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音此言，也算是深思熟虑。

半个时辰前，凌傲蕊将她叫去，说有事相求，她当然一口答应，因着心头那股萦绕的愧疚，不管对方求她什么，她都会全力以赴。

没想到，还是求她卜卦。

卜卦当然可以，只是要卜什么呢？

“我又做梦了，这一次，是与祁清有关。”凌傲蕊淡淡道。

苏妙音听她大致说了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虽说那个梦中人说得言之凿凿，但究竟有几分可信还很难说，她们不能为这么点虚无缥缈的可能，就去试探祁情，问她能不能治。

这太直接，也太傲慢了。

就算真的要问，也要在确定对方有这个能力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因为事关天机，这种卦其实是不能算的，但苏妙音自问还有几分本事，如果连瞒天过海的能力都没有，也不会做这一行了。

说白了，卜卦本就是作弊。

她撑起灵网，隔绝外界，再祭出自己最强的金卦筒，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来了一卦，这一卦她卜得很吃力，开始根本卜不出任何结果，还是再三求问，才有了丁点苗头。

祁清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卦象显示，她的确有帮凌傲蕊治好眼睛的能力，但是并不是通过医术和药品，而是通过……苏妙音不太确定，好像是直接改变规则，来了个逆天改命。

苏妙音直接懵了。

她还是第一次卜出这样的卦，实在不知作何表情，祁清是她的徒弟，资质虽然不错，但还远没有与天道对弈的资格，就算是当今仙门第一人，得道飞升的那些大能，都不敢说自己能逆天而行。

“怎么样，结果很不好吗？”凌傲蕊问。

“不……应该说，太好了。”苏妙音喃喃道：“我没想到她真有这样的能力，难道她是某位仙子下凡，或者是天帝微服私访？”

这已经是苏妙音能够做出的最大胆的猜测了，但她也非常清楚，上神们是不会如此反复无常的，他们没理由强硬地弄瞎一个人，再这么简单给她生路把她复原，这不符合常理。

那祁清，到底是什么人？

苏妙音不敢细想，这也不是她现在该思考的事，她们所求已经明了，现在只需态度诚恳，求对方给凌傲蕊施救即可。

凌傲蕊没想到梦中人说的竟然是真的，一时心头的重担卸下不提，更是对祁清的身份起了好奇，她自问已是天之骄女，没想到有人比她还要强大。

改变规则，可不是谁都能做。

以前她从未注意过对方，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她开始怀疑对方是在藏拙，也许对方真的是在凡间历练的天帝，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才刚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自己就出了这样的事。

当然，天帝没有好恶，绝不可能是因为厌恶她才弄瞎她，这是为了历练她，所以她不会怨恨，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苏妙音看她眉头舒展，自己的心结也解了大半，不由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像你这样千年难遇的资质根骨，怎么可能就此沉寂，放心，办法既然找到了，接下来也就好说了。”

凌傲蕊问：“要是她不肯帮忙怎么办？”

“放心吧，任何事情都是利益交换，如果对方不换，说明筹码不够，你是天剑宗的未来，宗主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助你痊愈。”

自信满满说完这个结论后，苏妙音让凌傲蕊放心，自己这就着手去办，这事说来也不难，就是从现在开始，拼命对祁清好就是了。

她了解祁清，对方是个很乖巧的性子，即便不愿意做什么事，也不会特别强硬地拒绝，这就给她提供了很多操作空间，只要自己对对方足够好，那么在提出请求后，对方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先是提为亲传弟子，再是给她足够的关怀和器重，礼物灵石也得跟上，必要时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到时就算真是天帝下凡，也挑不出什么理了。

所以她抛出亲传这个诱人的条件，打算对祁清来个试探，只要对方答应，那事情就成了一半。

祁清非常讶异，她不过是送了个信，从哪儿看出是个可造之材了？难道就因为她把虞烟请来了？

如果放在上辈子，当上亲传还真是她的梦想，不仅可以提升实力，还能离攻略对象更近，那时她为了接近凌傲蕊做了无数尝试，一直没能成功，就想着什么时候当上亲传，就能和对方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了。

可物是人非，现在的她已经不想接近凌傲蕊，而虞烟的出现，也让提升实力这一点变得鸡肋，天剑宗再厉害，还能强过虞烟？

她没有理由答应对方，也不可能答应。

祁清想了想，还是道：“师尊厚爱，弟子惶恐，只是弟子已经要退出天剑宗，所以此事恐怕……”

她还没有说完，体内的系统就打断道：“你在说什么呢！谁允许你退出了！成为亲传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拒绝？你别说不想攻略凌傲蕊了，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同意，在你亲口说出放弃的瞬间，就会被抹杀掉！”

祁清愣了愣——也就是说，只要她不亲口说放弃，就能蒙混过关？

这事她还真没问过，事后得好好研究。

而这一边，苏妙音听她这么说，立刻皱眉道：“你是说，你要退出师门？”

“是，这是我早就有的想法，只是最近才下定决心，宗门对我有恩，我本该肝脑涂地，只是我有一些难言之隐，实在无法留在这里了。”

祁清说得十分诚恳，既然离开是迟早的事，那不如早点说开，免得夜长梦多。

系统又叫唤起来，威胁她绝不能离开。

祁清并不理它，一来这个状况不允许她出声，二来不管它说什么，哪怕是死，她都不可能再去接近凌傲蕊。

心死一念起，瞬间天地宽。

苏妙音看到她身上隐约出现的死兆，更加坚定了把她拦下的决心，要是放她离开，岂不看着她去跳火坑：“退宗之事非同小可，不是你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刚才的话我可以假装没听到，你还是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亲传的事。”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一阵风吹来，将她面前的茶盏打个粉碎。

苏妙音躲闪不及，被溅了满身的茶水。

她皱眉看向祁清头顶，震声道：“不要藏着了，出来吧！”

“人人都说青山仙君性格和善，我倒觉得，此话应该是以讹传讹。”虞烟化出本形，面如冰霜道：“她在这里三年，一直是个外门，没人愿意栽培她，如今想退出还要遭受为难，怎么，难道没了祁清，你天剑宗就立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