搜读云

繁体版 简体版
搜读云 > 月色撩人 > 第26章 无闻

第26章 无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青君虽跟着桑晖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冰都城外,最后却只观到了一场大战的尾声。

金时昌同冯万里所带人马众多,几乎是轻而易举拿下了冰都城。青君对此战的结果本因那白日送信的驿使抱有侥幸,直到金时昌带着人马彻底占领了冰都城,青君才蔫蔫儿地垂下了头。

这边陲小城临近冰山雪原,自古人烟稀少,军防疏怠。朗朝建国以来,军营从来都设在边都通往冰都的要塞,如今边都断粮受困,要塞又被金时昌和冯万里向东打通,冰都胜败其实早有定数。

桑晖见局势已定天又将昏,倒是没进城内,而是放出魂鸦四下一探,去往了冰都城外的一处驿站。日神则是抱着呼呼大睡的兔女跟在后头,竟是没有半分要离去的意思。

桑晖终于不耐烦,冷冷道:“难不成日神想霸占了这冬日该有的长夜?”

旭昇开口十万个不放心,“那你离良宵远一点。”

“我要不呢?”桑晖目光冷冷沉沉,旭昇语重心长道:“我真是为你们好。”

桑晖沉声道:“我不会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但我倒乐于听你讲讲缘由。你想要我同他保持距离,就给我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否则你一个外人,往后就不要总是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旭昇迎着桑晖漆黑的眼眸颇有些无可奈何,最后把怀里的兔女塞给桑晖,没好气道:“若良宵没有亲口跟你道缘由,我作为他的朋友自然不会越界。我只是不想他重蹈覆辙,一错再错,故而提醒你罢了。”

兔女一到桑晖怀里就往他臂弯里头钻,青君虽还在一旁敲着铜锣,兔女却像是已在睡梦中习惯,长长的耳朵竟微微立着,像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吵。

桑晖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弹了弹她的耳朵,冲旭昇说:“我认定的事从不会轻易放手,除非有一日他自己亲口跟我讲个明白,否则哪怕天塌地陷,我也只会向前,半步也不退。”

旭昇听罢将脚重重一跺,把手中红日一样的圆盘朝桑晖虚甩了一下,撂下一句“死性不改”,转身走了。

桑晖见日神朝着将落的夕阳飞去,摸了两把兔女洁白柔软的绒毛,提着她的耳朵将她扔去了地上,口中道:“醒了就自己走吧。”

兔女本蹲在桑晖脚边一动不动闭着眼睛,闻言朝前一蹦,立即又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只是她装睡偷听被发现,尚有些心虚,便没有靠近桑晖,而是凑到了青君跟前。

青君用纸钱堵了耳朵,跟在桑晖身后只冲她点点头,继续兢兢业业地敲着手中的铜锣。

寒风呼啸不止,那驿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已隐隐可见屋脊,桑晖沉默地走着,一直到了坡上才停下,便见一条小路蜿蜒,通向驿站的入口。

青君跟在桑晖屁股后头,敲着铜锣爬上坡,一眼就看见了那匹正在路旁低头吃草的瘦马

——那马他白日已经见过。

“怎么会在这里?”青君吃惊得铜锣都顾不上敲了,取下堵住耳朵的纸钱,直接朝那马儿跟前跑了过去。

兔女见桑晖眉眼间隐隐还含着一些不快,不敢凑过去,也跟着青君跑走了。

桑晖自后而来到了那马儿跟前也没停下,只是道:“进去便知。”

青君闻言一头扎进驿站,才一进去就看见了白日吊桥上的那个驿使。他横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冻僵,身下都是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因失血过多早已死去多时。

“这……”青君声音颤抖,一时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兔女蹦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舌头,轻轻地说:“你可别哭啊……”

青君端着铜锣,头快垂到了铜锣里头去,哑声说:“原来他压根儿就没抵达……”

桑晖自后而来却没进驿站,而是站在门口朝地上随意地点了点脚尖,冷冷道:“出来吧。”

夕阳的金光铺满银色的大地,荒草丛生的古道上只有西风呼啸和瘦马吃草的声音,可那地下却无半点动静。

桑晖冷笑了一声,见天边落日只一点余晖未尽,颇不耐烦地说:“当什么缩头乌龟?他走了。”语罢,鬼王带着那小鬼萝卜一样地从地下冒了头,那小鬼呜哇呜哇地哭声也跟着在刚刚降临的夜色中回荡开。

这小鬼的脸上此刻只有眼睛和嘴巴,它空洞的眼中不停滚着血泪,大张的嘴巴几乎一眼就能瞅见喉咙。它的声音又尖又细,撕心裂肺的哭声极为刺耳,好像势要哭塌了天哭裂了地。

桑晖没想到那铜锣对它如此重要,竟是让它此刻还在哭泣,便抬手给它指了下驿站里头的青君。那小鬼见状,腿一蹬,瞬间就冲到青君跟前抱过了铜锣,这才又咯咯桀桀地笑了起来。

青君见它乐呵呵地又把铜锣敲起来,自觉地用纸钱堵住耳朵,盯着地上那驿使的尸体,木偶一般给小鬼喂着手里的纸钱。

兔女自旁见没谁搭理自己,撇了撇嘴巴揉了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干脆蹲在地上给自己画萝卜。

