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知道，锦娘并非贪财之人，她所求不过是带着小宝过上好日子，这一点，他定能做到。

“另外还有一事，上月我收到万柳来信，他在京中得罪了权贵，度日艰难，想要投奔我。我已经向都尉禀报过此事，可让万柳来军中效力。若是顺利的话，他明年春便会来。”

锦娘听了欣喜不已：“那姜姐姐和翠翠都会来吗？”虽然扬州是锦娘故土，但锦娘在东陵却并无亲故，她也无意在回到自己的老家小镇。

她和姜蓉合得来，小宝和翠翠年纪相仿，住一起也能有个伴，多个照应。

宋毅笑着点头：“都会来。”

之后，锦娘又与宋毅商量了成婚之事。

“婚宴便在酒楼办，这样体面又省事。”关于婚礼的许多琐事锦娘和王媒婆已经定下，眼下锦娘只捡起重要的说给宋毅听。

宋毅点头：“都听你的。”

“成婚用的喜服我打算亲手做。”锦娘又说。她这么做，自然也有只的考量。锦娘经营这家裁缝铺两年了，但也只在三明街一带小有名气。平日里客人也并不多。

她想着自己做这身喜服，成亲那日叫众人看看，没准将来也有人愿意来她这里定做喜服呢。

“来得及吗？”毕竟距离上元节不到半个月了。

“有雪儿帮忙，来得及。”

……

小宝聪慧勤奋，又稳重懂事，不但蒋夫子喜欢她，同窗们也都喜欢她。大家平日里有不懂的，都会来请教小宝。

小宝有一个同窗名叫贺欢，和小宝同岁，是东凌城明月酒楼主人的儿子。

这日课间休息，小宝拉着贺欢叽叽咕咕：“我听大家说，你现在的娘不是你亲娘？”

贺欢点头：“嗯，我爹娘和离了，我生母改嫁去了外地，我现在的母亲是我爹后来娶的继室。”

“你爹对你很好吧，我好几次看到你爹亲自来私塾接你，还带着你最爱吃的羊肉饼。”小宝问。

提及这个，贺欢可就得意了：“那是，我爹可疼我了。”

“我听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爹娶了后娘，照样这么疼你？”

小宝孜孜求教：“教教我呗。”

贺欢一愣：“你干嘛问这个？难道是你娘要嫁人了？其实这个啊，我也没做什么，反正我就是有事没事缠着我爹，多和我爹说说话。时不时给我爹捶捶腿，给我爹倒茶，这样的话，我爹眼里就有我这个儿子了。”

小宝如获至宝，重重点头：“嗯，我知道怎么做了。”

……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日。

宋毅在东陵城没有宅子，他骑着高头大马，把新娘和小宝从裁缝铺接出，绕城一周，又把新娘接到了明月楼。

在向都尉的主持下，新人三拜礼成。

“今日多谢诸位捧场，略备酒席，请慢用。”

“宋毅，你先把新娘子送回家，我们等你喝酒。！”向都尉说着向宋毅伸出三个手指，“最少三坛，一醉方休！”

不料宋毅却苦笑：”都尉，你是知道的，喝酒误事，我从不喝醉。”

宋毅来扬州府军一年有余，军中众人都知道他有的习惯，那就是喝酒从不过三杯。

向都尉故作不满：“平日里我不计较你那什么破习惯，但今日不同啊。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怎么能不热闹热闹？你就算不给我们面子，但也不能不顾及新娘子吧？你说是不是，新娘子？”

锦娘望着宋毅抿嘴笑：“今日就许你喝醉。”

宋毅抱拳：“遵命。”

众人惊讶，薛然忍不住问：“这什么意思？难道是嫂子不许宋别将喝醉酒？”

锦娘只是垂头不说话，宋毅以为她害羞，连忙解释：“是我答应过她，永不醉酒。”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这又是什么典故啊，细说，细说啊！”

“别说了，我们这些光棍，听不得这些。”

“嫂夫人，你身边可有合适的姑娘，我们也想娶媳妇了。”

薛然大叫：“我排第一！嫂夫人，您和宋别将成亲这事，我可没少出力，您先帮我做个媒呗！”

锦娘只得点头：“我会帮薛校尉留意的。”

就在这时，姜县令携夫人匆匆而来：“宋别将，你今日大婚，我方才才得知，我来晚了，自罚一杯。”

“不敢，姜县令捧场，宋某荣幸之至。”

宋毅连忙为姜县令斟酒，姜县令饮了酒，这才看向宋毅身边的向都尉：“向都尉，许久不见，上回您派宋别将押送犯人之事，姜还不曾当面致谢，难得您这次来东凌城，可得与我好好畅饮一番。”

“我也正有此意。宋毅，你快送娘子回家，然后我们一道共饮。”向都尉道。

县令夫人却说：“难得今日这么热闹，何必让新娘一人回家空等呢，我听说田娘子是个爽快利落之人，不如大家一道坐下喝酒吃席？”

“说得好。那就大家一道吃酒热闹！”

男人们围坐一桌喝酒，锦娘带着小宝与姜夫人另坐一桌。

面对县令夫人，锦娘有些拘谨，而姜夫人却平易近人：“田娘子，你这身喜服真别致，上面的绣花也好看，像是五谷图样吧？”

锦娘赶紧道：“夫人好眼力，就是五谷呢，这衣裳是我自己做的，我就想着两人成亲过日子，可不就是吃饭穿衣嘛，所以我就在衣裳上绣了五谷图样。”

县令夫人惊讶：“你自己做的，做得可真好，这手艺可不比城里云氏绣楼差啊。”

锦娘脸上笑开了花：“这我可不敢比，自己做衣裳嘛，就图个新鲜别致。”

转眼到了夜里。

锦娘先去小宝屋里。小宝六岁后，锦娘便和她分开住了。不过每日夜里，她都会先哄着小宝睡熟才会离开。

可今夜小宝不知怎么的，一对大眼睁得圆圆的，半点困意都没有。

锦娘连着唱了几首童谣，小宝依旧没有一点睡意。

锦娘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小宝，你不困吗？”

小宝躺在床上，双眼瞪得大大的，抱着锦娘手臂撒娇：“不困。阿娘再哼一个嘛，求求阿娘了~”

“……”锦娘无奈，只得强打着精神，又哼了一曲小调。

而另一间屋里，宋毅正偷偷从衣袖里取出一卷书。这是方才薛然几人送他们回来，薛然偷偷塞给他的。薛然那小子还悄悄说，这是好东西，让他认真学。

宋毅把书翻了一翻，顿时浑身冒火，他捧着书，如获至宝：做这个事情，竟然有这么多花样吗？

宋毅之前和锦娘有过一回，那夜他与锦娘甜蜜交融，他那时还洋洋得意，认为自己对这个事情无师自通。但今日宋毅翻了这本书，才知道自己太无知。

今夜，他要和锦娘好好试试。

然而宋毅把书翻完，锦娘却还没回来，他浑身热血焦灼，左立难安，便去院子里等锦娘。

他站在院中，听锦娘哼了一首又一首扬州小调，却不见锦娘出来。

许久之后，屋里没声了，宋毅忍不住偷偷推门一看，只见床榻上，锦娘搂着小宝，母女两个脸贴着脸，睡得香甜。

宋毅无奈一笑，他进屋帮母女盖好被褥，吹灭了灯，又回到了院子里。

今夜月色正圆，宋毅抬头望月，心境平静下来。

急什么，他日子还长着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