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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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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废话一堆,厨艺却实在没得说,鸡肉的鲜嫩多汁,麻辣咸香。

三人一顿饭将半只鸡全部吃完。宋珉难得吃撑肚子,还剩半碗米,实在是吃不下了。

而程逢,自她捂着耳朵在厨房盯着他做饭起,那张俊脸仿佛沾染锅灰,黑的要命。

宋珩吃地脑瓜冒汗,两颊塞得满当当,宋珉用帕子给他擦汗,小少年乖乖伸脸,好奇地问:“姐姐,你是跟王大娘学手艺了吗?”

从前姐姐的厨艺一言难尽,今日简直脱胎换骨,在宋珩记忆里王大娘的手艺是最好的,可今日的饭菜比王大娘做的还要好吃。

宋珉收回帕子,戳着米饭:“不是我做的。”

宋珩反应极快:“难怪没之前好吃了。”

宋珉:如果你不是吃得满嘴油,我就信了。

饭菜不是姐姐做的,那便是他对面那位大哥哥,宋珩还不知道程逢是谁,早便偷偷打量,趁对方不注意小声地问姐姐:“他是爹爹的学生吗?”

致知堂开了十几载,学子们从幼童长成少年,有些已经成家立业,有些在外地求学,家中时常有年轻学子来看望宋临。

程逢正少年,年纪对的上,宋珩自然误以为他也是其中之一。

程逢放下筷子正要开口,饭桌下,宋珉一脚踩过去,在他猝然变色的表情中遮掩道:“不是,他是木工,是姐姐请来修学堂的师傅。”

“修学堂?咱们真的要重开学堂,阿珩可以继续读书了?”小少年兴奋道,但很快皱起眉,“可是姐姐,咱们有银子吗?”

他虽年幼却也知晓重开学堂花费巨甚,爹爹在时已经是苦苦支撑,姐姐到哪里去弄银子来?

宋珉给他夹菜,“当然。”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

程逢有苦难言,她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方才一脚就是冲着让他疼而故意使劲。相识没多久,她心有警惕也正常,程逢如此安慰自己。

那夜宿在学堂,他也注意到房顶的碎瓦,既然说他是木工,那便做给她瞧瞧!

饭后,宋珩收拾碗筷抱到井边,小身板走路却很稳当,爹娘在时这些活都是他包揽的,小少年蹲在水井边哼哧哼哧刷碗。

宋珉给他打两桶水放在一旁,又放了两个甜瓜在水里冰着,“待会吃个甜瓜,吃完洗好手再去玩,知道了吗?”

宋珩乖乖点头,有了甜瓜做动力,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另一边,程逢在致知堂小书房翻出些工具,院子角落堆着用剩的瓦片,正派得上用场。

仰头绕着致知堂房顶的洞转了几圈,将工具别在腰后。

踩着院墙和檐下柱子,纵身一跃翻上屋顶。

宋珩洗完碗,在井边抱着甜瓜啃,正是季节,圆滚滚的甜瓜内里果肉金灿灿,甜的仿佛抹了蜜。

宋珉将另外一个甜瓜一分两半,正要给程逢送过去,姐弟俩不约而同看见他上屋顶这一幕,极为相似的眼睛登时睁大。

单是屋檐到地面足足有九尺高,弹跳厉害些的也能借着院墙攀住屋檐,但是他这样轻巧地翻身上去是怎么做到的。

宋珩双眼冒光,三两口吃完瓜匆匆洗手,擦干,然后一鼓作气踩着墙面试图上屋檐。

然而,不等踩柱子借力便一屁股坐到地上,痛感铺天盖地,他咬住唇眼眶憋得通红。

宋珉把弟弟拉起来,心不在焉地拍了拍他屁股上的灰尘。

程逢会武。

意识到这点,宋珉木然地咬口瓜,她真的是想太多了,对方想害他们姐弟,哪里用得着下毒,拿起菜刀一砍一个,她俩跑都跑不了。

“你还真修啊?”

