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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面新的。”
萧晚递了块灰绿色的软乎浴巾给他。
对方伸手接了随意地搭在脖颈上，慢条斯理地擦拭，也不讲话。
“来自新疆阿瓦提的长绒棉，外国的人不知道它的好，咱们自己可要珍惜。”
萧晚虽是自顾自地说，那人也终于扬眉不由得失笑了。
想起刚才在楼下，萧晚径直走向车后座，明明只在雨中走了那么一会儿，雨水却有种四面八方的架势。
她坐进去后浅绿色薄衫已经紧贴在肌肤上，黏黏的有些难受，很像她那时的心情。
幸好车里的灯相对暗淡，舒爽的冷气也开始朝她袭来。
挡风玻璃上不断有密集的雨点砸下晕开，雨刮器在有节奏地工作。然而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车内呈现了种异样的静谧。
萧晚没开口，视线穿过挡风玻璃，见韩柳的车掉头渐渐远去。
前边的人传过来相机，打破了这沉郁的氛围。
“怎么不发消息给我？”
“也才刚到。”他答。
“谢谢，没想过会修得这么快。”萧晚开机查看，之前的照片都还在。
她拿起手机，直接开口问他：“维修费是多少，我先转给你吧。”
“一个老朋友帮的忙，卖了个人情。”
那老师傅本身也是这么说，奈何陈述当时并不给面子，照样按行情价给付的。
“谢谢。”萧晚很真诚地看他。
陈述从车内后视镜中与她交换视线。只见她肩颈处散着湿发，额前也有几缕，并不狼狈，反而是十足的温柔动人。
他看了半晌才开口：“就这么不想麻烦我？”
话里带笑，声音像山间碧泉潺潺淌过，清冷而又磁性。
“陈述——你是生气了吗？”萧晚感觉自己像个大直女。
良久，对方又是不理人。
萧晚思索一阵打算下车，手指触及门扣，她大着胆子，道：“要不然你也卖我个人情，请你看个电影，喝杯奶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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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灯关了，隔壁的光线透过纱帘投下一抹余晖 ，以及传来淅淅沥沥的淋浴声。
幽暗的空间里似有似无弥漫着清香，是低调含蓄的淡茶香，后调以麝香为主，木质加持，浅浅萦绕在鼻尖。
陈述背靠在床的一边，捧着pad滑动页面。
萧晚的收藏里大概有七百多部电影，根据语种和片型分类，最后按字母来排好序列。
“我这人比较恋旧，都是些老电影。”她交到他手上时这样笑着说。
“恰好，我也是。”他说的也并非只是附和她。
陈述翻了很久，看了很久，里头除了些经典老片，有很多小众格调的其实他听也没听过。
隔壁的水声早停了，他终是上滑回最前面，选了“a”序列表中的第一部《傲慢与偏见》，投影在床后的幕布墙上。
电影开始后十分钟，萧晚带着两杯自制饮料进来。
“奇异果冷萃。”她抬小腿压入床倾身递过来，自己手里那杯搁在床头柜上，然后上了床把枕头垫在腰后坐在陈述身旁。
奇异果果汁混搭着乌龙茶和糖浆，剩下半层用冷萃咖啡填充至满杯，最上面浮着冰块和切成莲花状的奇异果，胡椒木叶作简单装饰。
口感跟冰美式相比，苦味和烟熏味要淡很多，反之果味酸味稍重，入口顺滑。
“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
“嗯。”萧晚其实加的量很少，着实是没想到他能尝出来。
“用了一点点魔法。”
“很有天分。”
萧晚对此欣然接受。
眼前的电影正进展到男女主相遇，年轻的伊丽莎白在舞会上偶然间听到达西对她姐妹的评价，由此对他生出偏见，心生排斥。
这是零五年版的那部，时间不算太老，是萧晚高中时代最爱的电影，没有之一。
“我看了不下八十遍。”
