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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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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后的通天坛满目疮痍,黑羽军被匆忙赶来的乔锦缚住,留在原地等待南宫微发落处置。

一旁被唐岚抱紧的砚冰惊疑不定,狐疑地看着唐岚,说:“你们是谁?”

“我们是陵……”唐岚话说到一半连忙打了个转,“临时来此地勘察的修士。”

砚冰不信:“为何是现在?勘察什么?怎么单救我一人?”

唐岚无奈,翻出自己的腰牌,说:“仙盟的,货真价实,救你是我上头叫的。姐姐拜托信我们一回,你可是差点就死了。”

砚冰看过腰牌,心中仍是存疑,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人说:“你上头是他们?姓什么的?”

唐岚不解其意,如实回答:“姓南宫。”

“南宫微,”杜渐把马拴在树上,熟练地摸了一把马头,看着站在刘涉跟前的南宫微说,“你怎么在这?”

南宫微没回他,将杏戾归入剑鞘中,反问道:“你又怎么回事?”

“你问他。”杜渐抬手,“咔哒”一声把刚被刘涉掰脱臼的手臂归位,很不爽地用下巴点了点趴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刘涉,“想用阵法锁我,再把我的修为据为己有才没下杀手,刘涉你还真是贪得无厌,不长记性。”

“我……”刘涉费力地抬头,用他那糊满血肉的单眼看杜渐,极力想要去辨认这个人,“我、认得、你?”

夜幕奔涌而来,杜渐站在黯淡的苍穹下,蹲下身来用指腹划过刘涉的左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当然认得我,你一辈子都该记住我。”

当年杜长卿死的轻易,众人都不信他这般境界的修士会被区区地方军毒死,和当年萧盼山的下场如出一辙。

杜渐也不信,刚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查。结果发现,其中蹊跷颇多,却无从下手。

刘涉时任盛奈守备军统领,恰逢蜀都与青神道府关系紧张,凡人又不比修士,便向陵安道府求助。当时杜长卿也与青神道府执掌人交好,当即便应了,择了日子赴宴谈判。

谁料刘涉受人指使,此举目标就是杜长卿。因此早有准备。在杜长卿踏入厅内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深陷毒气和抑制修为的结界的包围之中,加之宴内吃食,他们早已是笼中困兽。

事后刘涉等人妄图纵火毁尸灭迹,偏逢夜半暴雨磅礴,和雨中孤身一人策马而来的杜渐。

刘涉在大雨中被突如其来的寒光突刺,直穿左眼。

他痛苦地哀嚎一声,一手捂住左眼,在豆大的雨点拍打下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是他还是个无名小卒时,第一次见到杜长卿。他在多年前的暴雨泥泞中被年轻的杜长卿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在多年后的暴雨中,又被他的儿子一剑穿眼。

雨洗不掉毒气,时间紧迫,杜渐出厅时背着杜长卿不甘地回头望着刘涉,不断冲刷的雨水和明明灭灭的灯光衬得他的眉眼更加狠厉深邃。他在门槛处勒马回首,恶狠狠地说道:“我们来日再会!”

刘涉听罢,突然跌坐在水洼里,溅起一身水花。他能感受到杜渐是想将他一剑毙命的,碍于事后问题,他不得不换位置刺。

刘涉抹了一把脸,雨水和血在他脸上混合在一起流下。他高喊着近卫,等不到回音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满屋的近卫都被杜渐杀尽了。

南宫微此时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没见过刘涉,但是那暴雨夜里,他站在北堂外的廊下,看见了在雨中怅然失意走来的杜渐。

他浑身是血和雨水,像一只耷拉着尾巴的丧气.狗崽,紧抱着南宫微痛哭失声,一遍遍质问着天道命运。

“我做错了什么吗?!”南宫微看不见杜渐的神色,只觉得自己像要被揉碎一般,脸上和身上一片湿润,“我受够了……我是天煞孤星吗?!”

