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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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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雨渐渐停了下来。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沙土的气息扑鼻而来,绿色的植物在雨水的滋润下恢复了盎然的生机,不远处的湖水边,悄悄地聚集了一些小动物在喝水。

凉爽的空气让休息了一天的小狼崽异常地兴奋,它跑出岩洞,欢快地追逐着那些猎物,或捕获后交给伊莫,或只是追着它们嬉戏玩耍。

墨染蹲在岩洞外的火堆旁,一边烤着小狼崽抓回来的猎物,一边看着来回奔跑满身沙土的小狼崽,愁眉苦脸地想道:这刚下过雨的沙漠实在是不宜赶路,看来他们又要在这里耽搁一天了。

林愬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湖边走过来,将手中收拾干净的一只肥兔子架在火堆上,看了一眼一脸愁容的墨染,有些好笑地说道:“染儿,刚下过雨的沙漠行路太过危险,为了安全着想,我们明天再上路也不迟啊!”

墨染将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的鱼兔鸟鸡逐个翻了一个面,说道:“我们一直这样耽搁下去,我是怕婉娘他们担心啊!”

“染儿,我已经叮嘱过寻双他们了,他们一定会保护好婉娘的。”林愬将火堆上烤得喷香的一条鱼取下来,递给墨染道,“我们现在的方向没有错,而且这里的绿植越来越多,说明我们离沙漠的边缘越来越近了,我相信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走出沙漠了。”

墨染接过林愬递过来的鱼,撒上随身带的盐,咬了一口鲜美的鱼肉,而后看着远处湖边正在嬉戏打闹的伊莫和小狼崽,叹道:“但愿如此吧!”

林愬看着少女在暮色中的侧颜,心中不禁微微一动,他垂眸摆弄了半天手中的兔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染儿,等我们回到京城,我会到萧家提亲的,你······你会同意吗?”

“提亲?”墨染啃了一口鱼肉,不在意地问道,“向谁提亲?”

林愬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看着没心没肺的墨染,着急地说道:“当然是向你提亲了!”说完,他的脸更红了。

啃着鱼肉的墨染一愣,她看着脸颊快要烧熟的林愬,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我不知道!”

林愬看着一脸迷茫的墨染,急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郑重地说道:“染儿,你放心,此生我定不会负你的!”

墨染看着此时满目深情的林愬,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但她心中被更多对未知未来的不安情绪所包围,只好无奈地说道:“林大哥,我现在真的给不了你任何的承诺,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八年前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记忆,我的名字······现在我只想把它们一一找回来,其他的我现在不敢奢求太多。”

“染儿,你不必太悲观。”林愬将她鬓边一缕乱发理顺,深情地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共同面对未来的一切,然后等你答应我的那一天!”

墨染点点头,说道:“好!”少女清亮的瞳眸中闪烁着光芒,那是一种信任的光芒,更是一种重逾千斤的承诺的光芒。

湖那边,伊莫带着小狼崽大呼小叫着跑过来。

林愬见状,连忙坐直身子,拿着手中焦香的兔肉吃了一口,晚霞照亮了他脸上那灿若夏花的笑容,更照亮了他眸中那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光芒。

墨染看着男子那隽秀的脸庞,也不禁红了脸——她想起自己对孟衡那波澜不惊的感情,终于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差别。也许在大峪村,如果她没有碰到林愬的话,也是能嫁给孟衡的,只不过那份宛如兄妹般的感情,终是会慢慢消磨在平淡如水的日子中吧!

可是······什么样的感情,不会消磨在平淡如水的日子呢?

墨染看着在风中摇曳的火光,困惑地想着心事······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三人一狼便踏上了东行之路。

昨日的大雨,并不影响今日的炎炎烈日,湿润的沙土,早已被烈日蒸发殆尽,短短一夜之间,沙漠再次恢复成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

林愬率先爬上一道沙丘,朝着身后气喘吁吁垂头丧气的两人一狼招手呼喊道:“你们快来,前面的远处能看到一条河!”

落在后面的两人一听,顿时有了精神——沙漠中的水源越来越密集,说明他们已经快要走出沙漠了。

墨染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瞬间觉得烈日不再灼热,黄沙不再刺眼,空气不再沉闷,连站在沙丘上的林愬都可爱了起来。

忽然,墨染觉得眼前起了一层薄雾。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撩开遮在脸上的青纱,想仔细地看清楚。

“小心!”