接收到对方的眼神后，萧晚继续笑看他：“是真的。”
“以前纯粹欣赏故事本身，之后慢慢成为一种习惯，聊以慰藉焦虑和压力的时候常常重温。”
“所以放在第一？”
其实按“a”排序理应是另外一部《安娜卡列尼娜》排到更前面的。
她点头：“是的，因为方便。”
两人隔得其实不算近，中间还躺着一只半睡着的猫咪。
萧晚很想把小喃抱进怀里。但是这懒东西正被陈述的手掌伺候着，一点也不想动弹的样子。
过了很久他们都没再开口说话，似乎都在黑暗中认真地看着电影。
萧晚一直都进入不了状态，忍不住缓缓转头看他，顺着电影打过来的光看到陈述垂下眼帘。
她小心试探：“陈述？”
对方没有应。
萧晚又等待了会儿，接着起身走到他那边。
她凑近陈述的脸庞，认真看了会儿他的睫毛，感受到他平缓的呼吸，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萧晚为此而羞赧地笑了。
想着让他躺下或许会更舒服些，萧晚穿过他的后颈，一手抱他的肩膀，挪动整个人往下移动。
对方随意被她摆弄着，并不僵硬似乎不像是睡沉了，但也没有任何假睡的迹象。
萧晚徒然想起陈述好像已经两天没有合眼。
她抚平他微皱的眉后，手指继续向下，划过对方下颌时还是没能忍住。
唇上沾染一片冰凉，味道很淡，但她也不敢再加深。
心绪起伏，好似有处声音在默默提醒她：你完了。
她忽略掉心底的声音，并且不以为意地反驳道，这算什么，我早就拥有过，现在不过是重温。
离开时，萧晚其实很渴望对方突然苏醒，扣住她的腰，用深邃的眼眸看尽她眼里的恐慌，又或者对她做些别的什么。
下一刻，萧晚为之觉得可笑。
现在的他们，可以很亲密地相处，却不是亲密的关系。
牵过薄毯盖在陈述身上，萧晚回到自己那边，喝了口冰咖啡缓解掉一丝躁意。
她让小喃睡在臂弯里，继续把电影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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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雨后，第二天天气晴朗，空气中带了种草香和泥土芬芳，燥热的暑气也被压下不少。
一大盆灌木花被小心翼翼地抱到外面，在木门之前路的两边，和其他盆栽融为一体。
这蓝雪花是带有一点蔓性的，枝条虽然柔软，却很耐得住修剪，稍加打理可以设计成各种造型，也很适合庭院地栽、花园孤植，或是装饰成阳台花瀑布。
而李钰手中这盆正好处在爆盆期，花开成毯，紧凑密集，她放到地面时，花朵颤巍巍地抖落水珠，瓣上晶莹剔透，有种说不来的娇艳。
李钰整理好店门口的花植后，鼻梁上生出了一层薄汗。
“别动。”
李钰见此钉住不动，看到对方不断调换姿势给她拍照，有些逗，她忽地笑了。
“哎呀，没拍到没拍到。”老板娘盯着手机急道，过后又摇摇头，“美好的画面总是转瞬即逝。”
“那些摄影师就很厉害呀，总能抓到精彩的瞬间。”李钰笑着附和。
她现在已经放了暑假，不再住校，但是仍然每天来花店帮忙。
一方面是为了攒生活费，到了大学就不好意思总是向父母伸手要钱了，另外则是存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第一次是惊鸿一瞥，她只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靠近。第二次便上了心，少女情怀总是诗，即便知道没希望无可能，她依旧盼着能再见一面。可是上次之后那人就没来过了。
李钰不再多想，随老板娘进门继续工作。
找来几个空置的ins风玻璃大花瓶，装了水，郁金香花材保留着一层透明包装纸，直接放入瓶中静置。
几个小时后，她将所有花材取出。
由于有包装的固定，醒花之后的郁金香整株都鲜活起来，连带叶片也没有一丝垂软，亭亭净植。
李钰滚边剥去多余叶子，平剪根，选了几个细长窄口瓶，分批插入，分类摆置。
