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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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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里外的大峪村,被遮天蔽日的沙尘暴笼罩着,家家户户都紧闭屋门窗户,整个村子都陷入了黑暗和沉寂中,只余肆虐的风沙在大街小巷中啸叫着······

墨染高高的院门紧锁着,而她对面的孟家却还亮着灯。此刻,孟衡正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厅堂里发呆。

摇曳飘忽的灯光照在男子那略显稚嫩的脸上,却也照亮了他微微黯淡的瞳眸中的愁容。

夜渐渐深了,他却坐着一动也不动。

孟婶走到他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二狗,染儿家里的门窗都关好了吗?”

孟衡没有回头,他看着被风刮得砰砰作响的窗扇,点头道:“嗯,都关好了!”

孟婶瞥了一眼一脸担忧的孟衡,小心翼翼地说道:“二狗,娘知道你担心染儿,染儿也走了这么多天了,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你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你的婚事呢?”

孟衡回过神,他转回头看着孟婶,一脸倔强地说道:“娘,我相信染儿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孟婶有些焦急地说道,“染儿是去京城和她的父母家人团聚的,怎么可能再回到我们这个偏僻荒凉的小村子呢?”

一滴泪水从孟衡的脸颊上滑落,他看着孟婶执拗地说道:“娘,染儿会回来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孟婶看着孟衡落泪,眼泪也忍不住地掉下来,“二狗,娘知道染儿走了你很难过,可是那丫头终归不是我们大峪村的人,她现在已经离开了,所以你要接受现实啊!”

“不!她会回来的······”

孟衡扑到孟婶的怀中,像孩子那般哭了起来······

孟婶疼惜地抱着孟衡,长叹一声道:“孩子,我和你爹看你最近一直都不肯说话,都非常地担心你,现在你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我们也就放心多了。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屋外呼呼的风声,交织着屋内男子伤心委屈的哭声,盘旋在黑暗笼罩的大峪村上空······

深夜,除了洞口外呼啸的风声外,这个不大的岩洞中难得有了一丝静谧的气氛。

墨染和林愬缩在一边已经疲惫地睡去,而伊莫则大喇喇地躺在另一边,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梦中忽然起了风、起了雾······

一片斑驳的光影中,墨染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这里好像是一片树林,那树林处处透露着诡异,虬结干枯的树枝好似无数双挥舞纠缠的手臂,那光影忽明忽暗地投射在她的脸上,让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奔跑着······

一道黑色的影子犹如魑魅魍魉一般在她身后飘忽飞舞,他发出一阵阵得意洋洋的尖锐刺耳的笑声,看着眼前不堪一击的猎物一般的小女孩······

一阵浓重的恐惧感瞬间笼罩着她,耳边是鬼魅啸叫般的风声,脸上是冷彻心扉的泪水,惊惧使得她的四肢发麻发软,她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要力竭摔倒之际,那鬼魅嘶哑难听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记住,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心中大惊,然后体力不支地扑倒在地。

她趴在泥泞腥臭的地上,拼命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然后一阵颤抖的带着哭腔的绝望求救声从她的口中发出——“爹、娘,你们在哪儿?谁来救救我,求求你们快来救救我······”

黑暗里,沉睡中的墨染忽然轻轻地抽泣了一声。

伊莫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看向斜对面在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的墨染,明亮的瞳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触动。

他眨了眨眼睛,掩去眸中那复杂的神情,坐起身刚想将身上罩的外衫给墨染披上,便接受到了墨染身边林愬投来的警告眼神。

林愬在墨染哭泣时也醒了过来,他恼怒地看了一眼伊莫,将身上穿的夹袄脱下,轻轻地给梦魇中的墨染盖上,只是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墨染,墨染便警觉地从睡梦中醒来,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林愬的手腕,刚刚睁开的眼睛中满是警惕之色。

“染儿,是我!”林愬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地询问道,“染儿,别怕!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墨染松开他的手腕,垂眸想了想,突然觉得脑海中刚刚还存在的梦境,现在却是一片飘渺空荡的虚无。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问道:“我刚刚说梦话了吗?”