桑晖见那小鬼终于安静,揉着自己的鬓角冲那死去的驿使扬了扬下巴,冲鬼王道:“说说吧。”

鬼王咳了咳,干笑了两声说:“你且等一下。”语罢拍拍手,地下忽然钻出了好几个鬼差。

那些鬼差有的抬着桌案,有的抱着籍册,还有些个捧着文房四宝。

鬼王命那些鬼差将桌案摆在驿站门口,又将余下的东西自桌上陈好,这才摆摆手让鬼差退下,自己则坐去桌前忙起了公务。

“这又是唱的哪出?”桑晖问着,抬脚踢了踢桌腿。

鬼王一手把桌子稳住,另一只手持笔伸进嘴里蘸了蘸,说:“田进,冰都人士,寿长三十又三,坠涧身亡。”

桑晖朝驿站里头看去一眼,“然而?”

鬼王翻开面前的册子,在田进的名字旁打下一个血红的叉,神情严肃道:“然而因你命数生变,却死在了这驿站。虽死亡的结局不变,却是多活了几个时辰。”至此深深叹气扶额,才又道:“度魂使,你道将成,那一树魂珠眼看就要结够,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人间之事你切莫插手,切莫插手,你为何就是不听?你有没有想过,多则生变,变数越多越不可控,倘若局面最后一发不可收拾,那时你当如何?”

桑晖眉头微微皱起,沉默着向驿站里头走去,沉声道:“所以你是来看着我的?”

鬼王点头,“相识一场,我不想看着你走上绝路。田进的亡魂我已让鬼差带走了,你插手人间的事我能帮你遮掩一次两次,多了定会被查出,你往后收敛一点吧。”

桑晖便故意疏离道:“我自己做的自己担,你我之间,交情好像还没好到那个份上,往后就不劳费心了,省得误了你登天做仙的仕途。”

鬼王处理着手头的公务,没有接这话。

桑晖回身看着他的背影,朝天边缓缓升起的月亮看去一眼,忽然说:“你和那红毛都知道我的过往。”

鬼王笔一顿。

桑晖缓缓进了驿站,却是自言自语一般,轻轻地说:“可你们谁都不会告诉我。”

驿站里头小鬼兴高采烈地敲着铜锣,见桑晖进来,凶巴巴地朝他龇了下牙。桑晖没有理会,脚只在地下轻轻一踩,那驿使的尸身便没入了地下。

这驿站里头桌椅翻倒,陈设之物散落一地,显然已被人翻过。桑晖用脚挑起一张凳子坐下,盯着门外铺洒了满地的月光沉默。

那小鬼现下对桑晖有着万分的防备,此刻已抱着铜锣藏去了墙角。

铜锣中的萌野一整日都被铜锣声震得头晕目眩,他嘴硬了一天一声未吭声,此刻得了没入黄土的驿使一点滋养,化成的那摊水微微泛着涟漪,他荡起一点水花望见桑晖的侧脸,又是欲罢不能,贪婪道:“我失了记忆的小可怜,你同日神和鬼王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不如你就答应同我睡,我在缠缠绵绵的时候嘴巴最不牢靠,一到温柔乡里,我可什么都肯告诉你。”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桑晖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冲青君道:“把它装起来。”

“啊?”那驿使已被埋葬,青君本盯他消失的地方发呆,闻言愣愣地看向桑晖。

桑晖便朝一个倒在地上的陶壶扬了扬下巴。

青君这才反应过来,将陶壶捡起去到那小鬼跟前,揭开壶盖把萌野化作的那摊水灌了进去。

萌野好不生气,在那壶里跟煮开的沸水一般扑腾着,怨愤道:“好你个该挨千刀的吊死鬼!这可是夜壶!”

青君一具行尸甚么也闻不到,只是把壶盖紧紧盖上,任由萌野在里头随意叫骂,而后他朝驿站外头看了一眼,有些焦急地问桑晖:“度魂使,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桑晖没答,看着蹲在地上的兔女从袖子里抖出了白日所摘的鲜草。

兔女背对着桑晖一声不吭已经画了满地的萝卜,只把耳朵高高竖起,每次这驿站的里里外外有任何声音,她的耳朵都会跳上一跳。

桑晖把手中的鲜草晃了晃,那淡淡的青草香就飘荡在驿站里头。兔女粉粉的鼻头动了动,肚子跟着就叫了,可她赌气一般,就是不肯回头。

桑晖便说:“已不太新鲜,不如扔了,明日再摘。”

“不要!”兔女耳朵跳了跳,跟着就蹦到了桑晖跟前,气鼓鼓地抢过那把青草吃了起来。

桑晖见兔女红红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委屈,起身将她耳朵一提让她变成了一只兔子,然后很难得的,主动把她抱进了怀里,这才抬手召来了魂鸦。

萌野在夜壶里叫骂个不停,鬼王在驿站门口埋头公务,魂鸦无声无息地穿墙而来,又叼走了小鬼的铜锣穿墙而去。那小鬼见铜锣离手,哇哇大哭着去追,跟着就钻出了墙外。等鬼王闻声抬头,那小鬼已用极快的速度跟着魂鸦跑下了山坡。

“哎呀!”鬼王急得差点掀翻桌案,朝着小鬼跑走的方向抬腿便追。

桑晖抱着兔女这才好整以暇地出了驿站,而后跟身后提着夜壶的青君说:“进城。”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