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保护圈的战舰缓缓降落在停舰港口。

姚菲韵带领着驻留队各队员把守住每一道关卡。

攻坚队和探索队各队员高度集中注意力，预防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

率先进行精神力波动检查的是水北保护圈的代总指挥高凌风。

水南保护圈的精神力波动监测是通过植入脑部的芯片完成，为了完成这次对水北遗民的筛查，工程师们临时组装了一台粗劣的体外扫描仪。

高凌风走入扫描仪，旁边的屏幕上显示出了88的危险值。

姚菲韵站在一旁，更加确信于春草的牺牲。

有了代总指挥的示范，民众们也放下了恐慌和担忧，按照次序排队进行检测。

水北的民众几乎都通过了检测，只有少部分人位于警戒值和处决线之间，这一部分人将安置于观察室，后续等待心理安抚和治疗师的精神梳理。

水北的军队则大部分都处于警戒线上下徘徊，最不可思议的是，连水北的治疗师，其精神力波动也逼近警戒线。

萧畅和赵乾带领着军民进入港口，并安排接下来一系列的身份办理、光脑更替和芯片植入等问题。

姚菲韵则是直接拦住了云响。

云响才从校园进入战场不久，面庞还有些许青涩，经历了一系列国破家亡的打击以及师傅的逝世，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可以的话，请明天再来找我吧……”

说完她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已经忍不住的眼泪。

她身旁一位稍微年长一些的治疗师拍着她的肩膀，朝姚菲韵微微弯腰致歉。

姚菲韵按捺住内心的急躁，也微微弯腰表示歉意，待云响等人一走远，马上发消息给纪启明，让他整理一份住宿清单，明天她好去找人。

水北遗民中，精神力波动正常的人群被安排在空余的军队宿舍，待7天观察期通过，精神力波动平稳后，再进入中央军区等候政府部门的安排。

而精神力波动处于警戒线上的人群，则被安排在观察室。由于观察室从未容纳过如此多的人。因而本来是单间隔离观察，变成了多人一间。好在水北军民都非常配合，故在天黑之前就完成了所有工作。

水北遗民中以军人和妇幼为主，其中谢尚和他的母亲被安顿在军队的单人宿舍。

母亲摆弄着光脑，想要了解水南的一些风土人情和规章制度，以免不能融入新的保护圈。

谢尚对此不感兴趣，依旧对照着水北的教科书用精神力控制水滴玩耍。

水滴在灯光下闪耀着，谢尚的精神力越发平静。

突然，身旁的母亲发出了尖叫声，声音响彻云霄，很快楼道里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随即门锁被打开了。

“这位女士，您怎么了？”门外的军人礼貌地问。

母亲不说话，谢尚只看见母亲光脑上的精神力波动值急速上升，从绿色变成了黄色，变成了浅红色。

母亲面前的投屏正介绍着水南保护圈威胁等级最高的怪物。

谢尚看着投屏上的简介，一时间也全身发冷，浑身动弹不得。

紧接着，军队宿舍和观察室先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母亲的波动值最终变成了红色，轰的一下，四周的墙面全被精神力洞穿。

不能动弹的谢尚呆呆的看着母亲，以及为他挡下攻击的军人叔叔。

砰的一声，母亲也被精神力穿过，鲜血飞溅。

“快，把他送到治疗室！”另一位军人接过谢尚，从窗边一跃而下。

姚菲韵被紧急通讯叫醒，问：“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白天都通过检测了吗？”

“留驻队通信部接到精神力管委会和青委会的同步紧急呼叫。”纪启明道，“监测到我军宿舍及观察室一千余人精神力波动达处决线，两千余人达警戒线，数值还在不断上升。”

姚菲韵一边朝治疗室奔去，一边说：“叫人把云响和另一个治疗师带去治疗室，全体医务人员做好抢救准备。还有，把盛老大和萧畅、赵乾都通知一下。如果高凌风出问题，光靠留驻队队员，根本无法靠近他。”

“最后，把事情安排完，指挥权扔给盛老大，赶紧过来救人。”

纪启明凛然答道：“是！”

萧畅和赵乾带领着轮休的队员紧急赶往现场，一边同步通讯：“这什么情况？难道在我们水南见鬼了？”

姚菲韵的声音从光脑中传来：“我们队员在现场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技术部查到了。”盛夜道，“在精神力波动急速增长的那一段时间，大部分军民的光脑正在观看我们水南的常识介绍视频。”

