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沈袖挨个地将屋里的灯全部点燃，房间一下又亮堂了起来，她转头看到那只大白狐狸竟然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睡觉，刚刚他们二人打得那样激烈它居然一动不动，她正欲走过去看看狐狸是不是被不经意间伤着了，还没完全靠近，野兽的低吼声响了起来，沈袖开始往后退，心里骂道，你倒是跟你的臭屁主人一个德性，都欠收拾。
沈袖看着又慢慢卧下的玊清秋，往后找了一圈，竟已经没有一张完好的凳子了，尴尬的她倚在还没完全坏掉的桌子上问道，“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当然是聊一聊这玉扳指的秘密。”
沈袖刚喝进嘴里的茶一下子全喷了出来，哈？这白狐狸能有这么好心？
此时玊清秋的脸格外的阴沉，他想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下子没忍住，因为我实在没想到王爷竟会说出这样好笑的话。”沈袖擦了擦嘴上的水，脸上是藏不住的笑。
“好笑？”玊清秋的脸更黑了，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是真的不怕死吗。
“你这白狐狸除了人长得不错以外，抢了我的东西，如今还戏弄我，坏透了。”
沈袖不得不承认，这白狐狸看起来柔柔弱弱，长相更是…人间绝色，虽然这个词不该形容一个大男人，可是这也只能怪他长得过于好看了，老天赐给他一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结果却没给他相匹配的品性。
玊清秋没有因为她说的话动怒，反而言语开始变得严肃，“方子安，是你什么人？”
沈袖一怔，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巴。
玊清秋却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继续道，“他是本王的人，这个玉扳指，也是本王所赐，但是你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用途。”
沈袖默不作声，手中的杯子捏得更紧了。
玊清秋说着，便把玉扳指掰开，里面竟有一张小纸条，他瞥了一眼，径直烧掉了。
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又看了看沈袖，终于将她和当初竹林里的那个男孩联系了起来，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便换了人。
沈袖震惊了半晌，这个玉扳指她带在身边那么久，竟然都不知道还有机关，对玊清秋的话不自觉信上了三分。
“那……那里面写了什么？”沈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竟直接烧了！
玊清秋抬起美眸，“嘱咐本王，关照你，还有侯府。”
沈袖云里雾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玊清秋面色阴沉，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方子安留下来的剑，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缓缓抬起双眸，“你不记得我了？”
还在沉思中的沈袖被这一句话问得懵了神，这是什么意思？
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她愣在原地，狐裘…银发…难怪她感觉如此熟悉，他不是当初出现在竹林里的那个人吗？！
“是你！”
“是我。”玊清秋清冷的声音让沈袖打了个冷颤。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接着道，“我了解你，了解沈家，了解仇恨。”
听到沈家二字，沈袖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鹜，“哦？是吗？”
玊清秋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沈袖面前，“本王了解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方子安是本王的人，即便离开了，也费尽心思为本王留下了这样好的一把剑，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侯府上下，相反，这把剑若用的好，本王还会护侯府上下的周全。”
沈袖有些颤抖，但她捏着桌子的手几乎要把桌子捏碎。她勉强地冲他露出了个极其虚伪的笑。
玊清秋用力地捏住沈袖的下巴，“你可以跟本王谈条件，本王喜欢条件，没有利益捆绑的关系是不会长久的，若今日之约达成，本王也决不食言。”
“王爷，他从未跟我提过你，甚至没跟我说过要来盛京城中找谁，光凭这枚玉扳指就认定我是他的人？如此约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王室之争在古书上从来都只有血迹斑斑，她虽然了解得不多，但是堂堂一个王爷竟与将军私下勾结，这是皇上绝不可能容忍的，而他却对自己和盘托出，他就这样相信自己？
玊清秋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自然是观察过你一阵了，疑虑已消，自然用人不疑。”
“我若是效忠于你，我能得到什么？”沈袖讪讪地笑着，他连沈家都知道，又怎么可能不一遍又一遍地确定自己的身份。她似乎也明白了方叔说的，不让她去寻私仇，原来是这个意思，确实，没有权柄她什么都做不了。
“十万兵马。”玊清秋挑了挑眉。
“什么？！”
沈袖心下一颤，她心动了，而且是狠狠的心动了。
“十万精兵良将，供你驱遣。”玊清秋知道她听清了，捏着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不介意再重申一次。
沈袖被他捏得下巴生疼，与他对视着半晌，“若王爷的许诺为真，我定然刀山火海，与君共生死。”
玊清秋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有了些变化，他十分满意这样的变化，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本王可以许诺你这十万兵马，只是他们从不从，得看你自己。”
沈袖突然一呆，什么意思？
玊清秋把沈袖的反应尽收眼底，“过几日你便知道了，另外，注意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袖一愣，发现玊清秋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她脸一红，“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不能暴露你跟本王的关系，也无人知道方子安跟本王的关系，你记住这两点即可。”玊清秋嘴唇轻勾，心里却是十分得意，他喜欢戏弄她的感觉。
沈袖额间的汗都要滴下来了，该死，是她想多了。
