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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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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父亲的事吗?”不是逢年过节,也没其他大事,能让太子妃专门跑到天门殿去面见天子,想想也就只有眼下申安国的事了。

不过上一世就算到最后申安国被处死,成帝都没问过她,今朝才开了个头,如何就要见她了?

刘郢默然点头 ,并未接下去。

显然,他或许只知道成帝要召见申容,却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

申容沉思了一会,原想问他——成帝是单召见她一个人,还是要求太子夫妇都过去?可抬头瞧了眼刘郢,却也不打算问了。

按着成帝那样的性子,前头都能避讳刘郢和申安国私下的来往,若明日要审问申容,又岂会允许刘郢同她一起去?天子多疑、护短,人人皆而得知。万不可能为了一个申家,而拉扯上他尽心栽培的储君儿子。

只是刘郢既这么说了,那就是他自己要同她一起去面对的。

她忽而指尖微微颤动,心头似有暖泉淌过。

金阳殿室内四角,铜灯烛光摇曳,就仿佛是二人之间一盘对峙已久的棋局,走到如今这一步,刘郢突然让出的一子,着实给了申容一个猝不及防。

凭心而论,从最初得知熊氏投靠了田子士起、到后来谋划“将计就计”这一局,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指望过刘郢能主动地参与到其中。计划里的每一步——包括明生在含丙殿说的那些话、包括刘郢之后会联系上郑皇后——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清楚申家一旦落马,郑皇后和太子多少也会受到牵连——申安国若成乱党,刘郢的全盘计划被搅乱,他就不得不去查明;而郑皇后与申容之间,事关两个赵氏子的秘密,她就算可以冷眼旁观,可一旦能拉一把,也绝不会漠视。

如此,申容不怕抓不住他二人救申家。

可……

她就是不曾料到刘郢的真心。

*

第二日清早,二人便一同前往了天门殿,殿前那候着的常侍郎瞧见刘郢时,还有些惊讶地唤了声,“殿下?”

这般神情,明显天子原本的旨意是单要见申容一人了。申容垂眸未言语,就在侧后方盯着刘郢那双金丝翘头履看了会。

“霍常侍。”

眼前这招呼他们的常侍郎显然地位不低,就连刘郢到了他跟前都得打个招呼。申容才稍微抬起头去瞄了眼。此人倒也眼熟,可不就是入宫那会迎接她一家子人的宦官?

当时一堆人之中,也就只有他表现得最为正常了,既没有因为申安国日后的地位而巴结讨好,也没有因她一家子灰头土脸的模样而嫌恶,一举一动皆是平和从容,一眼即与其他黄门郎区分开,当时她就掂量着,这人只怕是个宫奴头子了。

不想倒真猜准了。

霍育。她脑中现出一个名字来,这也是个出名的人物,听说他是成帝在莆风老家的同乡,后来成帝一军攻下汨城,此人便一路追随了过来,等占据长安称帝,最后竟自愿断了根随侍在成帝左右。

也是个狠角色,不过这人文不成武不就,若要靠着同乡的情谊,往后怕是也难到高位,断跟求荣华富贵,与此前乱世中倒也是个活法。

申容不禁就暗暗打量了一番这霍育——身型倒是魁梧,地阁方圆,两腮饱满,双眉入鬓,即便身为宦官,也不乏男子英气。

“您待会切记不语,陛下这几日心烦,南边开战久久未能定下,朝中……”霍育正与刘郢低声说话,停顿须臾,又瞥了眼太子身后的太子妃,“朝中也尚未安定,今日原也不是要为难储妃,只是叮嘱几句话罢了。”

“知道。”刘郢的神色也凝重,即便得了霍育的话,心里也不能落定。

毕竟他老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就算不会为难申容,可光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就能唬得人胆颤,往前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男人们在他面前尚且战战兢兢,就更别提申容这个不到双十的女儿家了。

随着霍育的带领,夫妇二人穿过前殿层层五彩珠玉的帘幕,申容虽是低头,却也仍旧不忘默默打量四周——即便这天门殿她已来过不下数次,可每回来也不禁要被里头压抑的气氛所震慑。

不同于后宫中各宫室的建造,天门殿乃是整个皇城之中最宽广的一座殿堂,光是空置的前堂就有好几间,绕过议政的大殿,往后一条候着众多侍中郎的走马长廊,再往里才是成帝处政的后阁。

