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若非顾及李家两府,灵韵早就命仆人将其暴打一顿,扭送衙门。
她退避两步,两个丫鬟槐序和素商上前阻拦,史冠绝连灵韵的一片衣袖也未碰到,便被拦下。
当下脸皮就撂了下来,阴恻恻地说:“李娘子,你这丫鬟这太不懂事了些。”
“史公子何必如此着急,我正有事情想向公子问清楚。”
“史公子何必如此着急?那日冒犯了公子,还未曾告罪。”
灵韵心想,不管怎样,先稳住姓史的,不能让他去李府下聘。
史冠绝没把灵韵弄到手,对她颇有耐心。
“李娘子有话直说便是,以你我二人的关系,就是说些关起门才能说的密语也使得。”
灵韵收了笑意问道:“我自认得罪公子良多,史公子为何非要求求娶贞?”
史冠绝:“这个嘛……”
狗腿子:“师兄自然是对李姑娘你一见倾心,非卿不娶了。”
“若是真心喜欢,何不以正妻之位相迎?”灵韵甩袖,“兴贞必然欢欢喜喜的相迎。”
灵韵看的一清二楚,史冠绝嘴角扬起轻蔑的笑,那副表情好像在说:你也配!
狗腿子:“这都是为了早日见到姑娘你啊,这些日子,史兄一直记挂姑娘,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消瘦了。这都是为了早日见到姑娘你啊。”
纵使槐序不知道自家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自发的打起配合来。
“这位公子,见也见到了,不若回府准备八抬大轿,将我们小姐风风光光的迎回门。”
“你这丫鬟倒也牙尖嘴利,今日与岳父岳母约好了,史某绝不做那爽约之人。”
“公子若是有心,我去与说,李府定当恭迎阁下的八抬大轿。”
灵韵当然不是替人应承,不过拖时间罢了,眼下情况,分明是姓史的恶意报复。
若让其发现货不对板,兴贞又是进史府为妾,指不定受到什么磋磨。
之前灵韵只有三分帮忙的心思,更多的还是看在谢婉婷的面子上。
如今,她江灵韵非要这搅黄了这门事。
史冠绝也不装了:“哼,史某今日便与说实话,不论你想不想,都是要嫁给我史冠绝做妾的。”
狗腿子:“就是就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爷我对你还有几分念头,乖乖讨好我,他日为你父走动走动,官位动一动也未尝不可。”
狗腿子:“耽误的时间够多了,李娘子就别阻拦了。尊父母早已答应,将你许配给史兄。”
“一切已成定数,你是反抗不了的。”
史冠绝指指脑袋上的伤口:“本公子可还记得你干的好事呢。”
两人一唱一和,将话都说尽了。
灵韵一点儿不为所动,反倒越发厌恶史冠绝。
忍无可忍唤了不远处的两个健仆,正是房夫人早上特意吩咐灵韵带上的江西与江流二人。
朱唇微启:“给我打。”
史冠绝为了羞辱灵韵,连媒婆都没带,只他和狗腿子两人去李府。
平日偷懒,所学全是花架子,完全不是江府健仆的对手。
两个仆人可不管史冠绝是哪个大官的孙子。
两个仆人将史冠绝羞辱灵韵的话听在耳里,早就气愤不已,招招下黑手。
尽打在实处,但面上瞧着只是轻伤。
灵韵话音刚落,丫鬟玄英也跟着冲过去。
灵韵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玄英,趁着史冠绝被打倒在地的功夫,一脚踹在他脐下三寸。
那史冠绝的哀嚎声,让灵韵挥着扇子的手都停了一刻。
瞧着不如之前的玄英机灵,但却是个憨的。
“姑娘让手下丫鬟下脚轻点。”
灵韵一看,是被她错认成赵瑜亮的公子。
高大的身影立在小巷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眉眼间的些微笑意中和脸上的冷峻,瞧着亲近了一些。
“大梁有律,两人互相殴,致一方不人道,则以女眷为偿。”
就是玄英要是把史冠绝打坏了,灵韵就要作为赔偿嫁过去。
槐序将玄英拉回来,那边史冠绝还在挨打。
灵韵还真不知道这条律令,当下道谢:“多谢公子提醒。”
宋辞自然认识正,只觉在挨打的史冠绝,一路听下来只觉史冠绝活该。
因此对灵韵纵仆打人的行为熟视无睹。
完全忽视了正在挨打的史冠绝,好似过来只是为了提醒灵韵。
“之前是小女子冒犯了,将公子认成了旁人,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宋辞。”
灵韵一听,正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想象中的青天大老爷和眼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重合。
不由又客气几分。
两人就这么若无旁人交谈起来。
宋辞当面,灵韵也不好拷问史冠绝将兴贞堂姐契书收到何处。
只笑意盈盈威胁史冠绝,“史公子,以后最好绕着本姑娘走,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史冠绝身上惨痛,心里暗骂贱人,原来是搭上宗室子弟,怪不得有勇气跟他叫板。
