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委托者泄露黑灯会成员的秘密,在任务完成后,委托者要接受相关记忆的模糊处理。
这是在任务一开始就约定好的。
哪怕邓枝此刻肝肠寸断,兰斯依旧要这么做。
小丑取出一瓶黑色的药膏,药膏来自黑灯会另一位干部的异能,只要将药膏涂抹在太阳穴的位置,很快就会清除掉这天的记忆。
小丑以为邓枝会很迫不及待,毕竟这样她就可以忘记母亲的死亡,从痛苦中解脱。
然而涂抹药膏时,邓枝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紧紧抱着母亲,将自己的骨架依偎在母亲瘦弱的怀抱里。
这样只要一醒来,她就可以看到母亲的尸体,然后,重新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明知是痛苦,她也心甘情愿。
比失去本身更难以承受的,是遗忘。
忘掉被唤醒的感情,忘掉失去时的刻骨铭心。
-
兰斯有意将自己淋了个透,一是为了降温,二是落魄的样子才能不在人前露出端倪。
他湿淋淋的来到新生宿舍,T恤皱皱巴巴,裤腿紧贴在小腿上,睫毛都在向下滴着水。
他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不匀,身体轻颤,好似夜雨打透了皮肤,快要生病发烧。
兰斯极善于伪装,尤其喜欢装柔弱,他最明白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像只受伤瑟缩的小猫。
宿舍楼是星洲大学最偏僻的一栋建筑,一墙之隔就是首都城著名的巨蜥公园,这栋楼足有十多层高,顶层时常氤氲在薄薄的雾气中。
楼层整体呈圆筒状,自下而上高耸而笔直,中央的圆形天井直径足有五百米,一大片陂形草坪环在中央,供学生们闲暇时间训练玩乐。
宿管大妈掀起眼皮,用浑黄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兰斯,半晌,才暂停电脑上的电视剧,不太开心的发牢骚:“怎么报到这么晚?”
她完全无视掉兰斯被绸带遮掩的脖颈,T恤上沾染的血迹,以及紊乱四溢的信息素。
兰斯用手背抵着口鼻,难耐的咳嗽了几声,然后便垂下眼睛,紧张地揉压着掌心,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掩耳盗铃般将绸带紧了紧。
宿管的目光定格在他颀长脆弱的脖颈上,薄薄一层绸带,根本盖不住信息素的气息,甘甜的星玉兰香很快就漫进小小的门房。
这个年纪,信息素有种初绽花瓣的纯涩,不仅毫无攻击力,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无意识的勾引。
身在星洲大学,信息素是星玉兰香,看着又柔弱可欺,真是buff叠满了。
宿管的眼神顿时意味深长起来,看他这样子,不知道是跟哪个Alpha鬼混去了。
“就剩最后一间了,今年也真是的,厄迪夫老师心肠软,居然一个房间都没空出来,喏,304。”宿管将钥匙扔给兰斯,然后就耷拉下眼皮看电视剧了。
她生怕兰斯不懂规矩,再来跟她说些什么不想跟Alpha同寝,自己刚刚被人轻薄了之类的废话。
开什么玩笑,星大又不是幼儿园,来这里上学就该明白,学校只管教授课程,安全问题由学生自己负责。
只要不损坏公物,不影响学校声誉,管理者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AO分寝这种徒增工作量的事情,在星大是根本不存在的。
所以每年都有学生意外怀孕中途休学,或者脾气暴躁的Omega‘不慎’掐碎Alpha的蛋,紧急送医。
当然,他们都是以不易继续学习为由离开学校的。
然而兰斯并没有询问室友的觉醒等级和性别,他有着新生该有的懵懂,仿佛还想不到那么深,他抓紧钥匙,低垂着眼眸,拖着不断滴水的衣服,往电梯间走,大理石地砖上留下一条亮盈盈的水痕。
宿管在背后恶毒地念叨着:“呸,妖精胚子,放着信息素到处勾人,装什么委屈。”
听到‘装委屈’三个字,兰斯背对着监控,压低帽檐,强忍难受勾了勾唇。
可惜啊,厄迪夫要是有宿管大妈一半敏锐,也不至于就这么送了命。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刚吃不久的稳定药剂开始失效,信息素不听使唤攻击自身,腺体也因过度使用而发烫刺痛。
兰斯每次召唤外神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有时他会无法睡眠,时刻经受精神污染的折磨,有时则信息素紊乱,疼痛难忍,需要服用大量止痛剂,有时甚至两种一起发作。
这些症状往往持续一个月才会彻底消失,痛苦似乎是获得力量的唯一手段。
好在,这件事他很小就已经习惯了。
兰斯找到304房间门口时,已经快要忍耐到极限,他将钥匙对准钥匙孔,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手指的颤抖。
锁扣一点点被拨开,拦在门栓的锁舌收了进去。
兰斯在脑内迅速过了一遍计划。
一会儿进了屋,找个机会靠近新室友,悄无声息的将蛾戎翁放在对方身上,等对方因爆发性心肌炎被拉走,就通知小丑将他传送回去。
高塔公会有为公会成员提供治疗的疗养仓,总能舒服一些。
就是兰会长哭天呛地的唠叨有些麻烦。
门锁弹开了。
兰斯长呼一口气,将手掌附在门上,向内一推,室内暖黄的灯光便泄出来,映亮他潮湿的眼睫。
空气里有股温热的水汽,迎面扑在他脸上,然而还不等门缝继续变大,里面突然有股力道,猛然将门拉开。
“有事?”
