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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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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静抵达林府的时候过了午时。

还未出正月,这一路走来,战后不过年把时间,外间各地尚不富庶,但京城的气象自是不同,直是热闹非凡。

从北城门进来,进入东城,进入这条巷子,周围就安静下来了。

这个地方,闹中取幽,真是处极好所在。

门房小厮甚是灵活,但似乎心情并不好,皱着眉头看了她好几眼,才有些不情愿地道:

“将军府在隔壁,姑娘可以直接从东面的府门进去,也可以从我们这个府的侧门穿过去……算了,我让小李子送你从侧门过去吧。”说着话,旁边那个年纪更小的就礼貌地在前头引她走。

魏知静的心情,并未受门房的影响。但是看下人也能看出主人家的格局和脾性:就算有不快之事在身,该有的体面和尊严还是保持的。

林府可真大,饶是冬季,这一路草木葱茏,绿林间偶尔点缀着几支清艳的黄色腊梅,传来沁人心脾的幽香……这是一座富裕的有品位的府第,从廊阁布局来看,还充满着温暖舒适感。

林大哥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怪不得养成他宽厚、正直、洒脱的品性。

这次来金陵城,自己还没想好未来到底该怎么安排。

托林大哥的福,在灾害频发战乱不已的困难时月里,自己在药谷一待就是近三年,更且,近水楼台,自己得到了绝佳的学习机会和实习机会。

和药谷的大部分人都相处不错,除了少谷主素天枢。

素……他在外名声不错,处事也麻利,只可惜一碰到感情就夹杂不清。

少谷主夫人对自己很客气,她怎么能够去横插一杠呢,再说,自己对他也绝对无感……

最开始是很尊重感念他的,毕竟他给了自己托庇之所,自己也能从他嘴里了解到外部的信息:林大哥被招为驸马,大仗凯旋等;

后来他就无理取闹了,让自己很难做人,也烦不胜烦。

自己在这世上已经举目无亲,除了再出去流浪,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林大哥这儿了……这三年,自己把他给自己的纸条一直保管得很好。

离开药谷后,自己一路游历,也去了不少地方。

我们医者,就是要多见识、多实习,才能巩固和提升。

一年了,终于走到了这里。

眼前的女子似是这里的主事,极是伶俐,身着绫罗绸缎,却并没有对身着粗布衣裙的自己流露出轻视之意,

“魏姑娘好!我们将军出去当差了,公主去了隔壁府,要劳您驾稍等了,先这边请。”

原来是宫里头出来的,怪不得气度不同。

月浬偷瞥了几眼那位女子,只见她面容沉静、动作不疾不徐,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本书,小口抿着茶水,安静宁神地等待。

林府门房小李子说,她是来找将军的,自己不由多留神。

虽然说自己公主高贵无比,且和将军伉俪情深,但是例子多了去了,历来那些驸马爷找了多位侍妾的多的是,就是多宝公主,我们公主的亲姑姑,当今太皇太后的老生女,还不是不得已给她的驸马安排了两位妾侍……

我们公主眼里揉不得沙子,少不得自己这些人,要留着点心。再说公主的肚子,现在还无动静,自己真是为她着急……

眼前这位,虽说长相算不得绝美,但如果梳洗打扮好了,也是中上之姿,主要是那身恬淡气度,甚是难得,让人不免看了喜欢,身上带着的淡淡的药味,也是让人舒适……

只不知她和将军是怎么认识的……

这一等,就过了申时,斜阳打在院落前角落处的几杆修竹上时,公主才回东院。

晋阳也很疲惫,前几日发生了对林家来说是惊天动地的事情,她又气又恨,恨这个荒唐的五哥,当今圣上。

他不是一直刻意经营着自己的正统、勤勉、俭省、爱民如子的形象吗?

看在他对太皇太后和自己尊重的情面上,更看在他和阿羡的义兄弟关系上,以及如今尚算政通吏明、国泰民安的国情……而这又是阿羡他们一直以生命去努力追求的。

……他对兄长们做的事情、对父皇做的事情,自己就按捺下来了,他以为自己做得隐秘,作为从小长于深宫、也算权倾内宫的长公主,自己岂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几位兄长也是活该,倒让他得了先。

他下手不可谓不狠:

大哥、九哥是完了,但愿还能善终;

三哥现在还在陵寝,不知道三年后回来,还会怎样?

他曾是父皇属意那位置的人选,五哥必不会轻易放过他。

六哥看起来受到了厚待,得了郡王的供奉,但对于曾经有能力有抱负有野心的他来说,赋闲、无所事事才是最痛苦的,可他偏偏不给他任何爵位、任何差使,明明新朝紧缺人手……他在忌惮他!

