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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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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黎棠,听着不断传来的战败,孟往却有些心不在焉。

黎棠已经被他父亲软禁了,逃出来给他传信断然艰难。四合宝珠有问题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很重要,而黎棠分明已经是必死的结局了,还这般顾念他。

今日一别,从此两散。

人间的欢喜轮不到他来置喙,他看惯无常,早就心硬如铁。不过俗话说得好,一报还一报,难得有人向他报以善意,还是这般纯良无瑕的善,他不忍心让对方陷入最苦难的结局。

依黎棠的情况,会有化鬼的危险,能做人有什么不好?做鬼的,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也算自己念着这份情意,投桃报李……

“来人,即刻去跟月余川报信,轮回司与阴曹司的兵权暂且交付于他,替我主持大局。”

……

三月十四日——

晨,黎棠离开错觉山战场,孟往失踪,月余川行踪神秘。

蝎血封将破,各方警戒,轮回司阴曹司欲除文起息宿,天庭阿修罗方欲除上古余孽。轮回司鬼道者衍测封杀大阵之脉。

近午,孟往重回战场,封杀大阵脉络衍测完毕,该阵受四合宝珠加持,不可强行解除,孟往率轮回司鬼道者冻结封杀大阵,缓其开启。

午时,蝎血封破,文起息宿被迫正面应战,战争规模扩大。

死怨之气弥天,黑云压城,京都骤暗,人心惶惶。

……

孟往此战有三个目的,杀文起,杀息宿,杀晤虞。

杀文起息宿是为了守护轮回道,以及保护自己。文起在还不知道轮回司主事是晤虞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针对轮回司了,他从一开始要的就是轮回道。只不过后来凭着相貌发现了孟往是晤虞的事实,便又多了一层杀机。

至于文起和息宿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争夺轮回道,是因为轮回秩序本来就不止一种,而孟往构建并维护的这一种,触犯了太多的利益,尤其是众多阴魂和死魂灵。

而要逆轮回大概有两种方法,一是夺轮回境,轮回道之眼被保护在轮回境之中,重兵把守。

天陲野斗争之时,轮回境与莫及城鹬蚌相争,文起企图渔翁得利,趁机谋划轮回境,可惜都以失败告终了。甚至后来,天陲野的桀鬼阵地和宿山都被孟往铲除,要通过夺取轮回境来逆轮回基本丧失了可能。

那第二种方法,便是杀孟往了,只要轮回司主事命陨,轮回道自然要易主。更何况晤虞的身份一露,他们之间隔着深仇大恨,这场局也几乎成了死局,除了你死我活没有其余的可能。

蝎血封破,燕煌死魂灵已经被收藏炼护了多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弥天的怨念和恨意在叫嚣,错觉寺之上广袤的天空卷起巨大的漩涡,昏黑的浪潮此起彼伏,残酷而冰冷。

这令来自阿修罗和天庭的将士感到不可思议——

鬼魂含怨之事虽然常见到见怪不怪,但这群死魂灵透出的怨恨深重到令人发指,令人不由自主地生怯,哪怕他们不是被怨恨的对象,只是就这样感受着,都难以言喻地惊骇与悚然。

令人想象不出这些死魂灵生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将滔天的恨意化作如此锐利的武器。

但孟往知道,这些死魂灵原本……都是跟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将士们,因着燕煌之战中的杀生盘才沦落至此。

而这滔天的恨意与杀意,也都是冲着自己。

胸腔中一阵闷痛,孟往捂着心口止不住咳嗽,直到朱唇染上了几点血色。

吕黯给他递来绢帕,一边暗自心惊,这些死魂灵对孟往的针对性比想象中要强得多。即使此时孟往不在战场中心,只是在军帐之中指挥兵马,也逃不掉怨念的冲击。

时而尖利时而低哑的叫嚣将整座错觉山笼罩,吕黯时刻紧盯着孟往的情况,从孟往眼中察觉到几分明显的不宁,心知此情此景之下,他又重新回归了晤虞的身份,再一次陷入了旧时的爱恨。

“大人,蝎血封下您留下来的极阴之脉,在破封后也释放了,既冲击星云,也环绕错觉山,天庭和阿修罗不会怀疑,您大可放心。”

他既是在转移话题,亦是宽慰孟往。

听他说完,孟往凝了凝眉头,从沉湎中清醒几分。

明明还是午时,是一天之中最光明灿烂的时刻,帐外的山色却愈发暗沉,铅云乌压压的一片,压得人胸闷气短。

面对来寻仇的将士,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平静。但又不得不强压下一切驳杂纷乱的心绪,来思考当下的大局。