兰斯猝不及防,一时有些懵。
面前的人显然刚在洗澡,还未来得及擦干身上,一定是听到了门锁响动声便匆忙围上浴巾,此刻这人挺阔的胸膛,韧性十足的窄腰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显露在兰斯面前。
黑灯会的人大多神秘,但高塔公会里身材好的人很多,但是像面前人这么好的还是少有,看得出来,对方常年运动,身上没有丝毫赘肉,唯有手臂和肩头带着小伤口愈合后留下的浅白伤疤。
湛平川挑了挑眉:“是你。”
他心道星洲大学还真是无耻,把他一个血气方刚的S级Alpha与柔弱漂亮的F级Omega放在一起,是太相信他的自制力吗?
兰斯很庆幸自己刚才那一瞬间自然的反应,因为这实在符合一个被欺负过的狼狈Omega该有的神情。
对方是S级,觉察力本就远胜常人,贸然将蛾戎翁放出去只会弄巧成拙。
兰斯用手指了指还拴在门上的钥匙:“我也住这个房间。”
“好巧。”湛平川让开身子。
早在兰斯开锁前,湛平川就察觉出了异常。
他五感超强,明显感觉到门外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星玉兰香,这信息素是凌乱的,无序的,不是正常释放时的状态,不出意外,对方遇到了麻烦。
但湛平川没什么兴致多管闲事,他是来星洲大学绑架厄迪夫的,不是整顿校风校纪的。
可此刻看到面前的人是兰斯,他突然对校风校纪有了点兴致。
兰斯被雨浇透了,白T恤的领口有被冲淡的血迹,裤脚边还残留了一丝泥污,他的脖颈被绸带围得很严,可依旧阻止不了信息素的外泄。
他好像发烧了,皮肤是不正常的潮红,眼里有因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仿佛雨夜寻不到庇护所的三花猫。
但贸然询问对方的窘境有些唐突,湛平川在让开的同时,不动声色地释放出些安抚信息素,企图平复躁动的星玉兰香。
“你要不要洗一下?”湛平川漫不经心问。
随着话音,一股淡淡的龙胆苦香漫出来,强势的包裹住横冲直撞的星玉兰香,缓慢又温柔的将躁动压下来。
刚觉察到Alpha信息素时,兰斯眼底阴郁,心冷如冰,他微微抬起手掌,让蛾戎翁沿着掌心爬到他指尖。
他心道,找死。
然而当两人的信息素碰到一起,兰斯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兰斯:“!”真香。
他天性喜甜,厌苦,可偏偏就对湛平川的信息素毫不排斥,甚至有些贪恋这种有烈度的苦香。
他贪婪的呼吸着,只觉得心口泛起电流般丝丝缕缕的麻意,这种感觉很快流至全身,就连过度使用的腺体的疼痛感也降低了。
这不正常。
他们还没有接触过,仅是信息素碰在一起就有这么大的作用。
两人同时意识到,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可能难以想象的高,甚至达到100%。
这意味着,或许湛平川可以用信息素治愈他召唤外神带来的伤害,他可以不用再疼痛。
“你......”湛平川表情复杂,他当然也感知到了兰斯信息素的刺激,和兰斯本人的性格不同,星玉兰香在龙胆苦的拥围下,反而是狡猾的,任性的,带着旖旎引诱的。
兰斯鬓角潮湿,呼吸急促,他眼睛压得很低,轻轻碰了碰湛平川的手背。
“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湛平川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兰斯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鬼眼公会的大少爷标记了Omega,传回去肯定是个爆炸性新闻,更何况,他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湛平川沉默片刻,也不顾兰斯身上的雨水和泥污,张开手臂:“过来。”
得到应允,兰斯似乎松了口气,他抬起脚尖,向前迈了一步,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拥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完全触碰到彼此的皮肤,兰斯控制不住的战栗了一下,湛平川的手臂收得更紧,低声道:“别乱动。”
更加醇厚的安抚信息素袭来,顷刻间将兰斯彻底环绕,仿佛沙漠中濒死之人跌入清凉澄澈的绿洲,周身滚烫和疼痛都开始消退。
但兰斯并不听话。
一方面是难以控制,另一方面,他的本性已经快要暴露。
他在湛平川的怀里不安分地蹭着身子,用鼻尖去磨他凸起紧绷的喉结,那喉结上有一颗水珠未擦,看着实在碍眼,兰斯想也没想,用舌尖将水珠扫去。
湛平川小腹一紧,喉结快速滑动一下。
他拍拍兰斯的腰窝,嗓音中夹着丝苦笑,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警告兰斯。
“你是真把我当好人。”
“你......就是。”兰斯将下巴抵在湛平川的肩头,看起来服帖又温顺。
他心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把我当好人?
