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是忙完归来的沈砚舟和程晚棠两人，程晚棠手里还拿着给姜明歌带的小吃。回来没看到人，问了店小二才知道他们在后院，就是这，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姜明歌与宋清晏立即对视一眼，发现现在这姿势有点暧昧，两人十分默契地快速松开，远离对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姜明歌眼尖地看到程晚棠手里的东西，立刻欢快地飞奔向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师姐，这是给我带的吗？”
“不是你还是谁的，我们几人里就你口腹之欲较重！”程晚棠调侃着，将小吃递给她。
这么一打岔，倒是没有了刚才尴尬的氛围。
程晚棠眼神默默地在两人之间流转，漏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宋清晏静静地看她表演。
沈砚舟刚才进门那刻确实被惊到了，虽然修仙之人对男女之防不像人界那般拘谨，但也没有十分大胆。后面被姜明歌打断，其他几人也没什么不自然的神色，渐渐也就放下猜想，他想应该是不小心的吧。
“去了一趟，有什么收获吗？”宋清晏问。
提到这个，沈砚舟神情严肃不少，将他们发现的都说了一遍，还有传信给师傅的事。看到小师妹，沈砚舟又想起她真气的问题。
“小师妹，你的真气还是不能用吗？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清晏看了一眼姜明歌，替她回答了。
“有点反应，不多，她的水平已退回刚筑丹时期了。”
姜明歌没想到宋清晏会替她说话，连忙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对，今天有点反应了。刚才宋师兄就是在重新教我法术，然后不太熟练不小心摔了，宋师兄扶了我一把。是吧？宋师兄！”
真是个完美的解释，不亏是你，姜明歌！
姜明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一旁的宋清晏轻笑一声，姜明歌立马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要是敢拆台就死定了！
宋清晏看着姜明歌没有马上回答，看得姜明歌心里直打鼓。什么意思？这多好的澄清机会！万一，万一真被误会了！
沈砚舟和程晚棠也好奇地看着他俩。
姜明歌脸色逐渐绷不住时，只见宋清晏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啊，对，都怪她太笨了，我就没教过如此笨的。”才打坐一会就喊腿麻。
沈砚舟和程晚棠皆是一笑，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有反应就好，法术什么的还可以重新练，慢慢来。
姜明歌气死了，她那是笨吗？本来就没学过啊！也不敢说，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既然小师妹的真气已经在恢复了，记得早日给师傅传个信，让他知道你没事。”沈砚舟提醒道。
“好。”姜明歌差点忘了她这便宜爹。
“也不知这魔族何时有这般功法了，竟能让人一段时间真气消失，法术什么的也得从头学起，这对仙门来说是一大隐患啊！”程晚棠有些担忧。小师妹这真气消失得奇怪，恢复得也没有任何缘由，真的是无从下手研究。
姜明歌默默心虚，不敢吭声。
宋清晏开口。
“也不必如此忧虑，就目前为止没听说仙魔两界传出这类风声，有可能只是她体质比较特殊，到时候可以乔装一下去魔界打探一番。”
“师弟说得有理，万一这事是真的，足以引起两界动荡，还是谨慎一点好。不若我们改道去魔界吧，越靠近魔界，妖也越多，正好历练。”
沈砚舟思量了一下，决定改变路线。在此之前还得将鹿城的事处理完毕。
几人回到房间，沈砚舟将朱良仁放出来。
据朱良仁自己坦白，面具男是在他母亲病重时出现的。在他的帮助下，朱良仁圆满的送了母亲最后一程，而后开始经商做生意，表面上是商铺，实际上是赌坊。白天是朱良仁出现，晚上赌坊是由他出现。
不仅如此，每个进过赌坊的人逐渐会便得十分疯狂，非常嗜赌，赌得家破人亡，最后死在某个角落里，却从来没有被官府的人怀疑过。被他占据身体的时候朱良仁基本是没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带我们去赌坊。”
宋清晏在朱良仁身上施了一道法术，让他可以自由活动的同时也不用担心他跑掉。
朱良仁带他们来到自家铺子，从后院一个看似废弃的库房里打开一道暗门，进入地下赌坊，又拿了几副面具给他们带上。几人进去不久便发现有其他带着面具的人从另外的入口进来。
“这些客人都是从其他暗门进来的，赌坊入口很多，为了不引起注意。”朱良仁解释道。
沈砚舟没说话，神情冷淡，与第一天到鹿城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倒是姜明歌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她与程晚棠穿的男子服饰，方便进入赌坊。
跟着绕了一会，来到赌坊大堂。目前人还不算多，但一直陆陆续续都有人进来。许是外面天才黑没一会，赌坊也才开门不久。
一开始人少，沈砚舟几人转了一圈并未察觉到异样，随着人越来越多，这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明显。
“有妖气，非常淡。”程晚棠作为医修，嗅觉方便比常人灵敏一点。
沈砚舟打量了一下场下的所有人，并没看出谁什么有异常。
宋清晏不知发现了什么，轻笑一声。
“有意思。”
“嗯？你又发现了什么？”
姜明歌一脸疑惑，咋都看出问题了，就她啥也没感觉到。
沈砚舟也注意到一些异常。他们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大堂，随着人流越多，妖气越明显，底下的阵法也渐渐显露出来。
