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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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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有些模糊,脚底下软绵绵的,要不乾刀能时不时支撑一下,林莫觉得他快要倒下了。

他靠着一处院墙停了下来,深呼吸一口,冰冷寒气顺着鼻孔入肺,使得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他抬眼四下里一望,顿时明白,他正处清泉街和长信街的路口,往右去,竟又是那姑娘所在的府邸。

怎么又转到这里来了。

他抬手敲了敲脑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真得低低笑了起来。

现在,是要选择他的埋骨地吗。

往后走,可以直达坊门,出了坊门往右,就是东城门,春明门,只要一出春明门,那就是鱼入大海,可他知道,想要出坊门,简直难如登天;而往左边,兴庆湖畔的镇国公府,正是追捕令所出之地,戒备森严,一只蚊蝇也飞不过去吧;往前走,倒是可以选条兴庆湖的小溪流,顺着溪流漂出,可至城外龙首西渠,也是一条生路。

最好的,最近的,就是那姑娘所在之处。

那个偏僻小院。

也是顾启明所在之处。

林莫的脚步往右侧走了过去,走不得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最后微微摇了下头,转身顺着长信街往前。

一步又一步,踩在积雪上,就象踩在流沙上,只觉得整个人往下陷。

林莫终于走到了一条小河边。

河滩积雪堆叠,有枯萎的草茎顽强支楞着,水深处波浪翻滚,映着冬日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

林莫往前挪动了两步,踏到一块河石上,顺着河道望去,干枯树桩、残破苇丛,就是缺少一条小舟。

他觉得应该先去搞一条小舟来,才能逆流而上。

林莫思考着,眼前景物渐发模糊,身体晃了两下,就要往水中栽去。

忽然,一人急扑过来,喊道:“哥,别。”

顾启明在最后时刻终于拉住了林莫的胳膊,往后一拽,把他拖了回来。

两人双双倒在河沿边。

顾启明抱紧他,眼泪已是流了出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千万别寻死。”

“咳,我没寻死。”

“那你为何往河里跳!”

“我是看看有没有小舟。”

林莫想笑,却连提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小舟也不用往河里跳。再说,前头我都去过了,龙首渠那头全是周家军,张着渔网等咱俩呢。”

“那真是可惜……”

林莫嘴唇微微翕合,声音破碎不可闻。

“哥,哥,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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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氏觉得有一股邪火在胸口烧着,烧得她一夜未眠,坐立难安,清晨起来,腮帮肿得更大了,隐隐泛着红亮,象个熟透了的烂桃。

她找着副狗皮膏药,剪个圆型,在烛火上烤软了,贴在腮帮上。

对着铜镜左右看了几道,心气越发不顺,只怪当初那个铃医太不讲究,竟不知哪找来的红纸做的膏药,贴在腮上,倒活似那街头卖艺的丑角。

有心撕了,可一扯嘴角,牙龈处尖锐疼痛似要刺破脑壳。

“老大家的,老大家的……”

正屋里刘嬷嬷叫魂似地喊了起来。

张金氏不理她,慢条斯理地把妆匣合上,又照了两遍铜镜,起身理了理新做的天水碧洒金马面裙,才捏着小步走出了屋子。

“大姐,早食已经做好了。”

一道恭敬的声音传来,妯娌鲁巧姐已候在正屋台阶下。

“你自己用吧,我进府吃。”

张金氏轻飘飘说完这句,下巴昂得高高的,只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如愿见到那颗脑袋仿佛细脖颈折断似得垂了下来,心头莫名快意,提步进了正屋。

“娘,我牙疼,一晚上没睡着。”

刘嬷嬷正勒着抹额床上半躺着,哼哼叽叽,“老大家的,你帮我跟太太告声假,今儿心口疼得哟,怕不是阎王要来拿了我这条老命了。那个花木差事你再去打听打听,怎让张翠枝得了去,她这一个天天只知道洒扫的,会烧什么梨汤了!这背后伸出来的爪子呀,一定要给她撅折了!”

“娘,放心吧,我早让木香下人院问去了,消息一会就来。小厨我管着,大厨那儿她又进不去,估摸着也就在下人院捣鬼了。”

张金氏并不进内屋,只在门口靠了,说完这句见刘嬷嬷又哼叽起来,转身就走,“娘,那我进府去了。”

“唉,怎走这么快,我还没交待完呢……老二家的,你个遭瘟的,早食还不给我端进来,想饿死我啊……”

张金氏轻轻一笑,见着鲁巧姐着急忙慌地去取早食,目光在她那双小脚上打转了两眼,脸色又阴沉下来。

她金二妮出身庄户人家,能做到五品官府里头体面的管事妈妈,是庄上那些姐妹们想都不敢想的,这辈子要说最大的憾事,那就是没裹上一双精美小脚了。

要是裹了小脚,当个官家姨娘,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金氏摸了摸自已脸蛋,不小心又碰到了那处腮帮,禁不住疼得一哆嗦。

“阿长这个贱人,寻回来了没有。”

她咬牙狠骂了一声。

丫头木香回转得很快,“太太,我去下人院打听了,说是七姑娘过来煮的梨汤,好些人尝到了,都称赞那滋味好呢。”

“什么!七姑娘!那个病恹恹的,她煮的梨汤!”