当年燕煌之战时,他在出征的当口受了柳枝的影响,被阴灵缠身,故而他的二弟子宣微代替他前往燕煌岭与文起汇合。为了保护宣微,他便给宣微传了几许阴脉,希望极阴的战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后来杀生盘降下,燕煌中的战士无一幸免,宣微丧命后那几许阴脉也被埋葬在燕煌岭之中。此事无任何人知晓,后来那几许阴脉又机缘巧合地被文起封在了蝎血封之下,才因此被他借来布局——

天阳地阴,被埋葬在燕煌的百万年,这几息阴脉又不断吸纳了土地的阴力,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愈发强劲。

此前星脉受极阴之力冲击,让众神以为是晤虞将在错觉寺重新降世,便是他利用错觉寺的这些阴脉达到的,这也是他布局的开始。

而如今蝎血封破,他仍然要想办法维持晤虞存在的假象,封破之后阴脉冲天,这弥天的阴厉之气不止来自于死魂灵,也来自于他自己。

他跟诸神本是没有合作的基础的,只是因为在他的筹划之下,晤虞被划定在了文起息宿一方。他们也因此在这样微妙的环境之下达成一致。

阴脉冲天,的确是晤虞的手笔无疑,这样才能让众神继续跟他合作,为他利用,最后将文起息宿和晤虞一起剿杀。

他再也无法忍受阴命大祭司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灾难了,唯有彻彻底底地摆脱,他才能重获新生。

但现在他必须再撑一会儿,多撑一会儿。

这些燕煌之战的牺牲者虽然死了,但吸收了这么久的凡人活气,便也被激发了活力和记忆,重新被生前的爱恨所支配。比之普通死魂灵强大得多,也难缠得多,尤其是还只针对他。

冲天的怨念化作锐利的锋芒,锥心刺骨,实实在在地对他造成了伤害,孟往状况不稳定,喉中涌起一股血的腥甜,溢出一阵破碎的咳嗽声。

素白的绢帕拭过唇角,留下一道血的颜色。孟往盯着绢帕上的血思索片刻,又将目光落远。

这只是流血的开始,连绵的战火声充斥着耳膜,一刻不歇,他终于说:“吕黯,这是我的劫……”

吕黯淡了淡眸色,咂咂嘴想安慰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却听见他又说,“你去月余川那边跟他说,天庭和阿修罗请他替我看顾着,其他人……我信不过。”

他需要确保天庭和阿修罗是向着他的,因此需要一个人在神方替他盯梢,有月余川在,能安心许多。

但吕黯陪伴他多年,知他心思,早已从这表面的利益中窥出了别的什么——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将月余川支开,他如今饱受死魂灵怨气的攻击和折磨,这般情景,不必让月余川看见。

更何况这牵扯到晤虞,万一月余川从他的异常中联想到了什么,只会徒增事端。反正此时,月余川离他越远越好。

吕黯举步离开,要去月余川那边传信,一掀开帘子却跟游倾照了个正面。二人皆是一怔,游倾才轻声跟他知会道:“主事大人在吧,尊上让我来传话。”

孟往在帐中闻着声,连忙掩藏好自己的病态,将染血的绢帕藏在袖子里,像个没事人一般,让游倾进来。

游倾进帐来打量了他几眼,好像比素日里要苍白一些,沉冷得过分,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径直道:“主事大人,尊上留守在天庭一边,不能来您这里,便将桃花源的兵力都留在您身边了,望安好。”

如此这般,吕黯也就不必再去跟月余川传信了,月余川已经自觉留守天庭一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孟往轻轻笑了笑,阴冷的气质柔和了一些,道:“我身边有轮回司和阴曹司,几方交战,他也不轻松,桃花源的势力让他自己留在身边吧,望安。”

他曾经杯酒释兵权,想借用月余川的势力,但那时是不希望出动过多的鬼兵,不要惊扰了人间。只不过后来局势变化,早已将人间惊动了,便失去了借兵的需要,他也就将轮回司的势力调过来了。

而此时战事吃紧,任谁都有危险,月余川也不例外,他不敢将桃花源的兵力挪作私用。

见他推辞,游倾毫不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继续说道:“主事大人,尊上说天庭有自己的立场,跟您不完全相合,您还是答应下来比较好。”

是了,天庭有自己的立场,一切以人间为重,故而要除掉晤虞。但在天庭眼中,孟往只是要除掉文起和息宿罢了,他们的合作只是因为刚好敌对的三人在一方。

说到底,合作也可以叫做互相利用,若是神方有事,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目的孟往都可以袖手旁观。同样的道理,神方也是一样的。

所以,神方只跟孟往合作,但不保护他。而作为此战的最大主角,孟往才是最危险的。

此战之中,天庭以除掉上古余孽为最终目的,但桃花源不是。

游倾将右手按在左肩下,作为礼节,“桃花源只听从尊上的命令,为您效忠。”

不管孟往怎么想,为了保证安全,吕黯私心里已经将桃花源的势力默默收下了。既然有人愿意保护,那为什么不收?