突然玊清秋拍了两下手，门被侍卫推开，潇潇低着头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王爷。”
玊清秋点了点头，身后几个侍女将房中破坏的桌椅马上清理了出去，并搬进来两张新的。
“坐吧。”玊清秋看着眼前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沈袖心中有一丝不爽。
“好嘞。”沈袖赶紧听话地搬过凳子坐下，只是那凳子好像有针扎一般让她根本坐不住，索性站了起来。
潇潇怎么也是这黑心王爷的下属啊，这哪还坐得住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沈袖的脑子里已经想了上万种可能了。
“这凳子上是有针扎你吗？坐好，本王有正事要交代。”
玊清秋脸上的黑线不能再明显了，潇潇也伸出手拽了拽她，示意她坐下。
“你们也是老相识了，自然也不必我介绍了，接下来她会打理你在京中的一切。”
“是，属下领命。”
“是。”
沈袖在潇潇的眼神示意下实相地闭了嘴。
事毕，孙潇潇领着沈袖的手毕恭毕敬地退出房门后，玊清秋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方子安，这便是你给本王的惊喜。
玊清秋把蓝岐唤了进来，在耳边轻声低语，蓝岐领命后退出了房间。
楼下，舞台上的舞姬和琴师的表演吸引了所有看客的注意，孙潇潇拉着沈袖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房，确定门外没有人后迅速关上了门。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放开时，两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
“潇潇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没骗我，你真的在这里。”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终于等到你了。”孙潇潇隐忍着，她简直想要嚎啕大哭，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你这几年究竟去哪儿了，爻婆婆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听说方叔带你去治病了，如今病可好了？为何当初你没有随他一起回来？我往将军府递了无数封拜帖，可是他一直把我拒之门外，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他不愿意见我！”
孙潇潇一股脑问了好多问题，这些年她找她都要找疯了，她在沅州城等了又等，等来的却是南江的军队，无奈之下她只得听从安排被调往盛京，后来她甚至想到方叔是怀安侯府的世子，连怀安侯府都去了无数次，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大门和一封封被拒的拜帖。
沈袖眼眶湿润地看着她，她有太多的话想对潇潇说了，此刻见到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用怕了，我回来了，以后都不会离开了。”
“那你的病呢？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治了这么多年？”
眼见着沈袖半天不出声，难道是病还没治好，想到这里，她突然不敢作声了。
沈袖抚着孙潇潇的手安慰道，“这几年确实是经历了不少事情，等以后有时间我再细细跟你讲，只是我看你跟王爷似乎挺熟悉的？”
孙潇潇怔了一下说道，“袖袖，你所看到的琴书苑，包括当初沅州城的羡君阁，其实统归天机阁。”
孙潇潇停了下来，仔细检查了房间里的每一处门窗，确认无误才继续说道，“起初我以为方叔就是天机阁的阁主，直到我来到盛京，接触到的机密更多了，才终于能接触到这位。”
潇潇指了指玊清秋的方向。
“那还有……”
潇潇比了个噤声的表情，打断了沈袖的问话，琴书苑毕竟人多眼杂。
“袖袖你现在住哪里啊，先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在这里总归是有些话不方便讲的。”
她指了指墙又指了指耳朵，沈袖知道，她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沈袖这才反应过来，坏了，已经很晚了，盛京城里几乎全黑了，只有寒霜湖畔还灯火通明，客栈里的涂灵不会还在等她回去吃饭吧。
“糟了糟了糟了，潇潇，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我客栈里还留了一个朋友，明日正好介绍你二人认识。”沈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赶。
孙潇潇灿然一笑，“莫要急，怎么这些年过去了还是毛毛躁躁的，天色确实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明天早上我再派人去客栈接你们。”
孙潇潇把沈袖送到了门口，望着马车带着走远，心中思绪万千，但是这些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孙潇潇才转身走向顶楼。
“她走了？”
“是，王爷。”孙潇潇跪坐在地上。
“你知道怎么做才能保全她吧。”玊清秋边说边摸了摸怀里的白狐。
“是，王爷，属下知道，也恳请王爷能够信守承诺。”孙潇潇向玊清秋重重地磕了个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玊清秋看着她一动不动，心里很清楚她想要做什么。
“王爷，沈袖初入盛京，什么都还弄不明白，京中形势她也不清楚，若是身边没有一个……”孙潇潇越说越着急，甚至嘴瓢了起来。
玊清秋直接打断了她，“你想跟在她身边？”
“是！求王爷允准！”孙潇潇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她很清楚这位的脾性。
“可以。”玊清秋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孙潇潇感激地一连磕了几个头，直到玊清秋挥了挥手，她才慢慢退了出去。
孙潇潇前脚刚走，一个面带恶鬼面具的人便从窗外翻身进了屋子， “主人，事已办妥，只是……”
玊清秋微眯着双眼，看着跪在眼前的人似是有些不悦。
“说。”
“如今玄甲军内派系横生，人心已散，沈家小子恐怕难担此任，真的不考虑完颜将军吗？”
玊清秋调整了姿势，站了起来，脚踏下的那一刻，眼前的人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往地上趴去，“主人……”
“滚。”
那人慌不择路地退出了房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玊清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雪景，他半倚着窗垂下美眸，那可是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