释放了一会儿安抚信息素,兰斯腺体的刺痛逐渐消失,但这还不够,想要彻底恢复,需要Alpha将信息素留在他体内。
兰斯歪着头,那两枚打磨精细的绿松石坠子就抵在他脸颊,轻轻掠过他眼底的皮肤,肆无忌惮地留下属于高原藏地的野性。
兰斯一张口,用唇轻含住两枚坠子,细若蚊蚋的喘息声响在湛平川耳垂。
“求你,咬我一下。”
这句话在湛平川耳中炸开,他浑身的血液差点逆流。
从耳坠被含住的那刻,他就已经快要忍耐到极限,现在几乎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这可是和他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Omega,他这个年纪保持理性容易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Alpha只会给他的Omega做临时标记,做完标记后,Alpha会难以抑制的对Omega产生掌控欲和独占欲,这甚至会影响Omega的日常生活。
“......我疼。”兰斯低喃,但同时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湛平川完成标记,他就可以动手了。
这个姿势,正好能将蛾戎翁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湛平川背上,等湛平川反应过来,大概已经人事不省送去医院了。
兰斯从不否认自己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如果不是有雷霆手段,他一个F级怎么可能从兰会长手中接管黑灯会。
湛平川没有再说话,他们都知道,临时标记最能安抚信息素紊乱的Omega。
他的手掌沿着兰斯的脊背向上,掌心的温度隔着T恤传递进来,激得兰斯的背肌不住起伏。
他一边安抚兰斯,一边伸出两指,夹住绸带的边缘。
兰斯的头发很长,湛平川用另一只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开,然后两指稍微一用力,将盖住腺体的绸带扯下一小截。
湛平川的眼神刹那间沉了下来,他的眸子里仿佛藏了一团化不开的黑雾,此刻想杀人的心甚至盖住了被信息素支配的渴望。
“谁干的?”
兰斯脖颈上的抓痕泡的有些发白,破皮的地方清晰可见,就连腺体处也不能幸免,沾染了浓浓的血腥气。
兰斯知道,他脖子上的痕迹很有迷惑性,再加上他紊乱的信息素和发烫的身体,很容易想象到他是被高等级Alpha用信息素压迫欺凌了。
这很符合他留给人的第一印象,温顺可欺。
兰斯当然不会说是他自己抓的,可惜他也没有看见湛平川在那一瞬间沉冷压迫的眼神,不然他就会怀疑,这个人表露在外的懒散和玩世不恭,也是一种伪装。
察觉到兰斯的难以启齿,湛平川收起神情,叹了口气。
又不是他的Omega,这莫名其妙的醋意怎么回事。
他小心的将绸带完全解开,将微红的腺体彻底裸|露出来,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那处皮肤细腻光洁,微微凸起,散发着甘甜的热度,看得人口干舌燥。
兰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哪怕一向冷静,善于忍痛的他也不禁瑟缩了一下。
他虽然不在意什么礼义廉耻,但自分化以来,这确实是第一次有人碰触到他的腺体。
他听说标记需要Alpha咬破腺体的皮肤,强行将信息素注入里面,期间Omega可能会剧烈挣扎,会疼痛流血,但Alpha会死死按住Omega,不许他逃走。
兰斯能控制表情,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他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汗沿着鬓角向下流,就连呼吸也屏住。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是害怕的,他可以忍受肉|体上无论多大的疼痛,忍受外神从幼年时带给他的恐惧和精神污染,但他害怕陌生的信息素侵入他的身体,这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
兰斯咬住牙关,眼眶红了,冷汗顺着眼睑滑入眼睛。
他却固执地睁着眼,对抗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将手指缓缓向湛平川的后背靠近,告诉自己要冷静执行计划。
绸带掉落在地上,很轻,兰斯神经一颤,指尖向前一寸。
他安慰自己,就一下,很快就——
“乖,别怕,不标记了。”低沉轻哄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没有咬破腺体的疼痛,没有被侵入的恐惧,湛平川温热干燥的掌心盖住那处,不轻不重的抚摸。
而下一秒,兰斯的下巴被挑起来,不容拒绝地吻住,强悍的S级信息素沿着相依的唇齿喂到他的舌尖,狡猾蛮横的星玉兰香终于彻底乖巧下来。
兰斯怔住,悬在空中的手指倏地蜷起,将蛾戎翁收回掌心。
湛平川(猛翻陈年旧账版):你是不是想杀我?你没有心!我伤心了,今晚六次!
兰斯:......
-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