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后院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直流,可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她拼尽全力,在力竭之前撞开了徐竹琛的房门,累得瘫倒在地,只余最后的力气哭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凤姐和墨竹姐姐都被、都被王赫那老阉人埋伏了!”
“徐大侠、求求你,求求你快去救救凤姐吧!”
徐竹琛指示罗挚给女孩拿了一条手布,自己艰难地从床上挪下来,问道:“埋伏?李凤龙现在情况怎么样?”女孩胡乱擦了两把脸上的汗水,咳嗽不断,只能吐出几个破碎的字词。
徐竹琛将那些字词拼凑起来,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根据女孩的自述,她是李凤龙随行的众仆从之一,几人在王舜手下的指引下一路前行,却在一处荒郊野岭的树林里,被事先安排的刀斧手包围。
在被完全堵住出路前,李凤龙似乎有所察觉,所以运功打出了一个缺口,将这个女孩送了出来。
听完她的叙述,徐竹琛皱起眉头,看了罗挚一眼,发现罗挚也皱起了眉。
这个故事真是漏洞百出。
且不说以这几日对于王赫的了解,徐竹琛直觉他并不会做出这种粗糙的陷阱,也不屑在自己寿宴这样的大日子做出这样晦气的事。单就李凤龙的谨慎程度,别说是被包围才反应过来,就算是真的身陷重围,她也绝不会做出让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孩单独逃回来这件事。
以李凤龙的逻辑,她的武功是随行所有人中最高强的,只有她突破重围,才能真正有效地救回所有人。
徐竹琛思及此处,转回视线,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罗挚,把湛露给我。”
罗挚的表情有些讶异,似乎对徐竹琛的决定颇为不解,但她尊重徐竹琛的一切决定,抿了抿嘴唇,还是将放在桌边柜上的湛露拿给了徐竹琛。
徐竹琛接过湛露,两手抚过刻着嶙峋浮雕花纹的银色剑鞘,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而后,湛露铿然出鞘,银光闪闪的剑刃上聚集着凌厉逼人的寒气,剑锋没有一丝犹豫,便刺向了地上的女孩。
罗挚被猛然溢出的寒气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便立刻扑向了地上呆楞着的女孩:
“徐恩师,您这是做什么?”
徐竹琛没有说话,剑锋仍旧向前推进着。罗挚不敢让徐竹琛把剑放下,虽说她对女孩的说辞也并不信任,但这不是女孩的死罪。她别无他法,只得两手环住女孩的脖子,用自己的身体阻挡着徐竹琛的剑。
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寄希望与徐竹琛能够看在情分上停下来。
寒意刺透了她的衣衫,几乎漫进她的骨骼,罗挚的手颤抖起来,她害怕了。
她的身子忽然一轻,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背,她的身体与剑锋堪堪错开。
一声低沉的笑在她耳边响起,罗挚睁开眼,还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就险些被吓晕过去。
她眼前的“女孩”面皮开裂,状如鬼怪,而剥落的裂痕里,是一条黑白相间,威风凛凛的银环蛇。
“我很好奇,如果我不动手,你真的下得去手吗,‘天下第一剑’?”郭明玉的声音里夹杂着吸气的嘶嘶声,像极了真正的毒蛇,她的眼睛很亮,说话时,瞳孔逐渐放大,紧接着,一道掌风从她的掌心轰出,目标正是坐在床沿的徐竹琛。
徐竹琛被腿上的桎梏限制了行动,难以躲避,手中剑身一转,硬是凝出冰雪,接下了郭明玉的攻势。
“你不会祸及无故。雁山的杀手,杀人是按照人头结账的,人头对不上,你的‘第一杀手’位置就会不保。”徐竹琛的剑向后一扫,方才的雪盾化作漫天冰锥,向着郭明玉飞去,“今天,你的任务不是杀人,是引我出门。”
郭明玉仰天大笑,一手挟持着罗挚,一手拍出长刀。刀身宽阔,抵挡住冰晶,又还了徐竹琛一招。
“徐家大小姐,我知道你。比起天下第一剑,在我这里,你更加响亮的身份,是兰知章的女儿。怪不得你对雁山这么熟悉。”她的指尖掐上罗挚的颈项,吐出的舌头犹如蛇信,“既然你明白,那就来吧。”
“王大人的寿宴,既然请的是两个人,那就不能有任何一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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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豪华,门扉厚重。李凤龙一行人无需等待检查,和卷帘人打过招呼,便从贵宾通道尽力帐子。
帐中是圆形布设,方一进帐子,纸蕉就有些眩晕。
不怪她害怕,这帐子的布设多少有些骇人——帐子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四周围着铁制的金属栅栏,舞台四周是坐席,层层向上,高有数丈,令舞台中央处,最高的挑高足有十数丈的高度。
大帐顶上完全封闭,最高处悬挂着几颗圆润的竹托,里面盛的是眉川产的夜明珠,千金难求。明珠光芒不算盛大,却清晰地照出了每一个角落。
几人进来的侧门,正是在最高处的坐席后,向下看去,圆形舞台中的人小如蝼蚁,连驯兽师手中的老虎都显得滑稽起来。纸蕉没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有些发晕。
引导者是王赫的部下,戴着雪白的虎面面具。在其引导下,李凤龙带着墨竹、纸蕉二人走到舞台西侧的包厢,施施然入了座。
她们的包厢桌上皆摆放着名帖,与她们相对的东侧两个包厢,一应是暗金色的布设,本朝以北为尊,其次是东,那东厢房,大概是王赫所在的地方。
在她们右侧紧邻着的包厢里,一位金发璀璨的女子已经等了多时,见李凤龙来了,游蛇一般从包厢窗口探出头,凑上前和她问好。
“听说王赫这次投了不少钱呢,这些座位也是和什么西洋人学的。”赵君瑜把手臂搭在李凤龙肩上,线条流畅的下颌抵着手臂,半个身子悬在空中,看上去摇摇欲坠,甚是吓人,“我倒是觉得,画虎不成反类犬。他把台子设得这么低,顶上的人估计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
李凤龙看了一眼赵君瑜背后,那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却平白让人觉得危险。
“你家那两个都没来?”