耳边传来伊莫破了音的嘶吼声,那声音中夹杂的恐惧感,让墨染心中猛地一惊,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觉得脚下一空。

刹那间,脚下的沙漠坍塌成一个深渊巨口,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墨染心中暗道不妙,她身体下坠的瞬间,只来得及向前伸出一只手。

领先墨染几步的伊莫,在看到眼前突然腾起的烟尘时,突然想起沙漠中时常出现的流沙,他大喊一声“小心”警示后,便转身扑向身后的墨染和小狼崽。

电光石火间,他只来得及抓住墨染伸出的手······

林愬原本站在沙丘上,叉着腰无奈地看着沙丘下两人一狼爬坡。

那一刻,他的心情有怅然,亦有舒然。

经过数月的艰辛旅程,他们终于快要走出这片广袤的沙漠了。

这些年,他为了找到丢失的萧染,离开家,离开亲人,离开朋友,离开曾经熟悉的一切,一直游历在外。现在,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萧染,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可以将萧染交还给萧家,他也终于可以了无遗憾地回到自己的家了!

他看向沙丘下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心道:虽然他和染儿身边多了一个外人,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接下来回家的路程,毕竟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告诉染儿了,而且那个人到延合镇短暂停留后,就会重新回到沙漠,他们之间的交际即将结束,他还在害怕什么呢?

忽然,他察觉到沙丘下方出现了一丝异样,还未等他出言提醒两个人,便见沙丘下方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出现了一个大洞,那大洞迅速地将他们两个人吞噬,而后快速地向他的脚下蔓延。

他一边连连后退,一边下意识地一抖胳膊,袖中丝线“嗖”地电射而出,只来得及缠上烟尘中伸出的一只手臂。

仿佛过了很久,烟尘终于散去,大地终于平静了下来。

林愬站在大坑的边缘,拼尽全力地控制着手中的丝线,缠在袖匣中的丝线被拉扯得吱吱作响,他用袖子包裹着双手,拼命拉着丝线,但那异常锐利的丝线还是割破了他的衣袖,深深地嵌进他的掌心,瞬间他的双手便血流如注。

他强忍着疼痛,探头看向下方沙坑的中央,只见深深的坑洞里,三人一狼悬空垂吊在深洞的上方。

林愬的丝线紧紧地缠绕着伊莫的左臂,而他的右手则拉着落在最后面的墨染,而墨染左手抓着伊莫,右手里还抱着重量几乎与她相当的小狼崽。

这丝线原本是林愬的暗器,所以异常地结实锐利,只因伊莫的左臂承受着两人一狼的重量,片刻间,那锋利的丝线便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手臂内,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滴在了他拉着墨染的右手上······

“这丝线太锋利了,你们快上来啊!”林愬在坑洞上方苦苦支撑着,不由得焦急地大喊道。

墨染试了一次,发现脚下没有丝毫的着力点,她看着两人被血染红后变得越来越光滑的手,闭了闭眼睛,然后平静地对伊莫说道:“伊莫,你放手吧,这样你才能活着走出沙漠!”

一瞬间,她的心再次被熟悉的死亡恐惧所笼罩。也许是她曾经体会过这种感觉,所以此刻她的心已经平静了很多。

她透过伊莫含有深意的目光,和远处林愬惊恐的脸,看向更远处那蔚蓝的天空,而后微微一笑,便想挣扎着放开伊莫的手。

忽然,她的手被狠狠地一攥,伊莫的声音随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萧染,对不起,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吧!”

忽然,墨染抱着小狼崽的身体腾空而起,她在越过伊莫的瞬间,看到了他那条被锋利丝线割断的手臂,看到了他那双漂亮瞳眸中略带笑意和遗憾的复杂眼神,和他快速下坠的身体······

“你······”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墨染来不及提出抗议,甚至来不及向他伸出手······

林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丝线一空,他的身体在向后一趔趄时,已然一抖手腕,丝线划过一道弧线,迅速地缠住墨染的腰身,然后林愬一拧身,用尽浑身的巧劲儿,顺势将墨染拉出深坑。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吞噬一切的深坑继续塌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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