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凌羽，是你吗？”

贺姝缘趴在河凌羽的肩膀上，此时在等电梯的时候悄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走道里，贺姝缘的声音此时有些飘渺空洞，像是从远方传来一般。

“嗯。”河凌羽背着贺姝缘站着，身后的女人小小一团蜷缩在自己背上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体重一般。

他没忍住掂量了一下：“怎么这么轻？”

“河凌羽，你快走吧。”贺姝缘突然喃喃道，她趴在男人的肩膀处轻声开口：“别再来找我了。”

贺姝缘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甚至是在她迷迷糊糊之中说出来的，但是却偏偏让本来神色刚刚缓和的男生脸色苍白了几分。

他将身后的女人紧紧禁锢在背上，似乎背起了全世界一般：“你休想不负责任地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河凌羽的神色落寞中又夹杂着无尽的痛苦。

从地下车库到河凌羽公寓的楼层这一段路很不好走，因为贺姝缘一直在耍酒疯，她一会将河凌羽当成坏人一会又当成其他人。

河凌羽背着她就这么听着背上的女人从混蛋骂到猫猫狗狗，男人抬手开门的时候脸色已经阴沉到恨不得能滴墨了。

屋内漆黑一片，河凌羽背着贺姝缘循着自己的印象将女人摸黑放在了沙发上，等到将贺姝缘安置好之后。

他这才快步朝着玄关走去，打开了一盏靠在沙发边上的云朵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

那是一盏可以随意DIY的云朵灯，河凌羽每次路过时都会下意识捏一捏云朵灯的角，每天变化一点就好像日子一点一点在平静中流过。

这次河凌羽也不例外，只是他还没多思考其他就察觉到本来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又开始不安分地站了起来。

贺姝缘不舒服地将高跟鞋脱掉，赤脚踩在地毯上此时叉腰看着河凌羽，似乎察觉到男人的身形让她仰着头有些难受。

于是她便站在沙发上，扬着下巴盯着河凌羽：“你是来找我和好的吗？”

贺姝缘此时望着面前的河凌羽，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在与过去，她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似乎和河凌羽吵架了。

“什么？”河凌羽神色一顿，似乎有些没听明白。

于是贺姝缘便难得有耐心地开口：“我说你是来找我和好的吗？”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主动提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面上露出一丝不满。

河凌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嘴角扯动着露出一丝笑意：“你先下来，不怕摔跤吗？”

“我才不怕疼呢！”贺姝缘嘟囔了一声，却还是乖巧地从沙发上重新下来踩在了地毯上。

“可是这样和你说话要仰着头，好费劲。”贺姝缘醉酒后很明显胆子也大了许多，她抬手扯了扯河凌羽的衣角，示意男人蹲下身来。

如果认识河凌羽的人此时在现场，绝对会大吃一惊，他们何时见到过河凌羽这般听话的时候。

贺姝缘拉了拉衣角他便顺势蹲下，让自己与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尽量保持在同一高度。

“你现在说着不怕疼，疼了之后可别哭嗷。”河凌羽蹲下身与贺姝缘对话着，他盯着女人此时温顺的模样，像是一只收起刺的小刺猬，于是便起了逗弄的心情。

贺姝缘摇了摇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才不会呢，我多疼都不会哭的。”

河凌羽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淡了几分，甚至面色出现了一丝痛苦，但是那份扭曲的情绪很快就转瞬即逝，他再次恢复如常。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来找我和好的呢？”贺姝缘瞧着河凌羽站起身就准备离开，眼疾手快地拽住了男人的衣角。

河凌羽站定低头，此时风衣的衣角上出现了女人白皙的手指，淡青色的血管在女人手背的皮肤中若隐若现。

“你想和我和好吗？”他轻声开口，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像是一只可怜兮兮无处可归的流浪狗一般。

贺姝缘歪头望着情绪明显不对劲的河凌羽，此时醉酒的她并没有很好的办法去思考这些多余的事情，她只是固执地拽着河凌羽，想要让对方承认想和自己和好。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找我呀？”贺姝缘只有醉酒的时候，才敢问出自己的心里话。

“因为···”河凌羽的话沉默了很久，久到贺姝缘后来睡着之后，男人还保持着蹲下身的动作，犹如一座雕像一般伫立在那里。

“因为，我找不到你。”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些昏暗的客厅里只传来了一道很轻的哽咽。

已经熟睡的贺姝缘根本没有听见河凌羽的回答，她已经进入梦乡。

······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河凌羽的？年仅十五岁的贺姝缘也说不清楚，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少年桀骜不驯的样子，记得在办公室第二次见面时他无可奈何的轻笑，记得第三次在秘密基地无意间抬眸对视的瞬间。