见他拿出锤子敲敲打打,宋珉手里拿着两瓣瓜,着急地仰着头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对方这架势肯定是要修房顶。

不会是被她随口一句木匠惹恼了吧?可别把屋顶砸坏了!不然又要掏大笔修缮费。

程逢扬眉,“一个屋顶而已,修它轻轻松松。”

幼时顽劣不堪,父亲将他扔进军营,本打算磨砺一番,没想到他进了军营仿佛鱼儿入了大海,肆意折腾,军营中的叔伯还特意为他掩盖。

父亲察觉此事带他前往边塞,留在身边教导,从那之后没人再惯着他,时间久了倒什么都会一点。

看着动作有模有样,宋珉只好不再插手,能怎么办?又不能爬上去给他拎下来,要是弄坏了,就用他的银锭修!要是修好了,正好省一笔银钱。

今日阳光和煦,宋珉趁着日头正好,拿出书卷,摊开纸张,准备抄书。

然而,毛笔悬在空白纸张上空,却迟迟无法下笔。

想了想,宋珉拿起纸,指尖自上而下抚过,清晰的感触到崎岖的平面。

对准日光,或深或浅的土黄色杂糅,撕开一角,裂开的缝隙犹如犬牙交错。这样的纸还卖五钱一刀,她若是会造纸便好了,岂不赚得盆满钵满?

造纸,大脑宛若卡住的齿轮缓缓转动,她死前看的那本书叫什么?

宋珉闭上眼,强迫自己去回忆那天看了一半的书,国公夫人的婢女让她挪位置时,夏风穿堂,掀起纸张翻飞,书分四部,其中一部名叫——《纸谱》。

《纸谱》

她忽然提笔,一炷香的时间,默下二十四个字。

院子里传来宋珩惊呼,宋珉回神,将纸折起塞进衣袖。

院内,宋珩试了数次都没能成功上房顶,反倒累一头汗。程逢修补好屋顶,装好工具,重新落回地面,动作敏捷,姿态飘逸。

羡慕二字几乎刻在眼底,宋珩忍不住问,“程大哥,你会武功吗?你是江湖中的大侠吗?”

村口时常有走街串巷的货郎,经常带着稀奇古怪的玩意逗弄孩童,每每此时,他和小伙伴们都忍不住凑上前看热闹。从货郎口中,他听闻许多江湖故事,那些拿刀舞剑的侠义之士飞檐走壁是基本功。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认作大侠,程逢哈哈大笑,看着那张与宋珉极为相似的小脸,上手捏了一把。逗弄道:“没想到竟被你发现了,想学吗?程大哥可以教你!”

双目骤然放光,小少年激动地脸颊通红,“啊!真的吗?!”

宋珉便是这个时候推门而出,“做什么呢?”

宋珩给程逢使眼色,大眼睛骨碌碌转,程逢无法,从来只有让人给他善后,曾几何时他也沦落到要给小孩擦屁.股了。

面对宋珉犹疑的目光,他装作无辜地挠头,“我跟阿珩玩呢,是不是打扰你写字了?我们现在就出去。”

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就叫阿珩?宋珉没忘记此人是个隐形麻烦精,让弟弟跟他呆久了保不齐也会惹麻烦上身,正要想个法子分开二人——

“珉娘?珉娘在家吗?”

院外有人呼喊,宋珩听出王大娘的声音,“姐姐,是王大娘来了。”

宋家前院是致知堂,后院是起居室,但是后院边上有个侧门,王大娘家就在侧门那边,平日里嫌正门麻烦,一般都是从侧门走动。今日怎么走前院了?

宋珉擦擦手,离开前警告程逢,“你别乱跑给我们惹麻烦!”

程逢不以为意,笑着点头:“遵命!”

宋珩疑惑,“程大哥不是木工吗?为什么会惹麻烦?”

这时候宋珉已经到了前院,自然没法回答弟弟。程逢双手抱胸,“不是要学武?走吧,给你找个趁手的兵刃。”

小少年险些尖叫,兵刃!一定很帅气!忽而苦恼,他是要用潇洒的剑,还是要用威风的刀呢?

“来了!”