老板娘见这小姑娘越来越得心应手，很是放心。
“小钰，看下店，我出门有事，晚点儿回来。”
“欸——好。”
听见屋里清脆的应声，她捧了束小香风花束，甩着手里钥匙上了车。
那是辆水晶贝壳粉的迈巴赫。
给闺蜜的花束摆在副驾，她拿出手机对着拍了几张照片，挑出最好看的一张浅加了层滤镜，发到朋友圈。
不多时，车在一片商场区停下。
老板娘下车，拿好东西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家咖啡店，一进门，就向着落地百叶窗边的座位走去。
“呐——”她单手拿花塞向对方，转身坐下，“急吼吼地喊我来干嘛，又被魏星羽给气着了？”
“谢谢亲爱的。”叶涵把艾莎玫瑰接了个满怀，嘟嘴向人，“么么哒。”
老板娘笑着看手机，不搭腔。
“别跟我提那男的，一说我就来气。”
“又怎么了？”
“真特么骚！”
老板娘立刻明白过来：“又是各种带小妹妹撩小姐姐操作了？把你冷落在一边了？”
见对方不说话，她又继续：“给我讲句实话，你到底对他有没有那个意思？”
“他就是个傻逼。”
“两杯椰子冰滴。”她向身旁的服务员点头，接着目光又调回到这个满脸不爽的女人身上，顺着话头：“既然如此，趁早离了他自立门户不好吗？况且你粉丝也不比他少。”
叶涵冷静下来：“倒也不是不行，主要我们一个技术流一个娱乐型，单干不太好发展直播内容生态了，也没之前那影响力。”
“我是听不懂你们界内的七七八八。”老板娘不以为意，语速渐慢，笑道，“反正我觉得，人活一世，要开心才好，玩得不开心呢——就走人。”
“容我再想想吧。”叶涵摆手转话题，“你呢，最近怎么样啊？”
“跟我家小朱朱和和美美着呢。”
“滚你妈的蛋，少给老娘洒狗粮。”叶涵气笑说，“我问的是你那店怎么样，大小姐还没玩够呢？”
“谁跟你说这是玩玩了？”她将发丝撩到身后，“森遇花艺现在已经发展成我的事业。”
“哟呵，真就收心了？”
“不然呢？不过这次得亏了安娜，我这小花店还没点火就直接起飞了。”老板娘有些乐，反而爆粗口道，“娘的，又欠那狗男人一个人情。”
叶涵托腮惋惜：“说到陈述，真替安娜捏把汗，都快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老板娘接过端来的咖啡，轻轻搅拌着，眯眼细呷。
“怎么，你不好奇吗？”
“我知道，你说的是萧晚嘛。”
“你也认识？”叶涵把头一仰，笑道：“看来这是把明牌局啊。”
两姐妹一个眼神就相互意会了。
“明牌局又怎么样，眼下有人当局者迷。”
叶涵挨近坐：“我可从没见过陈述这样。”
“我也喜欢她。”
“难得难得，咱俩统一战线。”叶涵邪笑，“哦，还有，上次跟她聊天不小心说漏嘴了。”
“？”老板娘眯眼看她。
叶涵笑：“讲了一些你当年的光辉事迹。”
“我那算什么，都过去了。”老板娘并不介意。
“他俩看得我实在心痒痒的，要不，推一把？”
“这种事我们其实不好插手。”
老板娘想起那几天，陈述有事没事就往她花店跑，只敢蹲点制造偶遇却不敢面对面直接去找人的样子，她有时候莫名想想仍会觉得不是滋味。
“我又不是要把他俩扔在荒岛制造机会，况且他们，一个死憋着不说，一个无欲无求，即便丢到岛上，十年之后估计也是裤子都没脱过，手拉手继续做好朋友......”
“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这就像打高端局游戏，意识要重于操作。两个没有危险意识和情绪意识的人怎么能好好地结合呢？”
“所以你想——”
“对。”
老板娘笑了：“你换队伍换得挺快啊，半年前天天跟我叨叨晨安cp锁死。”
“没办法，两情相悦才是真爱，我这人是相信真爱的。”
“真看不出来。”
“因为你眼拙。”
“行了，不跟你打嘴炮。我得回花店了，离开不了太久。”
老板娘再抿了一口咖啡：“这家店的饮品造型不错，味道还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