但是吕黯现在还要考虑考虑其他的问题,只见孟往抬起手掩在唇上,似乎在强压着咳血,又朝自己递来了个幽微的眼神。

“上仙的好意孟大人收下了。”他紧急挡在游倾跟前,拦腰将不明所以的游倾硬拖了出去,免得让人察觉了孟往的异样。

“你一定很忙吧,我送你。”

“诶?!吕大哥,你让主事大人说句话呀……”

吕黯径直将人拖远,给孟往留了个安全的咳血空间。

深林僻静,但掩不住弥天的戾气,阴恻恻的山风摇曳着枝叶,哗啦啦地响。

孟往交代了一定要让月余川留守天庭一边,虽然月余川也传达了要留守的意思,但保险起见,他还得再通过游倾来确认一下。

便装作随口谈起的样子,淡淡地试探道:“从开战以来,上仙跟大人都没有再见面了吧?不知这战争还要持续到几时。”

游倾哪里知道他话中这些弯弯绕绕的,叹了口气,心中暗忖:连吕大哥都看不过去了,为两位大人不能相见感到难过。

可他知道内情,月余川是故意避着孟往的,因此绝不会在战事结束之前去相见——

此前月余川取了心头血,意图使用一招仙家禁术“独步生”,来为晤虞铺好后路。这种禁术需要以心头血为引,如今引子是有了,但缺了布法的契机。

直到孟往有什么要紧事,将轮回司和阴曹司的兵权暂时交给月余川,让月余川主持大局。这时月余川才有了时机,借着对孟往势力的掌控,避开了鬼方的眼线,成功布下了独步生。

但禁术么,就没有不损的,他伤了元气,又背着人帮助晤虞,自然要避开孟往了。

……

游倾仰头朝错觉寺佛堂的方向望了一眼,认认真真回答:“瞧这局势,估计两位大人还有好几日不能相见。”

看来月余川的确不会来见孟往,吕黯试探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刚想客客气气将人送走,但游倾又有了问题——方才孟往没有确切地回复他,是否接受桃花源的效忠。

但游倾跟吕黯是不同的,吕黯跟孟往很像,说话弯弯绕绕的,旁敲侧击。而游倾跟月余川很像,想怎么就怎么样,直白得很,不想花那些拐弯抹角的心思。

因此他问得很直接:“孟大人是答应了吗?”

吕黯颔首。

阴厉的山风刮过,卷起尘沙和树叶,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话不好当着两位主子的面说,但私下里却忍不住喟叹。

游倾瞥见吕黯右耳耳下的那道血色十字,随即挪开了目光:“吕大哥,我也跟随尊上许多年了,了解尊上的脾性。尊上认人,认了就不会轻易改变,也不会在乎世人的眼光。尊上对主事大人的好是有目共睹的,或许主事大人可以……坦诚一点?”

连他都已经感受到了孟往的遮掩,他相信孟往待自家尊上是真心的,只是藏着太多的心事。这虽然是孟往自己的事,但这般过分的掩饰让他的感情显出几分虚假,这对两个人都不好。

他了解月余川,是极包容柔和的,尤其是对待在意的人,因此他不认为孟往有掩饰的必要。

既然接受了月余川的爱,做了帝君的人,就该拥有最好的待遇,接受桃花源的效忠是理所当然。但说句压人的,既然爱都爱了,那么彻彻底底地属于月余川也是理所当然。

……

吕黯对他会说这些话感到意外,但又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他必须承认,游倾说的是对的,不坦诚的感情是危险的,但对于孟往,坦诚的感情同样是危险的。

晤虞的身份不是小事一桩,是上古的是非和生死。孟往经了太多事,为什么不能让他真正摆脱这一切呢,为什么非要人去坦白自己最不堪的过往呢?

这对孟往,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更何况谋划至今,根本没有回头路,游倾说的话,注定没有结果。

是劫,是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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