林愬心疼地看着一脸无助迷茫的墨染,回道:“你没有说梦话,只是······你在梦中哭了。”

“哭了?”墨染看看林愬,又看了看对面对她点点头的伊莫,默然道,“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林愬心酸地一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后,这才对墨染说道:“染儿,不要勉强自己去想,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快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嗯!”墨染没有拒绝林愬的外裳,她翻了一个身,装作不在意地继续睡去。

林愬和伊莫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躺下各自睡去。

岩洞中又恢复了寂静,没有人知道,面朝最里面的墨染,此刻正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岩壁发呆。

她刚刚的确是做了一个梦,但是在她睁开眼睛的霎时间,那个梦就消失不见了,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有关那个梦的一分一毫,徒留下心中淡淡的忧伤。

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梦?为何她会在梦中哭泣?心中那点无法忽视的忧伤愁绪,又是为谁而生呢?

心中猛然间一阵刺痛,那种痛竟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难道她梦到的,是那些她失去的怎么都触及不到的黑暗惨痛的记忆吗?

她呆呆地望着风化斑驳的岩壁,眼角轻轻流下一滴泪水······

凄厉的寒风裹挟着黄沙狂舞呼啸,万事万物在喧嚣中俱都沉寂,今夜有多少人安眠,又有多少人无眠呢?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走出了岩洞。

外面的沙尘暴已经散去,遥远的东方渐渐升起一轮温暖的旭日朝阳,蔚蓝的天空中盘旋着几只苍鹰,清泠的空气纯净得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

暖融融的阳光照耀在金黄色的广袤大地上,一瞬间驱散了世间万物心间的重重阴霾,三人怀揣着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重新踏上了这片杳无人烟的沙漠。

大峪村的村口,孟衡在依旧焦黑的大树旁已经站了一上午了。

他远眺着远方被炽热的太阳炙烤得分外刺眼的沙漠,瞳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落寞。

“二狗哥,孟伯母喊你回家吃饭啦!”

柳叶的声音远远地从索桥的另一端传来,孟衡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站在原地依然一动不动。

柳叶看到他站在树下不动,便从桥的另一边走过来,一拉他的衣袖,娇嗔道:“二狗哥,现在已经过晌午了,孟伯母让你回家吃饭呢!”

孟衡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拉出,看着远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回去告诉我娘,我今天没胃口,不想吃饭!”

“那怎么行?”柳叶执着地拉过他的衣袖,关切地说道,“二狗哥,你这样孟伯父和孟伯母该担心了。”

孟衡回头,再一次扯过自己的衣袖,冷冷地说道:“柳叶,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叶看着他眼中的冷意微微一愣,而后有些恼怒地说道:“二狗哥,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是再伤心,她也不会知道的!”

“我不用你管!”孟衡盯着柳叶气愤地说道。

柳叶眼睛一红,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她神情委屈地哽咽道:“二狗哥,她是不属于这里的,你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只会让孟伯父孟伯母我们这些真正关心你的人担心和心疼啊!”

孟衡心中一软,他想起昨晚娘陪着他一起哭的情景,愧疚地低下了头。

柳叶见状,知道他已经不再执着了,连忙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执拗地拉住孟衡的衣袖,一边往村子里面走,一边说道:“二狗哥,孟伯母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还有一道是我爹刚刚在静湖里打的鱼,菜都快凉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孟衡一拉自己的衣袖,神情不自在地说道:“柳叶,我已经答应你回去了,你先放开我!”

柳叶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不松手,脸上带着笑意地说道:“二狗哥,你还害怕村子里的人笑话我们不成?赶紧走吧,回去晚了就没有饭吃了!”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过索桥,身后是茫茫沙漠,和一道与世隔绝的万丈天堑!

“萧染姑娘,这些年你真的没有走出过大峪村吗?”伊莫看着墨染隐在斗笠面纱后的脸,好奇地问道。

“没有!”墨染一边走,一边回道,“每天我看着村口外那望不到边的沙漠,心中总是感到莫名的害怕,我最远也就去过孟叔他们打猎的地方,其他的时间我都躲在村子里不敢出去。”

伊莫瞥了一眼旁边的林愬,冷笑道:“也就是说,你这次能找到她,真的是万幸啊!”

林愬挑眉看了他一眼,唇角带笑地说道:“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这次来到这偏僻的沙漠中,不但找到了染儿,而且拜阁下所赐,还寻回了染儿小时候的衣服,谢谢啊!”说完,他向伊莫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系着的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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