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奇景始终没有结束，据点的人经过最初一阵震惊之后终于逐渐神智回归，陆祈和杨侃作为船上的当事人看到的要更恐怖一些。

几人简单商量了两句，先去找爸爸妈妈集合，然后分享一下双方视角。

原来林洋上船的时候潜水器已经快要进入海沟了，载人潜航器里的工程师在实时操控和取样，新设备性能确实更加强大，海底第一次传回来海沟内部画面。

“全都是水母，发光的，粉色。”

杨侃也见不得腿多的东西，所以脸色不太好，不单是他，那场面大多数人都要密集恐惧症了。

陆叔坐着小山一样雄伟，现在大气也不敢喘看自己儿子，陆祈拿下眼镜擦，“就在机械手要抓一只的时候，海沟里面地震了。”

田柚问，“水母抓到了吗？”

陆祈摇头，工程师和潜航器能顺利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再晚一点就会被海水冲上天。

杨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觉得说了，“那个陆南明有点奇怪……海沟里画面传回来的时候他笑了。”

“？”

笑有什么问题？忙活这么长时间，死了这么多人，现在终于有了大进展，不跳起来庆祝已经算稳重了好吧。

但杨侃还是坚持，“他笑得很诡异。”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在怀疑他八成是见不得陆祈跟陆南明走得近，只有田柚疑心病上线。

“我们一直都在说XXX又不可能是丧尸派来的卧底。”她的问题直击灵魂，“为什么呢？万一真的就有卧底呢？”

气氛一时发寒，刘地默默裹紧外套。

“那也太……”

人类要怎么赢？

这期间周天一直没有发言过，在这个大家都被震撼到的关口，她直勾勾盯着田柚瞧。

“你受伤了？嘴怎么破皮了？”

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田月琼也发现了，“是啊，脖子怎么也红了？”说着就要拉灯下仔细看。

田柚茫然，“啊？是不是在沙滩摔的？”说着掏出大老虎照片，“我找这个去了。”

田月琼拉着她去涂药，说你这脖子不像摔的啊，田柚抓了两把脖子也不解，“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痒，过敏吗？”

那母女俩研究过敏，其余人还在讨论海水倒流和卧底谍战，周天沉默观察了片刻，突然一转头。

唐伊，“……”

你这过分了吧！欺负我们小柚子啊，你也就仗着田姨料不到你胆大包天。

唐伊默默转开脸，要不是路上已经被训过一顿，她也想不到田柚演技这么自然，一瞬间那个茫然不解的眼神绝了。

心理素质真强。

自己演技还是太拙劣，被拆穿不冤。

据点上方又响起警报。

“丧尸在靠近，戒备！准备警戒！”

他们从车里出来，身边跑过的人都手持武器冲上屋顶，望远镜里成群的丧尸从城里奔袭而来。

刘地也去领了枪过来分，陆祈估算了一下皱眉，“速度是不是更快了。”

随着丧尸靠近，孟思衡下令，“轰”一声，最前面一批被炸上天，炮轰声持续不断，他们火力充足，暂时看着还没有危险，田柚爬下屋顶找林洋去了。

此时A001所在的设备车内，赵雨晴正要出来找人，迎面就看见田柚跑过来，“正好，需要你！”

唐伊一个箭步冲在最前，“我来。”

于是等其他几个小伙伴赶来就被告知她已经进监测仪器了，A001能量波动异常，他们想知道原因。

几分钟后林洋拿着数据出来，指着某一个波段，“根据我们近期的研究，这个应该是召集的意思。”

这个田柚早有预料，天生异象，丧尸能消停才怪了。

“丧尸召集丧尸不是很正常？唐伊为什么还不能出来？”

林洋说，“但这是唐伊的数据。”

设备车里鸦雀无声，林洋眼含警惕审视，她最近累得白头发都出来了，显得年纪大了许多，有些疲惫。

田柚没时间心疼老太太，现在就怕里面那群专家一个想不开再拉唐伊做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当即爬上车，“一个不准，算我一个。”

车里空间毕竟比不得实验室宽敞，她和唐伊并排坐着，胳膊就挨在一处，唐伊握住她的手，居然还有心情笑。

“看来真的有卧底。”

田柚白眼都要翻出来。

是啊，怀疑来怀疑去，卧底竟是我自己。

随着仪器再一次启动，一群人对着几个显示器上的数据研究，林洋皱眉，“田柚心跳怎么这么快？”

又观察一下这两个人，“唐伊你把手放开，到这边来。”

田柚，“……”

有本事把监控关上再说话！

实验的数据和实时画面都是严谨记录的，到时候资料传回基地，这段监控不知道又要被多少专家学者开会研究。

为什么每天都在社死！

唐伊离开之后，田柚也努力平复尴尬，最后终于得以顺利进入监测。

结果当然是不出所料。

卧底+1。

根据以往的结果和经验，天选六子六位一体。

卧底+6。

外面炮火连天，后方六个人排排坐，几位高层管事人没有直接把他们就地解剖。

感恩。

最着急的人实属是田女士和陆叔了，他俩还在试图跟林洋辩论，田柚已经已经在想别的事情。

“你们看见了水母出来吗？流上天的水里为什么没有海洋生物？”

海洋和物理学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显然是不科学也不符合常理的。

杨侃也在想别的事情，他问，“你们调查过陆南明吗？”

他怀疑陆南明的点过于抽象，但两分钟后对讲里孟思衡的声音，“有人看见他乘船入海了。”