南宫微讲不出话,只是像杜渐对他一样来回摸着他的头,试图用笨拙的动作去安慰他。

从那夜起,杜渐开始和南宫微形影不离,生怕出意外。他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失去了,终究还是防不胜防。

南宫微沉思片刻,轻轻按住杜渐肩头,低声说:“我知道,但现在不行。”

杜渐反握住他搭在肩头的手,侧过头同样低声说:“我懂,只是现下我们似乎被困局中了。”

刘涉听着他们打哑谜,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听见最后一句,他便有些得意起来:“玄陵宗的?年轻人就是冲动……咳咳……你们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杀别人的人。”他挣扎起来,那张已经看不出样子的脸上似乎扯了一个笑。

杜渐挑眉:“我可没杀人,你不还活着?再说是你先动手,绑架丘吉人,我算见义勇为。”

刘涉:“但你就是动手伤人了,未有官府批准,我看你能好到哪里去。”

杜渐与南宫微对视一眼,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

另一边的乔锦在黑羽军中走动,要防着他们挣脱或自爆。

忽然,他看见一抹熟悉的衣摆,当即便向前去查看,等走到了才发现,这居然有个和朱昭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

乔锦看着她头上有鹿角,心中有个不妙的想法,试探道:“朱昭?”那人明显瑟缩了一下。

“果然是你!”乔锦喊道,指着泽。后者往身后的男人身上靠了靠,很害怕的样子。“还不速速归案!”

泽抿唇,道:“你是谁?我归什么案?”

“你害死了人家一家三口!什么叫你不知道归什么案?”

“血口喷人?别急着要捉人就随便找个替罪羊。”

那个男人说道:“小子,我劝你好好说话。”

乔锦气得火冒三丈,指着人说:“一丘之貉!我找我师尊来评评理。”

还不等两人还嘴,乔锦身后便传来一道温婉,尾音却微微发抖的女声:“阿泽……?”

她原先尚且抱有最后一线希望,在听见他们的对话后,那最后一点的火种都被浇灭了。

“族长。”泽换了表情,“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以前的错我会改的,别放弃我好吗?”

“那你的灵丹又是从何而来?”砚冰由唐岚搀扶着,明知没救了也还是欺骗自己一回。

但泽沉默了。

砚冰见状,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了,她痛心疾首道:“从此以后,你我便分道扬镳。”

一旁的乔锦瞪大眼,和同样震惊的唐岚茫然两望。

泽更为震惊,她神情恍惚,半跪在地双唇翕动:“什么?”她害人,但在砚冰面前总会变回当年那个在天灾中稚嫩无知的小鹿。她对砚冰有不一样的心理,这使得她在砚冰面前总像幼鹿一般,极力去隐瞒自己的阴暗面。但做错事的孩子不可能得到母亲的原谅,泽不能再挽回砚冰了。

砚冰侧身对唐岚说了些什么,给泽留下一个诀别的眼神,回首任由唐岚扶着她走。

“等等!”泽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伸手想去挽留,却见眼前一柄剑横在她眼前。乔锦说:“想再见到她就老实点,别挣扎了。”

泽怅然若失,直到她被带走前她身后的男人一直抱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金云堂内,灯火通明,隐约能看见一半跪一立的人在堂内说着什么。

“南宫渐,”杜易之手握一本律法,对着半跪着的杜渐说道,“你破坏他人土地,违背律法私自动手伤人。根据本宗律法,判鞭刑三十鞭。念其有功,功过相抵,减鞭十鞭,共二十鞭。自行去领罚,禁出任务一个月。”

按照一般的流程,判刑和掌刑是南宫微来操作,过程也是公示的。但是这次特殊,南宫微要避嫌,判刑和掌刑的就换成了杜易之和穆肃。

司罚部的东西都是真家伙,穆肃又是纯武人,手劲大下手也没轻没重。二十鞭下去,杜渐的背新伤叠旧伤,皮开肉绽。饶是穆肃再铁石心肠也忍不住开口:“孩子,要不剩下的我不打了,我不说,你回去罢。”

杜渐沉默了一会,只道:“继续。”

穆肃拗不过他,下手轻了不少,但他看杜渐和上外袍出去后,走路都慢了不少。

杜渐没穿内衬,就罩着一件外袍,此时夜半寒风萧萧,血跟着在后面流。

他眯起眼,看见门口有人提着灯,发现是已经换回白袍的南宫微站在那里,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包东西。

提灯的光修润了南宫微,显得没那么严肃。杜渐有些意外,道:“你怎么在这?”