后来,阿羡跟自己说,六皇兄不做事,起码不会出错,万一被抓到错处,后果更严重……想来也是,只是六哥本就底子差、不富裕,所谓郡王那点供奉,怕是不够他一大家子开销吧?

那被关起来的大哥九哥,更是从小都是金尊玉贵的,如今只得半数的额定供奉,外面又没有一点进项,日子过得肯定更难……唉,也只得哪位特别困难时,悄悄接济一下了。

他真正善待些的倒是十二弟和十四弟,小小年纪给了他们郡王位,可是这就是他为自己脸上贴金的,用来掩盖自己虐待亲兄弟行径的遮羞布!

如今新朝新气象,阿羡和阿阙他们,都在为新朝辛勤地勉力工作,可他,竟然对他们挚爱之人下手了,他怎么下得去手!

去年他搅弄起皇室风云时还告诫自己不要沾染兄弟们的那些因果,他自己,和那些兄弟们相比,狠毒和无情,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乐瑶真可怜,十六那日午后她才被从外面悄悄接回,而前一天晚上陪她出去的琉璃和两个小厮快要被打死了。

可是被打死也没有用,他们只知道小姐跟皇上在一处喝茶,三人先在隔壁也被款待,可后来就不知怎么被打晕扔在一处废屋里,凌晨方醒来。

阿羡不在家,公公婆婆先未声张,只自己派人出去找,好不容易得到线索,皇上可能把乐瑶带去了潜邸。

也没找自己,他们径直去了城西的渝王府邸,只是面对紧闭大门的渝王府束手无策;后来通知自己赶去了,自己怒不可遏,才不管什么潜邸不潜邸,命人砸门!

里面才有人出来,他不在,那个名高湛的小太监倒在,后面跟着何御医。

何御医是太医院医正,医术最是高明,他居然在这里,大家都惊异又害怕!

后来看到乐瑶,才稍按下了心,她的身体倒是无碍,只是精神垮了。

接回来后,乐瑶就放水洗浴,一直呆在浴桶里,也不让侍女进去,等到很久后婆婆才进去,发现她晕倒已在冰冷的浴桶内,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乐瑶被他玷污了,这个混蛋!枉为人君!枉为人!

更何况,他还是阿羡和阿阙的义兄弟,生死相随过的伙伴,这个伪君子!小人!

十七那日一早,以言皇后名义,宫中送进来不少赏赐,我看得出来,都是挺值钱的东西。

随着赏赐一起过来的,还有吉嬷嬷。

在萧选幼时,吉嬷嬷曾经做过他两三年光景奶妈妈,这次不知道怎么把她给翻出来了。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十三先生的姑母。

十三先生公孙敏是皇家乐府教习,也是自己的舞乐师傅,是个颇有才德之人,自己对他甚为敬重。自己在出宫时把他带了出来,并消了他的奴籍身份,恢复了他的自由身。

十三先生自幼丧母,是这位亲姑母将他一手带大的。

吉嬷嬷一来,就先过来拜访我,她是个很和善的老人,也不乏世故和精明,我知她来意,但看在十三先生的份上,却对她发不起脾气,无法将她赶走。

可见萧选他都是算计好,有备而来。

他安排下了这样的赏赐,这就是准备走明路了,也或许是种试探……他表明了他的态度,同时也算表达他的诚意,那就是要乐瑶进宫了。

对一般女子而言那是求之不得的荣华富贵、天大恩惠,可是乐瑶不是一般女子。

两天后,即前日,她支开众人,上吊自尽。正巧被闯入的吉嬷嬷发现,从此吉嬷嬷不离她寸步。

今日,自己去看望乐瑶,欲和乐瑶多讲讲话,开解开解她,倒是被旁边的吉嬷嬷的话警醒,旁观者清也罢,作为说客也罢,吉嬷嬷的话倒是有些道理的。

“姑娘,老奴知道姑娘有气性,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个懦弱的随人摆布的女子,这也是姑娘让老奴特别敬重的地方,在咱们这个社会,女子总是受轻视的,姑娘能如此,实是万里挑一。

“今日公主也在此,老奴也不瞒姑娘和公主,老奴来府里前,皇上是召见了老奴,并且撂下几句话的。

“他说他对姑娘是真心喜爱,多年倾慕,并不是临时起意,那日正是情不自禁的真心流露罢了,只是没想到伤着了姑娘……姑娘、姑娘,别走,求您听老奴说完好不好?

“公主也是有驸马的人,有些话老奴可能是僭越……男子对女子越喜欢,在那些事上就越热衷越卖力不是?……皇上说,他是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珍宝,他没有自律到控制好自己……他要我转达对姑娘的歉意,他说对不起……

“姑娘!他是皇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其实何须对任何人说对不起?他何须对您说抱歉?他到任何地方,那都是叫‘临幸’哪,姑娘……”

“滚!狗东西!别在这说让人恶心的话!”贵女林乐瑶,终于口出了恶言。

“吉嬷嬷,你先离开一会儿,我在这里陪陪乐瑶。”

“老奴遵命……公主,您要跟姑娘说说,开解开解她,皇上毕竟是皇上,她若真……那对林府和那……”她含糊了一下,但晋阳听出了是“言府”,

“对两个府第那可都将是灾难哪!”

