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煲计划无奈取消,唐苏无所事事了几天,决定把戒指拿去返个工,添加微量字母DIY,又趁年假出门拍了几组雪山荒景,回到A市已经是元宵之后了。
工作室不忙,只有几个老熟人在晃悠,摄影赛获奖图墙又多了两列,林嘉沐骄傲的拉着他炫耀,“什么叫实力,这就叫实力!春屿那边今年只有孤零零的一列,可怜的跟个单身狗一样。”
明章觉得自己礼貌路过被踢了一脚,但不影响邀功,“我和糖儿两个人独占一列,不表示表示?”
林嘉沐立刻拿出老总的气魄,“赏!重重有赏!”
唐苏被他勾肩搭背着一张张看过去,“可惜PTO摄影大赛依旧没入围。”
“国际赛哪有这么容易,去年不行咱们今年再报,今年不行明年再报,”林嘉沐安慰与鼓励并施道,“你要真的能入围,我指定替你把设备来个包办升级。”
唐苏正打算走的,闻言又停了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开心的事,手机相册翻了翻,敛笑递给林嘉沐。
“什么东西乐成这样?”林嘉沐接过来,与明章凑头一看——
新相机和九个镜头的列阵图。
林嘉沐:……
明章:“……靠!从哪儿抢的现货?谁又资助你了?”
唐苏:“不是资助,是礼物。”
林嘉沐:…………
明章:“年后第一天上班就被连踢了两脚,就没人在意狗的感受吗!?”
唐苏歉意摆了个乖乖笑,还要继续踢,“近期有团建吗?想带出去练练手感什么的。”
林嘉沐面目狰狞,“没有,快滚!嫉妒已经使我面目全非,在我恶疾发作之前你最好把自己打包滚出我的视线!”
只能作罢。
没多久就迎来了爆单期,脚不沾地忙了一个月,有时间答应郁铭洲的吃饭邀约时,已经是三月底了。
“还要忙多久?”郁铭洲问他。
唐苏:“差不多了,老大说清明给我们放长假。”
他决定趁机找找约会圣地,把郁铭洲约出去逛逛。
四月是景致灿烂的出游时节,春天已经到了,戒指再不送就要在他的收纳盒里发芽了。
巧的是郁铭洲也有同样的打算,“郁宇清说过几天要和朋友出去旅行,邀请过你吗?”
唐苏点头,“我还没回他。”
“想不想去?”郁铭洲适当勾引了一下,“彩云之南,香格里拉。”
唐苏立刻咬钩,“秘境阿布吉措,现在应该还是雪景。”
郁铭洲点头,又问:“想我们两个还是和他们一起?”
四目相对,双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
两人约会当然最好,但是适当多个优秀的爱情保安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唐苏:“要不就一起?”
郁铭洲笑,“嗯。”
*
直到临行前,唐苏才察觉自己听少了“朋友”两个字,而郁宇清的朋友有亿点多,甚至连牧慕都在此列。
爱情保安变成了保安大队。
好在情况不是太糟,四兄弟团对徒步露营与摄影不感兴趣,决定先分道去大理玩几天,三天后再汇合。
于是去往秘境拍摄的就只剩了四人——郁宇清和牧慕双双做保安。
负重徒步不太简单,高原山道尤其难,四人提前一天前来适应高海拔,但照顾到唐苏经受过狗啃泥历练的脚踝,还是决定放弃沿途风光,租用越野摩托一步到位。
登顶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一点。
雪线压在脚下,碧湖如同一张翡翠镜面,镶嵌在黑岩纵横的雪山之间。
风有些大,好在没有撞上雨雪,唐苏透过护目镜望向身旁的郁铭洲。
对方又抱上了爱不释手的氧气奶瓶,只不过到现在都没开瓶,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一身黑色冲锋衣,巨大的护目镜遮住眼睛,嘴巴张着一条缝,稍微有些喘。
穿得是登山鞋,没有增高,甚至站在矮一截的岩石上,但唐苏发现自己还是会习惯性地仰视他。
仰视就仰视吧,他现在不但接受良好,甚至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对方很快注意到了目光,转头与他对视。
这次他没问“为什么要看我”这么直白的问题,而是问了点文艺类,“阿布吉措的传说,听过么?”
唐苏点头,“柳暗花明,阿布吉是感叹词,措是藏语中的湖泊,阿布吉措——美丽的湖泊。”
郁铭洲“嗯”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听旁边的郁宇清先一步恍然道:“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他的高反最严重,眼冒金星只觉得自己喘成了高原上的一头牦牛,一路都在怀疑是不是他们哥俩存在某种神秘的高反基因缺陷,适应到现在才稍微觉得好一点。
于是一边抱着奶瓶,一边忍不住继续感慨,“那要是放在我们汉语里,会不会得叫卧槽湖?”
甚至情真意切的赞美了一句,“真的很卧槽!”