赵君瑜转动自己的手指,仿佛那涂着鲜艳蔻丹的十个指甲是十条色彩鲜艳的小蛇。
“没呢,都说自己忙,银环还好理解,我家小舟山,你说,她有什么可忙的?”
李凤龙抿了口茶,笑了起来:“是,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家那两个大点的,你知道,银翘和红莲,也说自己忙。现在,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二人闲聊着家常,下方的池座也不断进着人,多数都是芷阳周边有名有姓的任务。约莫一刻,场上的坐席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南侧的厢房也亮起了光,只有北边最上座的席位还没有坐人。
不用想也知道,那里的主人,必定是芷阳的“韩令大人”。
这厢二人已经谈到了等会儿要介绍两边的适龄青年认识,舞台当中猛然一声锣响,恍若奔雷——
原来这舞台竟是上下升降,由人力摇动齿□□作,那清脆的锣声,正是舞台升起的讯号。赵君瑜和李凤龙对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报幕人清清嗓子,开场了。
节目开始,意味着韩令已经到了。
第一个节目如二人所想,是西北一地最经典的开场舞——几十名红裙女子随着舞台缓缓升起,随着她们轻巧的步伐,明艳的红裙转成了一朵一朵鲜红的莲花。红衣翩飞、舞裙旋转,绸带飘扬、落花满天。一曲终了,红莲委顿。
此舞名为《如寄》,是百年前华使君所编,已有百年历史。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生如寄,自当红红火火、烈火烹油地走上一遭。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不敢冷落了场子。
第二个节目相当扣人心弦,是几个衣衫单薄的杂技演员。顶缸、喷火、变脸、飞天,走钢丝、钻火圈、训狮子、叠罗汉……李凤龙对杂技并不感兴趣,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孩,她们倒是看得兴起。
王赫给自己寿宴准备的节目的确精彩纷呈,饶是纸蕉和墨竹都忧心忡忡,也没有影响她们一时看得入了迷。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每一位表演者的技艺都相当纯熟,琴声如高山流水,箫声如珠玑琳琅,舞姿曼妙绮丽,歌声响遏行云。
节目中途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表演剑舞的女子失手将剑丢到了坐席中,不过,今日坐席之中,没有等闲之辈,西侧坐席中的男子呵呵一笑,两指夹起利剑,轻巧地将剑送回台上。
这小小的失误,倒像是个有趣的插曲,眼看着就将宴会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李凤龙听到赵君瑜笑了一声,闷闷地咬开一颗瓜子。这里是王赫的场子,没有人当场喝倒彩,但议论之声仍然不绝于耳。
议论声持续了一阵,慢慢消了下去。舞台上的道具已经被悉数搬下去,却迟迟没有新的节目上演。报幕人站在舞台中央,更是平添了台下观众的好奇。
许久之后,才有人跑来和报幕人说了些什么。
报幕人听毕,挂上了一个程式化的笑容:“让大家久等了,我们今天的倒数第二个——压轴的节目——即将登场!”
台下观众伸长了脖子,只见从舞台的地底下运上来了两个黑色的、一人高的大盒子,用铁索拴着,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眼神都被吸引,报幕人也不卖关子,满脸堆笑道:
“今日王大人寿辰,咱们这节目也是精心排练。大家请看好了,盒子里面的——
“是两个女人!”
我和亲友:
我:我想硬接主线
亲友:你先把你的谜语填上
我*用了7章讲故事,然后硬接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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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八、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