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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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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写生的第八天,周曼侬过来的时候,只看见许袂一个人在厨房里,今天居然是他做饭。

“奶奶呢?”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边问边把东西放下,蹭了一个星期的饭,怎么也算熟了。

“她去下面的榆河镇见朋友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上午七点多就坐大巴走了吧。”

“哦──”

许袂听她刚才的动静不同寻常,走出来看了一眼,门口靠墙处放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背袋,形状是扁平规整的长方形。她平时最多背个双肩包,今天带来的这个,一看就沉得要命。

“是我的画袋,”周曼侬解释道,“今天开始改画色彩写生了,这个可以把颜料画板都装进去。”

许袂又进了厨房,过了一会,把三个白瓷盘端上餐桌,分别是荷叶粉蒸肉、清炒莴笋、荷塘小炒。

每道菜分量不多,两个人吃绰绰有余也不浪费,色泽新鲜诱人,一看便叫人食指大动,接着又端上两个压实米饭的小碗,和一碗腌笃鲜。

“吃吧。”他言简意赅地说。

周曼侬会做一点饭,毕竟是照顾过病人的,但手艺麻麻,也就是能吃的水平。因此觉得他未免过于贤惠了,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来讲。

她拉开椅子坐下,“你奶奶既然出去了,你就不用专门还为我做一顿饭。”

许袂落座的动作微顿,“不是为了你,我自己也要吃的。”

“是吗?”她扫了他一眼,“你自己一个人吃会炒三盘菜啊?”

“……”许袂被噎了一下,“顺便的事,你要来,总不能叫你没饭吃。”

周曼侬从饭碗里抬起一张笑靥,“你们这不至于没有别的吃饭的地方吧,打电话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你又不是没我号码。”

许袂无话可说,只能低头贯彻食不言。

吃完饭后,许袂起身收拾餐具,周曼侬跟在他后面,拿着脏了的碗碟一并进了厨房。

厨房略小,两个人进来顿时稍显逼仄,许袂拧开水龙头,把碗盘放进去。见她不打算出去,也没说什么,多拿了一双手套给她。

水槽也不宽,两人挤在一起洗碗并不方便,又都穿着短袖,胳膊肘总是无意识地相撞,又或者,手臂上的肌肤会不经意地擦过。

在这样炎炎的夏日,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你下午打算去哪里画画?”他忽然开口问道。

“去那座山。”

许袂扭头看她,“背着那个包去?”

“嗯。”

临走前,周曼侬进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看到许袂背着她的画袋站在门边,还是无意识地垂着眼睑,见她出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将眼神掠过。

周曼侬走到他面前,“把我的东西给我。”

“这个挺沉的。”他说。

“所以呢?”

许袂似乎下了决心,认真地看着她,“我和你一起去。”

周曼侬笑了,其实她本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可以,但是我的画袋我自己背。”

见她坚持,许袂只能把画袋卸下来还给她,两人一并出了门。

他们到了山脚下,顺着覆盖着厚厚苔藓落叶的废弃山道一路上去。本来天气热得快把人像蜡一样融化,直到经过一片竹林,只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陡然间凉快起来。

许袂见周曼侬背着画袋,明显的体力不支,于是说:“在这里坐一会吧。”

周曼侬确实在逞强,肩背已经被压得酸痛,她把画袋卸下放在一旁,在竹林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许袂在山下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刚才一直拿在手里,他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又往外倒出一点,才拿给周曼侬。

“这座山有名字吗?”

她接过喝了一口,望着满坑满谷的树丛,随意问道。

“没有吧,平时大家提起来,就叫翠山。”

这名字虽草率,不得不说还是很符合的。满山的绿意氤氲在空气中,像绵绵的天罗地网,所谓“山路原无雨,浓翠湿人衣”,大抵就是如此。

等休息了十来分钟,再站起来,不知怎么画袋又转移到了许袂身上,周曼侬瞥他一眼,没再和他争。

“你既然这么爱帮别人背东西,就随便你好了。”

山路逐渐崎岖,看来真是被废弃了很久,早就人烟罕至了。他们两个反正不以爬上山顶为目的,周曼侬深一脚浅一脚地边走边看,想找个好的写生所在。

谁知又走了二十来分钟左右,真的下起雨来,而且一下两下的就很猛烈,给人个措手不及。

周曼侬两手交叉,狼狈地遮在头顶,一旦下雨,本就不好走的山路更加难行,她甚至也忘了回去的路该往哪个方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真的很信得过许袂这个导游,由他领头,她就只管走路。

幸好还忽悠了个人一起来。许袂一直是不赞同她来爬这座山的,但在这个时候,没说什么“我早就说过”这种欠扁的话。

“往这边走吧,我记得以前这附近有个小木屋,可以躲雨,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的头发也湿透了,一绺一绺地贴在光洁瓷白的额头上,水珠顺着密密的睫毛滴落,瞳孔越发像浸泡在水中的黑曜石,静谧深沉。