郁铭洲:……
瞬间失去了交流的欲望,他对唐苏做了个手势,招呼着对方去找合适的扎营地。
只剩下牧慕站在原地与郁宇清认真探讨,“我感觉可能叫哇塞湖比较好听……”
郁宇清:“有道理。”
没多久就搭好了帐篷,几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湖边,风比山顶小很多,唐苏尝试飞了架无人机,没成功,于是留给了郁宇清当低空遥控玩具,自己和牧慕去湖边寻找机位。
来回走了三圈。
风光摄影窒息时刻——没雾,没光,这都没什么,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位构图。
心情一下子多云转阴,拿起手机对准郁铭洲,趁人没注意拍了几张侧脸。
还行,主要是人好看。
拍完后挪到他身边,顺着视线看向远处的雪山与湖景。
水下浮萍一样凸起的岩石将画面左右分割,湖面映着粼粼微光,群峰交错,一眼惊喜。
唐苏:……
不愧是艺术顾问,这个角度刚刚好。
他没理会郁铭洲的搭话,小跑着将自己的装备和脚架搬运过来,架了个低机位,还没插好减光镜,就听对方又来了句:“我觉得可以加个红镜。”
唐苏一秒拒绝捣乱的话,“不加。”
生平最讨厌红镜。
郁铭洲当然知道他不喜欢,继续逗他,“加个试试。”
唐苏:“不加!乖乖吸你的氧吧。”
郁铭洲觉得自己好得很,已经决定把氧气瓶继承给自己的好弟弟,“这次用不上。”
唐苏充耳不闻,调好角度,设置了个长曝后,才对郁铭洲表示用不到的小瓶可以先留着,下次珠峰之旅一定会用得上。
郁铭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糟糕。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的内心一万个拒绝。
“什么时候有的登山爱好?”他从头到脚测评了一下对方的身体配置,觉得去爬珠峰这件事简直和做梦一样虚幻。
可唐苏的态度却很认真,“不需要爬那么夸张的高度。”
他当然没有登山爱好,但很久以前就决定一定要去珠峰看一场日出,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这个计划已经在毕业那年的暑假完成了。
郁铭洲毫无意外听懂了,“去拍日照金山?这么多年还没拍到满意的?”
唐苏摇头,“总觉得高海拔能的孕育出别致的风光。”
他将心目中的完美机位定位在珠峰,其他地方怎么可能拍到满意的日光。
郁铭洲不置可否,但拒绝得很干脆,“我不去。”
唐苏也没想真的让他去,耸了耸肩,俯身去看刚刚拍摄出来的照片。
长曝将山岩拉出了高清纹理,两缝交错,垭口横切,碧翠湖面落出清浅的倒影,岩石错落在中间,效果还不错。
他收起脚架和相机,招呼对方打道回府,准备下午日落时刻再来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光影。
郁铭洲接过他的包,单肩背着,磨磨蹭蹭跟在后面,“有没有多余的相机?给我这个跟班助理消磨消磨时光。”
唐苏摇头。
没有,有也不给,并建议对方完全可以用手机。
反正都是拍着玩,效果都一样。
郁铭洲却不乐意,“郁宇清都有的玩,只有我两手空空。”
唐苏:“你手里明明还有奶瓶。”
“……奶瓶?”郁铭洲眉峰轻挑,将抱在怀里的氧气瓶举到面前。
质问还没说出口,就陡然听到了耳侧一阵剧烈的嗡鸣声。
追人的脚步稍作犹豫,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
就见视线中陡然出现一抹黑影,像是从天而降的外星昆虫,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他手举的氧气瓶上,剐蹭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氧气瓶应声脱手,与那道黑影团抱着团,叮叮当当砸在脚下的石头上,滚了三两下被卡在石缝里。
嗡鸣声也停了,“外星昆虫”被撞熄了火。
郁铭洲:…………
幸好脚步停了一秒,不然这会儿已经被割喉了。
幽幽的目光顺着黑影飞来的方向寻找罪魁祸首,很快落在不远处的牧慕和郁宇清身上。
牧慕立刻低头,抛下郁宇清快步往回走,很忙的转动着怀里的脚架,撑开又缩回去,眉头紧皱,像是脚架真的出了什么难搞的问题。
满脸写着除了脚架都不关我的事,无人机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郁宇清没敢动,缓慢抱住胳膊,手里的遥控器藏在怀里,表情似笑非笑,要哭不哭,像是被狂风吹裂皮的干面团,僵硬地凝滞在脸上。
满脑子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给玩炸机了,还好巧不巧炸在了他哥的奶瓶上。
这事真是麦芒掉进了针眼里,真他妈的凑巧啊!
听到动静的唐苏也回过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眼就看到了被打翻奶瓶后阴沉着脸的郁铭洲……
以及他那横尸在地的无人机。
唐苏:…………
呜呜。
他当牛做马的小飞机。
啪叽!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