这回不用再列举疑点，直接先打为嫌疑人。

他们这里的人不多，多数人还在前方抵御丧尸，孟思衡让把眼下情况保密，这节骨眼上让大家怀疑身边有丧尸的卧底就是自寻死路。

另外根据李天翔提供的情报，丧尸本不该这么多，防守逐渐吃力起来，这里还能听见廖兴的哀嚎。

“这谁拉的怪的啊，都不控制范围的吗？！”

真拉怪六人组，“……”

但陆南明那边是不能放着不管的，田柚申请出海，她一动身后那必定是一个跟着一个，“江洋”领导班子简单商讨了一下，考虑到安全和人数限制，最后决定林洋和柯江亲自带队，据点原本的海洋学专家带一个，天选六子，周絮然和朝露。

巨大的水柱就在不远海面，随着越来越近，大家都觉得巨物恐惧症要犯了，海水流上天空之后没有下落，就悬在半空，他们慢慢移动到那片天空下，就好像身处海洋的中空地带，诡异又壮丽。

从丧尸爆发之初就在研究这里的教授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孟思衡他们都叫他张教授，他从水柱出现开始就一直在疯狂记录。

张教授仰脸痴迷地看着水柱，张开干瘦的手臂在海风中摇摇晃晃，“神迹，这就是神迹吗？”

杨侃也顾不上什么长辈不长辈了，拦腰一把拖下来，好家伙，别一阵大风来再刮走了。

担心会被水柱卷进去他们不敢再靠得更近，陆南明的船也出现在视野里，他站在船头，一直面向水柱的方向没有回头。

林洋拿了个扩音器喊，“陆南明，你要做什么？”

此时他已经很靠近中心，小船随水流剧烈摇晃，难为他还能站得住。

“陆南明！回话，有什么事回去说。”柯江的枪口瞄准他。

周絮然开着船绕圈，“抓紧时间。”

田柚结果扩音器，一张口就是熟悉的灵魂质问。

“你是什么人？我们六个是怎么回事？你是故意接近陆祈的吗？”

在海水奔腾的喧嚣中，一声轻笑仿佛就在耳边的空气中响起，陆南明终于露出正脸，这个距离田柚看不清他上的细节。

但是他在笑。

声音诡异地清晰响起在众人耳边，“我只是做个好事，带一个忠实信徒去见他的神。”

拿着望远镜的刘地惊呼一声，“他脚下是罗教授！”

林洋半辈子什么没见过，此时也是错愕，据点的设备车从这里看就是一个黑点，他是怎么做到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A001？！

飞溅的水珠浸湿了众人的衣服，陆南明的声音继续道，“你们觉得神迹是什么？”

“从杨小五拿起那些钱的瞬间起，你们六个就是因果选中的，陆祈和唐伊是出钱的，所以我可以在陆祈身边。”

“我理解你们所有的恐惧和不甘，也明白人类就是永远不会屈服的生物，所以我给你们的忠告是，继续战斗吧。”

陆南明单手将A001提起来，丧尸还在动，但是离奇的对近在咫尺的活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最后衷心笑着祝福，“预祝你们能见到真正的神迹。”

随着周天一声低呼，小船上的人和丧尸一起翻进了海里，转眼就不见了。

耳边一时只剩下海水喧哗。

只留下一大串看似简单实际听得一头雾水的中文。

林洋叹了口气托住头，打开通讯设备，“听到了吗？孟队长。”

孟思衡那边还在炮火连天，声音通过设备传出来有些失真，“A001确实不见了。”

张教授把一个显示屏举起来，“水柱周边一公里没有任何海洋生物。”

“这说明什么？”

几个人对视一眼，田柚心事重重，最后唐伊说，“不伤及无辜？”

周絮然还在艰难开船，“能回去了吗？我可不保证再晃下去船不会翻啊。”

说完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端详他。

“……你们……”

陆祈，“他说我和唐伊是出钱的，我身边是陆南明，那唐伊身边是谁？”

周絮然，“……”

众人继续盯。

“我是拿工资的保镖！你们讲点道理好吗？我要给我的雇主方总打电话，加钱！”

没有证据，小船开始返航。

刚才的那一切老周都录了下来，田柚一直在回放，什么是因果？付钱和收钱的关系？还有为什么，陆南明的声音能那么清晰。

就像特异功能。

船剧烈摇晃了一下，唐伊一直关注着她，眼疾手快扶住，身后的海面又是一阵炸响，众人下意识护住头蹲下。

田柚一把调转摄像机对准海面，水柱那里湍急流淌的海水中间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是水母。”眼神最好的唐伊说。

张教授嘴就没合上过。

海面上，数不清的粉色水母顺流而上，随着海水游向天空。

众人经历今日种种已经有些恍惚，田柚喃喃，“顺流而上，居然有一天能目睹什么叫顺流而上……”

陆祈还在举着望远镜找陆南明的身影，显然眼前发生的事就是陆南明的手笔，既然海沟里的水母能游上天，那处处不合常理的陆南明为什么不可以？

林洋没什么心情欣赏奇景，她赶快招呼张教授，“抓！”

只是他俩毕竟是搞文职的，在船上自己站稳都艰难，更别提去海里抓水母了。

船舱里有工具，朝露倒是想，杨侃和刘地也帮忙试了一下，但是距离太远，靠近了又危险。

林洋按开通讯呼叫孟思衡，“看见水母没？”

“刚看见。”

“你们机械手呢？派人来抓。”

那边“轰”一声，一阵脚步声，孟思衡似乎换了个安静些的地方，“你们先回来，开大船，队伍需要重新组织。”

通话里还能听见李天翔的百忙之中的大喊，“派大廖兴，抓水母去！”

这边的人，“……”

本来还想问问岸上情况如何，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丧尸观察人类手册：五十六、人类即将走向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