南宫微把灯抬高了些许,看见杜渐外袍下的胸膛,撇过头作势要走,道:“我路过。”

“路过?”杜渐向前走了两步,和南宫微肩并肩,“我现在好痛啊,还没地方去,你去哪我就去哪。”不过南宫微也被禁足了,两人撑死也只能在玄陵宗里。

“你多大了?”南宫微想走快点,但是看着杜渐这样还是慢了下来。

“二十七怎么了?不能跟你走?手上的是什么?”他看那包东西很久了,有点好奇是什么。

南宫微嘴硬:“不是你的。”

杜渐挑眉,道:“不是我的?那今晚别让我看见它。”

“······你的。”南宫微举了起来,在杜渐面前晃了两下,“是你的。”

“停职了?”

沈渊清在煮他的茶,语气不解。

“是啊,本来就是我们没报备在先,被发现也没办法。那些被带出去的地方军都归蜀都管,我们也干涉不了。”乔锦喝了一口茶,感叹道。

“寒水宗没来人?”

这事关系两宗,事出虽不算大,但重在玄陵宗逾界了,于公于私寒水宗都该趁火打劫讨个说法。

“没有……他们说罚过了便罢了,别有下次。”

“这么好人?传的谁的口信?”

乔锦思索了一番,道:“说是传的天泗帝的口信。”

茶水“咕噜噜”地剧烈冒着泡,竟是不小心被沈渊清煮干了。他不煮了,道:“天渚帝沉得住气,换作上一个这会就该带人来质问了。”

乔锦看着他把茶壶盖打开,凉水一浇上去直冒白烟,也不敢问他怎么煮的,只道:“但是她提了个要求,要求我们把地方军的事情压下去闭口不谈。”

天渚帝提这个要求沈渊清能理解,可他们说这是地方军,这又不对了。地方军错了事,大可借机杀鸡儆猴,再不济也不用天渚帝出面来要求玄陵宗,他们这次却是连内部避而不谈,绝对有问题。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罢,顺便明日一早把这些给你师尊过目。”沈渊清从小几另一侧拿出一叠手记,正是他与白坪所整理的线索。

戌时,屋内明灯,窗外微雪。

“寒水宗内部绝对有问题,风声压得这么死,那些祭祀也不是所谓的‘地方军’能做到的。”杜渐坐在榻上,被染红的外袍盖着前面,露出结实宽大而又布满鲜血和伤痕的后背,任由南宫微给他上药。

南宫微没说谎,那包东西确实是给杜渐的,就是不知他从哪拿的敷药和绷带。

“他们有目的,”南宫微没给人上过药,手法不行,抹得杜渐直抽气,“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忽然,南宫微手一用力,直拍到了杜渐伤口最深的地方。

“嘶……抹哪去了,怪疼的,谋杀你哥呢。”那痛觉直冲天灵盖,刺激得杜渐差点要手撕人。

“你不还生龙活虎的?”南宫微看着杜渐就手抖,更别说上药,不小心就用力过度了。

杜渐发自内心地说:“那你也得手下留情,不然没我了。”司罚堂的一鞭子能抽废一个凡人,杜渐挨了二十鞭还能生龙活虎的,全靠他的造化。

不知过了多久后,南宫微想给他缠绷带,却被杜渐一口回绝了。

“我自己来。”杜渐说着,伸手要拿过去。

南宫微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作势要拿回,在杜渐举高手的一刻似乎看见了他左胸口处有点东西。

“别动,你转过来。”直觉告诉南宫微那一定有什么,他边问边侧过去伸手要抓杜渐的臂膀。

杜渐没转身,就着这个姿势一手反扣南宫微,把外袍罩上了。

“干什么呢,长老非礼我啊?”他知道南宫微不经逗,净挑他听不得的话来说,想着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果然,南宫微整个人都炸毛了,在不知不觉中连耳朵都红了。他走回榻边,被褥盖头,气道:“滚!”

杜渐失笑,缠完绷带后熄灯摸黑到南宫微身边,在一片漆黑中精准地摸到了南宫微的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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