说着,宋珉打开门,三张熟悉面孔出现在眼前。

为首的妇人长发盘起,发间插根木雕花的簪子,倒三角眼瞧着凶,弯起唇带了笑意却格外和气,这便是一直照顾她们姐弟的王大娘。身旁两位也刚见过,今早一同坐牛车前往县城的长辈。

“王大娘,刘婶婶,孙大娘,快进来!”

她们仨一同过来,宋珉隐约猜到来意,所以直接将她们迎进致知堂。

果不其然,刚要给她们倒茶水,王大娘便在另外两人的催促中开口,“不必麻烦了,珉娘,我听刘姐说你要重开致知堂?”

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宋珩点头,“致知堂是父亲的心血,也是附近村里唯一的学堂,无论如何,我想把它传承下去。”

刘婶:“那可真是太好了呀,我家——”

“咳!”

王大娘示意她闭嘴。

刘婶显然是听王大娘的,果真闭上嘴。

王大娘不过三十多岁,性子出了名的泼辣,十里八村没人敢欺负她,但接触久了便会发现,她性子直爽率真,十分讲义气通情理,宋珉小时候性子娇气,见到王大娘的凶脸就哭。

后来村里跑来一条野狗,宋珉倒霉碰上,挂着眼泪逃命。王大娘刚下田回来,抡起铁锹砸过去救了她一命,然后她就不怕送大娘了。

王大娘想了许久:“珉娘,重开致知堂是好事,可你爹爹他有功名在身,每月有朝廷补贴又免赋税,你一个女孩子,还得养着弟弟,开学堂是否太吃力了些?”

刘婶忍不住插嘴,“而且如果束脩太贵的话,咱们也拿不出。”

王大娘白她一眼,低呵道:“净想着自己,她们姐弟不收束脩怎么撑得下去!”

“没说不让收,可学堂里没教书先生,珉娘不过十五岁,能教孩子识字罢了,收多了她自己良心也过意不去不是。”

刘婶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坚持着说完了。

关于束脩并不是她一人头疼,都是普通农户,一年到头就那么点进项,养活家里就不错了,哪里有闲钱给孩子读书。

刘婶丈夫是个木匠,平日里会接一些打家具的活,手里存点银子,咬咬牙还是能掏出来。

今日愿意过来,还是希望孩子读书的。

如同王大娘所说,万一孩子有这个天赋考上秀才,朝廷补贴又免赋税,以后出门她也是秀才老爷的娘!就算没有天赋,叫孩子他舅在城里找个活,起码要识字吧!

宋珉知道刘婶心中的计较,王大娘也未必没有私心,可她不觉得有什么,说到底还是被穷字压住了。如果她们也是世家贵妇,哪里用得着顾虑每一个铜板的用处。

宋珉摇头,少女较前几日脸色好多了,只是眸中总似千般愁,柔柔弱弱,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还是像爹爹在时一样,不收分文。”

刘婶惊喜:“真的?!”

王大娘已经没空管她了,正色道:“珉娘!”

“王大娘,我知道您担心,但我意已决。”

宋珉笑着拍了拍王大娘的手掌,反被握住。干燥而温热的掌心裹住瘦弱的小手,王大娘心疼地低低叹气,“你这孩子。”

得知宋珉决定下个月正式重开致知堂,除了王大娘其他二位皆是满脸喜色地离开。

后院,方才还高高兴兴的宋珩此刻捏着根木棍,垂头丧气。

看见最喜欢的姐姐也不能叫他高兴,程大哥明明说给他兵刃的,结果竟然随手在路边折了根枯枝,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得知弟弟因为此事难过,宋珉瞥了一眼罪魁祸首,“别气了,明日姐姐拜托刘婶,叫她家帮忙做把木剑给你。”

宋珩果然喜笑颜开,风风火火找小伙伴玩去了。

程逢心虚地摸摸鼻尖,“他太小了,当然不能给他——”

“伤那么重竟然还能翻身上屋顶吗?”

程逢噎住,他忘了,“这个,嘶,我说哪不对劲,肯定是伤口撕裂了。”

少年捂住腰身趔趄着后退,肩膀靠在院中的大槐树上,不小心蹭到伤口顿时龇牙咧嘴。

如此拙劣的演技,宋珉简直没眼看,但相处下来少年并不是个坏人,这对她和阿珩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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