坐在河凌羽身边的日子其实与平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除了有一点不太方便之后。

那就是，经常会有人很多不同年级的女生来给河凌羽送东西，有情书有零食有雪糕。

炎热的夏季，透着冷气的雪糕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贺姝缘坐在教室里本来正在写作业，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袋很普通的绿色心情。

她猛地抬起头，就见刚刚体育课打完球的河凌羽满头大汗，嘴里还叼着一截绿色心情，和他递给自己的是同一种。

贺姝缘一冷，下意识就接了过来，似乎没明白河凌羽是什么意思。

“请你吃。”河凌羽仰了仰下巴，随手抽了两张贺姝缘的纸擦拭汗水，因为河凌羽不爱带纸，于是便与贺姝缘达成共识，以后教她写数学题目，而贺姝缘的纸就任他使用。

其实贺姝缘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被所有人都公认的富二代河凌羽会连一包纸都懒得买，自己的纸都是二十块钱五十大包的那种。

比起那些小女生贴心准备的便携式餐巾纸相比，贺姝缘其实常常会觉得自己的纸巾有些不太好意思拿出来借给别人用。

但是河凌羽并不嫌弃，相反他似乎对于贺姝缘能够买到这么便宜的纸巾而充满了佩服。

“我不要。”贺姝缘下意识就以为河凌羽递过来的这个雪糕又是他哪个追求者送的，一般河凌羽会经常给她丢来一些零食，说是他小迷妹送的，即使拒绝了还是一定要他收下。

“不要？你不热？”河凌羽听到贺姝缘的回答，挑挑眉看着面前明明已经满头大汗的女生。

教室里并没有空调，老旧的风扇也很难驱散过多的燥热，更别说刚刚结束体育课的同学们此时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

此时教室里就更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

“请你吃的，就当你那两张纸的回报了。”河凌羽痞气地笑了笑，露出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我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河凌羽一边说着还要一边往自己脸上贴金，贺姝缘一听嘴角抽搐一下，也被男生的话逗笑。

“谢谢，我下次也请你吃。”贺姝缘不再推托，拆开绿色心情的包装袋就闻到了清甜的绿豆香。

相比较于那些甜腻的奶油雪糕，贺姝缘第一次觉得绿色心情吃起来那般凉爽，像是一阵夏日里的凉风灌入她心中。

她轻轻咬了一口，冻得邦邦硬的冰棍让她忍不住一哆嗦。

“呵——”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声，贺姝缘一偏头就看见河凌羽此时正大口嚼着冰棍，盯着自己在笑。

瞧着他这般豪迈地咬着冰棍吃，贺姝缘下意识牙龈一酸，她有些羞恼地瞪了河凌羽一眼，随后还是小口一口地吮吸着冰棍。

那个年纪的少年大多数对于一些隐秘的事情带有好奇的心理，河凌羽也不例外，他的一些狐朋狗友就会时不时给他分享些“好东西”。

河凌羽曾经无聊的时候也点开看过几部，但是兴趣缺缺。

他没想到在看到自己同桌吃冰棍的动作，一截小巧粉红的舌头随着贺姝缘吃冰棍的动作一闪而过。

却在河凌羽的眼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就好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河凌羽竟然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某些东西，冰棍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瞬间又燥热了起来。

“你别这样吃冰棍。”河凌羽的嗓音闷闷的，似乎还带着一丝沙哑。

贺姝缘奇怪抬头，嘴里还叼着冰棍，眼神清澈而又不解。

望见贺姝缘那单纯的视线，河凌羽猛地将椅子往后退了一大步，椅子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后猛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贺姝缘。

“？”

他以为谁牙口都跟他一样好吗？

贺姝缘在心里默默说着，她刚刚咬一口差点把牙齿冰掉的感觉实在有些不想再回味。

贺姝缘瞧着身边人那一分钟八百个动作，也有些疑惑，但是瞧见河凌羽低头拿出作业来写，于是她也就不再多想，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

可是贺姝缘不知道的是，自己身边人可远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冷静，他一侧的耳根处红的几乎快要熟透了。

往日里很轻松就能够解决的练习题在此刻似乎被瞬间复杂化，河凌羽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般龌龊，自己的小同桌不过是吃根冰棍的功夫，竟然能够想到这么不干净的东西。

河凌羽那一整个下午都在唾弃自己的思想与行为，恨不得将脑子这些黄色废料全部打包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