一边连滚带爬,一边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灵韵心里一轻,成功让兴贞跳出火坑,至于兴贞堂姐的事情就要另想办法了。
正巧灵韵知道宋辞以后是大理寺卿,对律令研究颇深,不知他有何看法。
灵韵便将兴贞堂姐之事掐头去尾的说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当事人实在不愿,可以上堂诉讼继母不公,割裂两人法理上的关系,由继母许下的婚事自然作废。”
灵韵听了不住点头,就是这个。
“此事殊为不易,成者寥寥,令姐若失败,案律要充入教司坊为奴。”
灵韵咬唇,心里犹豫不定,“宋公子可还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自然有,不过都是从男方上活动,而史冠绝的样子又绝不可能松口。
今日灵韵纵仆伤人,还有个受到冒犯的名头,若真是混不吝,毫无由头的打人,不但灵韵受罚,江父的官路也到头了。
灵韵:“公子费心,我且去问问姐姐。”
灵韵带着仆人,寻了个茶馆喝茶,等着谢婉婷从李府出来汇合。
人没等到,倒是听说了一个坏消息——李兴彤自缢了。
灵韵倒没特意打听,是李府的仆人慌了神,满上京的寻大夫。
茶馆八卦消息传得最快,前脚刚听说李兴彤自缢,后脚就将李家二府的情况说了出来。
灵韵听了一耳朵,什么李府妯娌不和,旧日分家闹剧,无一不说两家关系及其不好。
那边谢婉婷乔装成丫鬟,瞒天过海骗过李夫人,顺利见到李兴彤。
李兴彤正慢条斯理的绣着花样,听闻灵韵的丫鬟来看她,头也没抬。
“劳灵韵费心了,我已经认命,不想挣扎了,快请回吧。”
谢婉婷狐疑的看着李兴贞,一点也看不出兴贞有认命的意思,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在谢婉婷看来,李兴贞素来心高气傲,欣赏的是胸有丘壑的男子,断然看不上史冠绝的。
“兴贞,是我。”
李兴贞“婉婷,你怎么来了?”
“我与灵韵担心你,伯母不许灵韵过来,我便扮作丫鬟混进来了。兴贞,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李兴贞面上迟疑:“这……自然是真的。”
不待谢婉婷追问,兴贞将脸一别,扭头不敢看谢婉婷,“婉婷你别再问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也只能如此。”
好似那贞洁女子,因孝心委曲求全。
话已至此,谢婉婷纵使心有再大的疑惑,也只得按下不提。
好说歹说,让李兴贞不再别扭。
两人又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
谢婉婷心里奇怪:“你这身边怎么连个丫鬟也没有?总和你形影不离的丫鬟杏儿去哪了?”
兴贞手不自觉攥紧,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迅速的说:“让她出去办事了。”
又惊觉自己反应有点过激,解释道:“我担忧堂姐情况,就将杏儿留在堂姐那儿了。”
“我以后怕是不能再去学堂了。刚和灵韵相识,咱们姐妹还未好好相处过。”
谢婉婷:“这便要不认我们姐妹了吗?”
“哪里的话,我与你和林烟相识良久,只不过是怕灵韵嫌弃我卑躬屈膝,没有风骨。”抹了两下眼泪。
“这……”谢婉婷也不能保证。
毕竟她也才认识灵韵不久,不甚熟悉。
细细思量,对灵韵的选择更是拿不准。
“灵韵怎么选择先不说,咱们同窗多年,我定然不会放着你不管,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我说,婉婷一定帮忙。”
“兴贞不求其他,只愿我们三人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三句两句之间,便将灵韵排除在外。
说话间,外头突然喧闹不已,兴贞将之前被轰出去的婆子唤回。
“发生何事?如此吵闹。”
那婆子是李夫人送来,看管兴贞,只说无事发生,不过丫鬟们贪玩吵了嘴。
这事儿李府常有发生。
没听到如意的回答,兴贞哪里肯应。
便道:“让那两个丫鬟上我这来吵。”
谢婉婷见兴贞此时性情与往常大为不同,只以为她懊恼在自己面前丢了脸。
那婆子见瞒不过去,低头认罪:“是二爷府上的丫鬟和咱们府上的丫鬟吵嘴。”
婆子偷偷抬头看兴贞的脸色道:“那丫鬟说,说彤小姐自缢了。”
谢婉婷一直注意着兴贞,听到消息那一刻,看见兴贞眉眼间藏不住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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