晋阳轻轻拍着乐瑶的后背,她几日都没进食,是婆婆跪着求她,她才不得已进了一点参汤,如今后背薄得就像一张纸。

姑嫂感情一向好,晋阳不禁又留下了眼泪。

“公主嫂嫂,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拖着低哑的哭腔,可是眼眶是干巴巴的,可能她的眼泪在这六七天都流干了吧。

“乐瑶,别傻……”

“我无颜见他,我只想死!可是死前好想再见他一面啊,嫂嫂!”

饶是晋阳一向果决,此时却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乐瑶,别太急,等他回来、等你哥回来,咱们再商量个章程。”

可是不知林羡何时回来呢,他这次是巡视各处行台军去的,此时不知跑到哪里了?晋阳分外地想他。

姑嫂两人沉默相对、不再说话,只是陪伴。

“我们公主回来了!”月浬略显轻快地说道。

魏知静赶紧放下书,站起身来。

看到晋阳疲惫的神情和微肿的眼泡,魏知静仅知趣地敛眉问安。

晋阳对这位陌生的女子也有好奇,遂大致问了下她和林羡的相识过程,知晓她如今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后,立即跟月浬说第二日把厢房理出来,今晚暂屈尊住下后厦,等林羡回来后再商定将来。

两人一起进了晚饭各自歇下不提。

又隔一日,晋阳再次求见文帝,这次他终于肯见她了。

面对她指责的眼神,还未让她开口,他便出言道:

“晋阳,我知你心疼乐瑶,但你就不能心疼点你兄长?我是真心、我对乐瑶是真心的!我这几日也是生不如死、煎熬得很呢!”

晋阳听他这样说,果然看到他憔悴疲累,胡子拉碴,眼窝都发青。

“皇兄,皇妹信你是真心,但你也知晓我们林府和言府已经议亲,你如今让两府如何立身?”

“林府、和言府……”他呵呵笑了两声,眼神蓦地锐利,又暗淡下来:

两府……他们两人常常商讨好一致意见,然后再来跟他说;

遇到大家意见相异时,他们两人总是站在统一战线,来说服众臣、说服他……

哼,两府也太亲近了点!两府亲密如一府?

都是自己依赖的重臣,能力又太出众,以后自己如何节制?

一文一武,如果再相结合、如果欲对自己任何不利,那简直就是山崩海啸!自己断不能容!

“今既事已发生,再说无益。

“朕已放出了歉意和诚意,乐瑶入宫,朕会给宸妃位……皇妹不会不知”宸妃“的含意义吧……将来升贵妃、皇贵妃……甚至再进一步,也不无可能……”

晋阳心惊胆战地听他如家常般地说着对未来后宫的安排……再进一步?他欲作甚?太可怕了……而后宫、前朝相互影响,每一步可能都踩着腥风血雨。

“皇兄当知乐瑶并非是要这些之人,林府也不是……”

“是么?”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朕知乐瑶刚烈,所以还未下旨,乃是给个时间让乐瑶、让林府来消化,免得一下子难以接受。”

“如若乐瑶执意不从呢?陛下当知她已经自戕过一回,吉嬷嬷不可能一直看到这么紧……”

“吉嬷嬷看不住,林府的人都死了吗?”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如是说,是把……”把兄妹情、兄弟情都踩到脚底下去了吗?

“咳咳……”他一连咳嗽几声,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若乐瑶果真如此讨厌朕……强扭的瓜不甜,也就算了……”

“陛下此话当真?”

当真?不当真?

她已是自己的人,她唤醒了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后来自己在其他嫔妃身上又试过了,当真基本恢复了欲望和能力……她们在他身下明明快活得要死却又哀哀求饶的形容,让自己不停想起那晚的情形……

如若自己和她再度春风时,那更会是怎样的胜景?

想到此处,自己的下腹不禁微微发热。

不能逼得太狠,就算她一时进不了宫,自己也会想法,徐徐图之。

自己要的人,早晚会到自己手上。

他们两府之间……自己再想策略便是。

“朕是天子,你竟质疑朕的话!”

“皇兄见谅,臣妹只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朕看你更需关心关心萧家的天下!”

“臣妹谨记。家事、国事……臣妹相信我们大梁在陛下的管理下,必将政通人和、欣欣向荣、犹胜往昔!”

“哼!”

晋阳出宫的步子轻快了不少,得他如此承诺,则事情多了余地、乐瑶多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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