这里头陈设单调,单一座厚重的漆绘屏风,后头是成帝办公的一张长案几,案上摆着笔墨、油灯一应,后头设下一方雕花凭几、铺上白鹤堂的软席,东边墙上挂有一副前朝的烈马图,成帝就落坐殿中央。

与刘郢不愧是父子俩,连闲散的坐姿都一样,只要不是在人众多的宴上,二人便都是这样一条腿盘着,一条腿弯着,身型一弓,伏身案几专心书写。

倒也符合他这位开国皇帝的鲁莽作风——申容心里默默想着,如今真到了成帝面前,反而不如之前没见着他时候那样惶恐了。

兴许死过一回的人心绪总比一般人要稳定,即便这一世就为了一个“活”字,但若最后还是走到了亡路,她想自己也是不会慌张的。

怕就怕,到死还是一副卑微的模样。

“你倒是护着她。”成帝是等了一会才出声的,开口先对着了他三儿子。

刘郢躬身行礼,磕了两个头,并没有接这话,也算是照着之前霍育的话来了。

成帝的目光继而又转换到申容身上,“申家女,你可知朕今日召你来是为何?”

父子俩这性子也是一样,要说个什么话,就一定要拐个弯。申容跟着也磕了两个头,“回陛下,是为臣妾父亲之事。”

成帝放了手中的狼毫笔,倒没料到这个申家女竟回答得如此直接,瞧着这副模样,竟也没有半点惧怕,倒是鲜少在女儿家中瞅见这样的人物。

回想到上回在万羽殿上自己赏了两个舞女给阿郢,当时这申家女的态度倒也没什么大毛病,他向来喜欢这些性子稳的,男儿不可自大易怒,女儿不可无理娇嗔。

一时间,那些预备着暗暗刁难的心思便降了些,不过一想着申安国,叹了口气,真有几分惋惜,“你父亲这个人啊,太枉费朕的信任,做出这样的事……朕能提得起他一个,就还能有第二个,也不可惜。”

皇帝的语气不重,可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申氏一族的脊背上。申安国确实是个有些学问的,可也不过是因为开国之初,文人四处流窜难以聚集,所以国朝视若珍宝。但谁又说得准以后稳定下来,就不能再找出几个如他这样的?

正因是如此,所以等到刘郢自己做皇帝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像他老子这般——为了拉拢朝臣而给皇亲们做媒了。

申容微微抬头,还未见到成帝的神情,就见刘郢悄摸挪动膝盖,已有半挡她的趋势了。

父子俩这护短的性子也如出一辙,她记起奇宝湖上那次,刘郢也是如此……

可这次,再不能躲在这位太子爷背后了的,她便又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露了出来,“妾自小受父亲教导,深知他的为人,也深知他的抱负,妾相信父亲不会做谋反之事。”

这语气不卑不亢,哪怕是到了威严的天子面前,也没有现出半分畏惧。

“那倘若就是做了呢?”岂料成帝睥睨于下,依旧不依不饶。

下头二人皆是一怔,太子袖下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这话的意思——是还未查明,就要申家先认罪了,申容随即垂下眸子再磕了个头,未曾过多犹豫,就如成帝想要的接了这话,“若臣妾父亲真的有罪,臣妾愿一同受罚。”

“父皇——”刘郢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一声才出,就被成帝的一个抬手给止住了。

殿中的寂静好似深冬里一抹刺骨的寒风,轻易地拂到了每个人身上,就连候在边上的常侍郎也无一放过。

霍育的额角滚下一颗明晃晃的汗珠,余光带过座下跪着的太子,默然摇了摇头。

“如此便最好。”成帝未将视线放到他儿子身上,冲着申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朕无意干涉后宫诸事,但若申安国有罪,你要即刻自请辞去储妃的位置,可听得明白?”

这话就仿佛从空阔的大殿顶端传来,如一道沉重的冰锥,直刺向她心底那片沉寂许久的心湖,申容怔了片晌,继而微不可察的一笑,只觉得极为讽刺。

这储妃的位置,让她坐的人是他,让她下的人,也是他。皇帝的权利当真是大,所有人在他手中就如同手中的玩物一般,听由他随意调摆。

她再无闲心去管身边的刘郢是何动作,那早已成习惯的伏地姿势便已使了出来,一如那日在奇宝湖上。

不过这回,到底透着几分清冷——

“臣妾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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