整个赌坊内堂是一个八卦聚财阵，客人皆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完全不用担心被人认出，能大胆行事。大堂周遭摆件皆是些戾气事物，甚至还挂了一副上古凶兽饕鬄的画像。加上那似有若无的妖气影响似乎令他们非常容易暴躁，激发他们的贪欲，一个个赌得十分上头。
一切都在有意无意的影响着赌客们。看来是那面具妖的杰作。
沈砚舟唤出佩剑，立在大堂中央上方，默念咒语，绘出一张符纸附在剑上，随后催动佩剑，符纸朝四周散开，化作点点流萤散落在赌客们身上。
渐渐的，他们的情绪似乎稳定清醒不少，很多人不再疯狂跟赌。附在他们身上的那缕妖力也被清除干净。
“唉？我怎么感觉那副画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姜明歌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宋清晏的清霜剑出鞘，直奔画像而去，却扑了个空，在钉上的一瞬间，画里的东西飞出，瞬间消失不见，根本来不及阻止。
姜明歌没想到画像里还真有东西。
“那是什么？”
“神识。”
宋清晏将剑收回。
“应当是那妖的，他费心开了这样一个赌场，然后放一缕神识在这，一定是这里有它想要的东西。”
沈砚舟又看了看那副上古凶兽的画像，脑中快速闪过什么，却没抓住。可能是时机未到，沈砚舟也没强求，这种再钻牛角尖也想不起来。
“不管想要的是什么，把这里毁了不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宋清晏的想法简单粗暴，直接明了。
程晚棠忍不住笑了笑，师弟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
姜明歌也跟着点头，猜不到就算了，反正对方得不到就行。
最后决定宋清晏与姜明歌继续留在赌坊，等赌客们散了后将这座地下赌坊摧毁埋葬，不再营业。沈砚舟和程晚棠则去处理这一切在妖的帮助下所得的全部赃款，沈砚舟打算分一部分给城中流浪乞丐，让他们能饱餐一顿后去买身体面的衣服然后再去找些活计养活自己。剩余的交给官府，用于鹿城的桥，路之类的修缮以及其他与民生相关的。
沈砚舟会告诉官府这笔钱属于妖怪作乱的不义之财，望他们能用之于民，弥补妖物给人带来的伤害。但若是官府内部起了私心，他们会再次回来算账的。
那肥头大耳的城主一开始是有点小心思，难得有这样的蠢人送银子上门，后面得知他们身份以及沈砚舟的警告之后便歇了下来，仙人可不是他们这种凡人惹得起的。
城主连连答应，一定用于民生。
待他们走后他忍不住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黑夜前来，行光明之事，城主也忍不住佩服仙家的道义之心，不是他们这等凡人可比拟的。凡人皆有私心。
两方处理完后回客栈汇合。至于朱良仁，因有妖的参与，并不能按人界律法惩治他，而且赌坊在人界是可以合规合法开设的。
他们无权决定凡人的生死，只能将他的财产充公，弥补一下后果，至于他本人，只能看他自己造化。
“一切回到原点，希望你好好想想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还有你的妻子，她也是无辜之人，望你能妥善安排，送给她的聘礼不会拿回，但你若是还想着这笔钱那你真是死不足惜。”沈砚舟真心劝诫道。
“我很感谢曾经帮助过我的你，你这次诱我而来，就当是我最后一次赴友人之约。”
朱良仁沉默，沈砚舟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他带着师弟师妹特意绕路而来，却差点害了他们。
良久，沈砚舟轻叹一声，出了房间。程晚棠几人在楼下等着他，沈砚舟看了看他们，后退一步，向他们抱拳，微微弯腰。
“抱歉，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小师妹受苦了。”
他曾经欠下的恩，却是由他们一起还了。
几人默契地往旁边移了移，没受这礼，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被朋友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却还想着连累了他们。
“师兄这话说的，这是在暗示我也得给你们道个歉？”
姜明歌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这怎么会？”沈砚舟疑惑道。
另外两人也是不解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大家师兄师妹师姐师弟的哪里需要计较那么多，结果你还特意道歉，这不是暗示我以前闯的篓子也得给你们郑重的道个歉嘛！”
姜明歌故意提起她那不太光彩的过去。虽然算不得是她干的，但现在能拿出来缓和一下气氛也行。
沈砚舟和程晚棠皆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笑。程晚棠点了点她的脑袋。
“你呀，真是！”
“我们还好，倒是师弟承受得比较多，你可以问问他。”
沈砚舟也被她感染，心情轻松不少，竟开起了玩笑。
姜明歌闻言看向身旁一直没出声的宋清晏，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姜明歌莫名有点心虚。
“宋师兄，对不起，我错了，我为以前的莽撞无知给你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姜明歌一下就扑上去拽住他的衣角开始不太走心又极为夸张的道歉，那架势都快给他跪了。她假装拿他的衣服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谁知宋清晏手一动，竟将那片衣角划开，然后闪到几步之外，看她表演。
剩下姜明歌在原地拿着一片衣角愣住。
“宋清晏！！！”
姜明歌恨恨地又扑过去，准备报仇。宋清晏见状身形一闪，立刻出现在几米之外，他跑她追，身后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离开那日，鹿城上空已恢复蓝天白云，是个阳光极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