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的初一十五，按例所有的姨娘都要去拜见主母。
沈自央兴奋不已，赶紧让婆子们拿了好些瓜果点心招待。
一屋子女人八百个心眼子，谁看谁都不顺眼。
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绝对瓜瓜不绝。
其他三个姨娘她都见过了，看来坐在末位那个眼生的就是顾姨娘了。
不等沈自央细看，林舒玉率先出战。
“昨日听川哥儿说先生让他们用所见之物作诗，人家都是规规矩矩的，只有咱们凡哥儿紧紧盯着先生带来的甜瓜，作了一首瓜颂，把那个甜瓜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后来你们猜怎么着”，林舒玉抿着嘴，“先生把甜瓜给了他，怕自己吃着失望。”
方若霜甩了她一眼，“先生送他是赏，怎么到川哥儿嘴里就成了嫌，我可听说川哥儿把先生的胡子都剪了，难怪啊，吃不到甜瓜说甜瓜酸。”
“你两可别争了，这两个哥儿前脚推夫人落水，后脚又是老夫人，半斤八两”，顾婵冰冷嘲热讽，“都是谢家的公子，怎么允哥儿就那么规规矩矩的。”
一说到落水这茬，所有人的眼睛不由得朝沈自央看齐。
沈自央正悠闲地嗑着瓜子，她正在兴头上，怎么话题就到她这里了。
“孩子淘气，主君罚了就过去了。”沈自央可不想当主角，再说了，这瓜才哪到哪儿，她都没听过瘾。
方若霜适时闭了嘴，可林舒玉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听说主君一两月才会到妹妹那里一回，难为妹妹只有一个女儿，这有儿子的辛苦，妹妹自然是体会不到的。”
顾婵冰冷笑，府中谁人不知主君独宠栖云院，“妹妹还年轻，出阁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不过姐姐阅历丰富。”
林舒玉脸色一沉，这不明摆着含沙射影说她小门小户出生，自小跟着父亲母亲抛头露面吗？
“姐姐比不得妹妹姓顾，可那又如何，主君就是不中意只知深闺绣花鸟的蛀虫。”
顾婵冰得意一笑，林舒玉这才后知后觉将话说过了头，不过，很快她又换回了那副高傲的神情。
所有人的眼睛又齐刷刷看向沈自央。
没错，方若霜的母家是商贾，楚姨娘的母家是谢府奴婢，林姨娘的母家更是街边商贩，顾姨娘虽是正正经经的闺秀，可在场还有一人，更是出自尊贵的公爵府。
“都看着我干什么，姐妹间聊聊天，不必在意，别伤了和气。”沈自央打着圆场。
这下林舒玉愈发得意了，“夫人的气度让妹妹望尘莫及。”
顾婵冰可不惯着她，“所以说夫人才是夫人。”
这句话直戳林舒玉的痛处，想当初她费了多少心思迎合主君的喜好才得以进府，她又使了多少手段得到主君的心，沈长意过世，主君曾许诺扶她为正妻，可这一切在权势面前如黄粱一梦，沈自央凭着会投胎，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她用尽全力都无法匹及的东西。
顾婵冰挑了挑眉，一脸不屑，心里只有两个字，痛快。
方若霜听着也是解气，只有楚若心心事重重。
“夫人，这是我自己调的香料”，楚若心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精致盒子奉上，“夫人瞧瞧可中意？”
沈自央接过，是一股淡淡的果香，闻着舒服。
“这是枣子做的？”沈自央抬眸，很是惊讶。
“是，夫人。”
林舒玉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下可好，楚若心自己送上门来了。
“姐姐，我听闻前些日子于妈妈偷吃了老夫人的燕窝被夫人责罚，你不会想用这么寒酸的东西来讨好吧，哎呀，夫人都说了，罚了就过去了，姐姐这样显得夫人斤斤计较了。”
楚若心心慌抬眸，只瞧着沈自央浅笑着看着她，而后将她的东西交给墨禾好生收着。
这举动算是给了楚若心一颗定心丸。
“礼物不在贵重而在心意，既然是妹妹亲手做的，肯定是费了时间精力的，多谢妹妹了。”
“就是，只进不出才是小家子气呢。”方若霜附和着。
“夫人身上的可是上好的锦绣缎子，瞧着像是方姐姐娘家的东西。”顾婵冰怎么忍得住不加把火。
“上回妹妹带着凡哥儿赔罪送给我的，我就做了身衣裳。”沈自央早就想霸凌林舒玉了，这下好了，这么多帮手可不得使使劲儿。
方若霜起身行礼，“凡哥儿耳根子软，可错了便是错了，夫人宽厚，不跟哥儿计较，可咱们也得知礼数。”
林舒玉的嘴都快气歪了，一个个都在指桑骂槐。
顾婵冰的嘴角都快要弯到耳根子了。
“还是方姐姐大方，难怪一样的板子，凡哥儿就没事，川哥儿就高烧不退，说到这，还是多亏了夫人的千年人参。”
“顾婵冰，你别太过分。”林舒玉气急，她绝不允许有人说她的川哥儿。
顾婵冰没有理她，反而朝众人道：“妹妹我心直口快，让林姐姐不快了。”
精彩，沈自央心里暗暗拍手，这可比某些虚构的小视频精彩多了，而且她坐的还是贵宾前排，视野绝了。
眼看着林舒玉气得浑身发抖，沈自央心里暗叫，“开打，开打，薅头发，甩耳光。”
可现实令她失望了，林舒玉只是坐下，往嘴里连塞了好几个果子。
而顾婵冰和方若霜首战告捷，也没有乘胜追击。
只剩下楚若心忧心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二战最终没有被点燃，众人便各怀心思地告退了。
一场茶话会，沈自央又是嗑瓜子，又是吃点心，还喝了一壶茶，这会子肚子涨得难受，她叫上墨禾去谢府的花园转转。
沈自央远远便看着一个婆子在扒拉着什么，她快步上前，才看清婆子身边还有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姑娘。
“你在干什么？”沈自央问。
婆子听着后边有人，差点摔倒，等她转身一看，立刻跪在地上行礼，“夫人。”
小姑娘转了转眼珠，“夫人是什么？”
婆子一听便慌了，连忙解释，“七姑娘还小，请夫人恕罪。”
七姑娘？那不就是顾婵冰的女儿，芩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