张金氏抽了凉气,只觉牙疼得似要把脑门都撕开了,她狠掐了木香一把,才等到那股子痛楚过去,“走,找她算帐去,贱丫头命真硬,饿了这么多日还没死。”

木香不敢呼痛,暗暗甩了下胳膊,跟上去又道:“太太,阿长找回来了,她跑去大厨偷东西吃,被人关起来了。”

“哼,一个两个作妖,等打断了腿看她们还怎么造反。”

张金氏怒气勃勃,带着木香从西侧门进了夏府,回小厨叫上一帮子心腹,捆了阿长,直杀向偏僻小院。

夏瑞珠跟着红豆进了东侧小厢。

这是个一门一窗的小厨间,十几平大小。

靠南头有个东西向的双眼灶台,大灶眼上有口铁锅,配个木盖,小灶处空空的,估计红豆拿进主屋的砂锅就缘自此处;北头靠窗处,架着块大木板,上头摆着一些碗筷罐子等物;对面东北角上有个大水缸,而在缸边竟散落着一些黑色块状物。

夏瑞珠上前细看,惊喜发现竟然是煤。

“姑娘,这是石炭,也能烧火,不过有毒。市井里有些人家就用这个取暖,听说烧多了一晚上起来全家都死了。”

那是二氧化炭中毒,不过煤可是好东西啊,一瞬间她已经想到了炉子和蜂窝煤。

上辈子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不说全国吧,北京地区取暖也都靠一车车的蜂窝煤啊。

一个小煤矿,就富了多少山西老板哪。

夏瑞珠欣喜地放下煤块,又转到灶后看了下,发现干草堆上竟放着床小铺盖,此时被子枕头有些凌乱,铺盖前还摆着个火盆,里头炭块已燃尽。

“哼,算他识相,这么早就跑了,这可是我的床铺。”

红豆气鼓鼓的,象是只被抢了窝的小狗狗,忙上前把枕头被子拉好。

“以前你睡这里啊?”

夏瑞珠蹲下来,轻声问。

“姑娘,其实这里暖和,我也不是怕姨娘……石炭我烧了,可好烧了,只要放上几块,锅里多放些水,一晚上都是暖和的……”

红豆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说越低,好象她独享了温暖就是个罪人一般。

夏瑞珠拍拍她,微笑道:“红豆,接下来你跟我一道睡吧,我们俩挤挤,到时屋子里点上两个火盆,就不怕冷了。”

“那不行!”

红豆猛然摇头,“姑娘是姑娘,我是奴婢,奴婢哪能跟姑娘一道睡呢!不行,绝对不行!”

夏瑞珠根本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般大,她定定望着红豆,看她涨红了脸,比手划脚开始解释,什么主子什么奴婢……

在这一刻,她好象伸出手,真实触摸到了这个皇朝的其中一块,坚硬冰冷,如那高峰顶上,万年岿然不动的巨石。

等夏瑞珠明确表示不强求,随她心意摆自己床铺后,一夜未睡的小丫头才爬上这张小小床铺,安心地睡过去了。

斩开肋排、起锅焯水。

清洗干净血沫,重新放水、肋排和姜块,开始炖排骨汤。

锅中汤水咕噜咕噜泛着泡,肉香味渐渐弥漫,夏瑞珠坐在灶前,看着灶膛中那几个燃烧的煤块慢慢失了神,惶然如一条断了腿的老狗就那样扎了进来,恐惧又如蛛网在心上一层层密织。

无法呼吸。

令人窒息。

嘭嘭嘭,小院的木门被大力敲响了。

“开门,快开门。”

夏瑞珠惊醒,看了眼小铺上还睡着的红豆,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来到院门处,并不直接开门,往门缝上一扒,却见对面也有双眼睛正凑上来,随即那人吓得往后就倒。

“哎呀,门里有眼睛。”

木香蹬蹬后退,捂着胸口惊叫。

张金氏一把推开她,亲自上前拍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死,开门!”

夏瑞珠瞧清了,桃红大袄兔毛镶边,这不昨儿遇见的嚣张跋扈受了她一巴掌的张全家的吗,这带着十多人过来干什么……

报复,绝对是报复。

这门今儿就开不了了。

夏瑞珠后退一步,左右瞧瞧,期待着能找个东西顶一顶门闩,却不防,墙头上一个粗壮婆子已是爬了进来,奔过来一把抓住她,拖着往前就打开了院门。

“把她拉出来。”

张金氏威风八面,下意识地做出了来自她爹那儿的极兴奋时的搓手动作,“七姑娘,就算你是只老鼠躲在洞里,我也能给你揪出来了。”

两个婆子奔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夏瑞珠,直直把她拖下了台阶。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了过来。

“咦,巴掌印!”

张金氏转着手腕,一把托起夏瑞珠下巴,对着阳光瞧了瞧,奇怪发现她脸颊上泛出的五指印,心中一喜,反手又一巴掌挥了上去,“哈哈哈,贱货,合该挨打。”

夏瑞珠侧着脑袋,再一次感觉到了脸颊热辣疼痛,她噗得吐掉嘴巴里泛出的血沫,提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这两巴掌挨得值,本担心今日泛出的巴掌印无法解释,这不,最后的破绽也给堵上了。

“你笑什么?”

张金氏心头浮起一丝异样,很快又被怒火遮盖,巴掌扬起,再次挥了过去。

这一击,落空了。

夏瑞珠后仰避过,嘴唇微微一掀,盯着她道:“恶奴欺主,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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