萧畅一边操控着精神力击杀精神力暴动的人群，一边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赵乾冷冷的声音传出：“这就是问题。”

盛夜道：“这是我们的疏忽。这些常识介绍在水北，都是保密的。只有身处高层且经过水北独特的考验才能看到这些东西。”

姚菲韵道：“萧将军，你不要忘了，每年高三的时候，学校要死多少人。”

姚菲韵一边进行着精神力治疗，一边道：“而且我们还把孩子和大人安排在了一起。虽然孩子们自己的光脑看不到，但是可以看到大人的。所以，青委会的数据才那么劲爆。”

深夜里，不管是观察室还是军队宿舍，都被鲜血染红。幸存的人们紧绷着随时可能过线的精神力，战战兢兢又恍恍惚惚地被救治，或是在一片心灰意冷中被杀死。

在一片血雨腥风中，萧畅看到了神情悲伤，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救人的高凌风。

他大声呼喊着：“高上校，不要硬抗，挺不住了就去治疗室。”

高凌风的精神力蜷缩在他周围，凌厉地抵挡着暴动者的攻击，趁着间隙又给人致命一击，干净利落，犹如一曲舞蹈。

月光下，他的面目逐渐被鲜血模糊不清，却依然不后退一步。

水南的军队不由自主地接应着他救下来的人，一切都化作了一片井然有序。

萧畅由衷地敬佩高凌风，在经历了一切苦难后，还能杀死跟随自己一路来到异国他乡的军民，同时还能保持精神力波动不过线。

只是高凌风必定会前往中央军区，毕竟只有他知道水北到底发生了什么。

治疗室中，姚菲韵大声训斥着云响：“作为一名治疗师，在这样紧急的关头，你却连自己的精神力波动都控制不好？”

云响的眼中还充斥着那些陌生又恐怖的字句，内心升起一种又可笑又可悲的狂念，精神力波动犹如蹦极一般，直上直下。

与云响一同前来的治疗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勉强能进行基本的精神力梳理。

姚菲韵失望道：“于春草选的徒弟也不过如此。我本来以为你能给水南带来新的希望……”

云响一听到师傅的名字，抬起头来，大声否认道：“不是的！”

姚菲韵嘲弄地看着云响。

云响重复着：“不是的，我不会给师傅丢脸……”

说着，云响的精神力如繁星般散开，仿佛没有受到任何抵抗一样进入了伤患的精神力之海。一颗颗繁星涌入，又带出一粒粒变异团块，如此循环往复，很快一个治疗室的病人都得到了精神力梳理。

姚菲韵欣慰地看着云响稚嫩的面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于春草遗体的时候，发现于春草也只是一个28岁的姑娘，却承担起了一个保护圈的责任。就像现在的云响，只要能够坚定地活下去，不断地去成长，总有一天能无愧地面对所有的生命。

太阳升起，阳光照耀在已经发黑的血迹上，显得诡异又肃穆。

盛夜随手拿起军帽，嘟嘟囔囔：“我要去请罪了，希望国防部千万不要因此克扣我们未来的预备生。”

“其他事情你们看着安排，我要去抗争了。”说完，盛夜总司令一步三回头地朝通讯部走去。

高凌风无悲无喜，云响则是一脸麻木。

赵乾面无表情地提议：“请高三的老师来上一次最后一课吧。”

“既然来到水南，他们早晚都得知道。”

萧畅难得不吊儿郎当：“让他们缓缓吧，让你去国破家亡，再揭露个世界真相，你受得了？”

毫无存在感的纪启明小声道：“让他们自己投票吧。选一个大多数人能接受的时间。”

萧畅还想说几句，被高凌风挥手打断了：“就这么办吧。”

背对着阳光，高凌风只是淡淡地说：“经历了这么多，多少都有一些猜测。不如直接将猜测落实，把隐患解除。”

云响断断续续道：“我也想知道真相。不然，我就没有战斗的理由了。”

姚菲韵双手一拍桌面：”那就安排线上投票吧。“

“至于孩子们，不超过12岁的都强行洗掉这一段记忆。超过12岁的，一起参与最后一课。”

萧畅还想说话。

姚菲韵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给超过12岁的孩子洗脑，他们能完全忘记从水北覆灭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吗？”

“这段时间太长了，现有的技术根本无法做到。”

“隐瞒会产生猜测，而猜测会产生怀疑，而怀疑一旦落实，就是破灭之时。”

就这样，水南义务教育的最后一课，在一个小小的会议室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