路倒是还能走,可已经十分泥泞湿滑,许袂走了两步,回头看她,“你抓着我,不然可能摔倒。”

周曼侬望着他伸过来的手,其实是要她抓着手臂的意思,但她顿了一顿,直接牵上了他的手。

许袂有一瞬间明显的僵硬,他没有甩掉她,却也不敢握实了,虽然是要带她。

周曼侬很多时候是被冲动趋势的,她在一个很不稳定的环境下长大。周玲是个常年暴躁易怒的中年妇女,虽然情有可原,但从前周曼侬和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任何事都可以作为家庭战争的序曲。一个碗如果在她的家被摔碎,引起的动静绝不会只有一声。

她早已经后悔这个非要上山的决定,实在是又热又累又焦灼,正如许袂所说,琅里哪处不是写生的好地方,何必来爬一座荒废的山。雨滴砸落的时候,料想他的烦躁只会比她更甚,只要许袂叹一声气,她就准备发火。

但被他的反应奇异地抚平了。

周曼侬长这么大岂止是没见过这种男生,她是没见过这种人,好像永远稳定,永远不会为琐事发火。

她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宽大的T恤被打湿后紧贴在脊背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材,肩胛骨的形状。

周曼侬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许袂是喜欢她吗?还是只是太孤独?

她那点轻视在这时消失殆尽,这是她第一次从一个异性身上,获得类似信赖的感觉。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冒雨走了七八分钟,一座三角顶的木屋忽然出现在视野里,门是掩着的。

他们打开门进去,立即被屋子里的落灰狠狠呛到,许袂放下画袋,从床底下找出抹布和水盆来,屋子外面有一个水龙头,可以打水。

周曼侬捂住鼻子看他打扫,“这里原来有人住吗?”

“很久没有了,以前是附近守林的人住的。”

稍微拾掇一下,屋子变得可以落脚了,周曼侬实在疲乏,从画袋里拆出一只小折叠椅,打开坐下。

木屋是不通电的,所以门必须开着,否则室内半点光亮都无。

周曼侬大脑放空地发着呆,从一扇门中,呆望外面涳濛的山色,觉得今天来爬山真是个彻底错误的决定。

看了几分钟,她的视线逐渐聚焦,忽然起身把画袋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块四开的板,接着是颜料笔刷等等。

许袂坐在刚刚擦干净的床上,看她的动作已经猜到她要干嘛,仍是问道:“做什么?”

“画画。”她说,一边把画板架了起来,随后在早早贴好的画纸上迅速铺开颜色。

她画的,就是眼前的景致,一道长方形的门框里,切割出的烟雨青山。

许袂除了看她画画,也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干,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落到她的身上。

周曼侬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鸽灰色T恤,以及牛仔中裤,她现在整个的被淋湿,衣物就不免过于贴身,勾勒出姣好的女性线条。

许袂看了几秒,反应过来,耳尖微红。趁她还没意识到移开视线,移开了也不知该往哪放,只能往地上看。

他看到她敞开的画袋露出一个黑角,是最近常常见她抱在怀里的速写本。想起昨天晚上,在她走后,他回楼上写作业,偶然抬头,居然又从书桌前的窗中,望见她站在楼下,抱着速写本靠着墙壁在画画。

许袂当时没有叫她,只是在猜,她究竟知不知道,那是正对他房间窗户的位置。

“我可以看看吗?”他问。

周曼侬专心致志地在纸上一笔一笔地添色,连个眼神都没扫过来,就说了“好”。

许袂把那个本子拿起来,一页一页小心地翻着,果然不外乎是她这段时间在琅里的写生作品。他们一起走过的拱桥、墙角盛放的白蔷薇、临水的黑瓦白房子……左下角总是不耐烦地草草标上“MN”两个字,只有送给他的那张,签了完整的大名。

翻到最后一页时,许袂不可思议地滞住。

她画的是他,是以她的视角在楼下仰望看到的,他坐在临窗的书桌前低头写字的样子。

他忽然久久未动,周曼侬也注意到了,她探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一点没所谓地笑了。

“干嘛,不能用你当模特吗?”

许袂的心跳不可抑制,只觉得这方寸之地的空气,突然黏稠得化不开,像屋外铺天盖地的绿意。

没来由的,他想起不知什么时候从书上看见过的一句话。

“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所有的少女情怀都由男主承包~

【爱玲喜在房门外悄悄窥看我在房里。她写道,“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淋琅,满山遍野都是今天。”】

出自《今生今世》

这几章实在写得很卡,现在也不满意,之后应该会好一点。

求评论,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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