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疼痛、疼痛———

达蒙就像无根的浮萍飘在虚空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时间之差。

眼睛真的睁开了吗？他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这里有别的存在吗？他只听见自己压抑的喘息声，只闻到了灵素和血液混杂的味道。

疼痛、疼痛、疼痛———

达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快要被撑爆的气球，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钻入。

血管、神经、细胞，被强硬地冲刷。

脏器、肌肉、皮肤，被拉得紧绷，勉强把所有力量禁锢在内。

每一根神经彷佛被点燃了一样，传递的痛感一阵强过一阵，直到彻底过载。

就像灵魂与身体间的联系被夺去，他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也做不了任何反抗的动作，只能被动承受。

他不知道这场漫长的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他认输，这样的疼痛比起当初在实验室发生的意外根本不算什么！

疼痛、疼痛、疼痛———

“唔——”

某一刻，那在身体中乱窜的陌生力量缓下，让达蒙的大脑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然而，这只是下一波攻势的蓄力，那神秘的力量再次流动起来，开始向某处集中。

感觉到有什么被触动的达蒙瞪大了双眼。

——不行…

——那里…

——那里！

——是他的核心！

充溢着大脑的疼痛感瞬间被怒火取而代之。

{滚——！}

体内的灵能突然暴走起来往外冲，要把一切不应存在的异物排斥掉，一时间达蒙亮得就像一颗几千瓦的大灯泡。

达蒙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如果这就是这场试炼的全部内容，他一定要把想出这设计的人给打爆脑袋十万次，就算是神也阻止不了他！

———

“达蒙。”

达蒙疲累的撑开双眼，轻声叫出了眼前人的名字：“麦蒂？”

斑驳的阳光透过绿叶洒落在那赭色的短发上，光影交错，麦蒂的脸庞与周围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他想看得更清楚，但他实在是太累太困了，甚至没有力气去揉眼睛。

那温暖的手在轻柔地拨开了黏在他脸上的发丝后，停留在他的脸旁用姆指轻抚起来。

他的身体早已不再是人类的正常体温，那手的温度对他来说有点烫，却情不自禁地把脸靠上去。

“我可怜的孩子，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吧。”

麦蒂的声音一如当初小时后哄他睡觉那样，低沉、放松、柔和。

达蒙缓慢地眨着眼。

微风吹拂，树影婆娑，一切都恰到好处。

“还…不行。”他轻轻摇起了头。

“为什么？达蒙不是感到很累吗？有我们看着，你可以安心休息，没有人能伤害你。”

“是啊儿子，爸爸要是看到有什么可疑人物，会第一时间把他抓起来！”

身影模糊的杰克坐在了麦蒂旁边，在达蒙头上轻拍了两下。

“是很累，但是...”

他用尽力气坐了起来。

“还没…见到真正的你们，所以还不能休息。”

———

“达蒙长大后想做什么？”

“吃喝玩乐，普通的生活着。”

“我并不是指日常会做的事，而是职业或者追求和梦想那些。”

“没有特别想做什么。”

“不会想成为世界第一的格斗高手、名流千古的艺术家、领导人类科技的科学家之类的？”

“那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达蒙真的是这样想吗？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喔，说出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即使那在别人眼里是多么微小，但我永远也不会质疑你的选择。”

达蒙终于从手中的作业抬起头看向对面同样在做作业的贾丝。

明明窗外透进来的光让饭厅一片明亮，贾丝的脸却有点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贾丝现在是一副要谈心的表情。

“你看，丹尼想做宇航员，我想学习心理学，成为一名教授也不错，爸爸妈妈就不用说了肯定是搞他们的灵学研究。”

“大家都有着前进的目标，但达蒙总是对一切都很冷淡，好像都没什么能引起你的兴趣，每天重覆着一样的活动，不是在锻练就是在学习，规律得像个机械人似的。”

达蒙挑眉。

“你最近看了什么书？”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担心你以后会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对什么都没所谓，做什么都没有动力，那样的精神状态不好。”

“你想多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的，有他们在就足够有趣了，每隔几天总会弄点什么事出来。”

“虽然我没有什么大目标，但我可以帮助他们实现自己想做的。”

达蒙放下笔，盖上了字迹模糊的作业。

“所以我也要看好他们，不让他们作死才行。”

———

这天又到了一月一次的电影马拉松之日，放学后的四人聚在珊姆家里的家庭剧院。

枕头、被子、零食，一切准备就绪，但珊姆却和塔克吵了起来。

“要我说，我们应该看《巫师》！”

“不要！我想看《秘境探险》！”

“那个衰神有什么好看的！我这个有怪物有魔法有帅哥又够黑暗的更好！”

“嘿！我这个也有很多大场面，剧情紧张刺激，而且最新那部我们都没看过，看这个才对！”

两人眯起的双眼间彷佛有电流在噼哩啪啦的对峙。

“丹尼你说说应该看哪个！”两人气势汹汹的一致看向旁边一嘴薯片的丹尼。

“呃…我两个都可以，要不我们两个系列都只看几部，其他的留到下次？”

“哪有人只看一半就停下看其他的！那还叫电影马拉松吗！”

“没错没错！而且时间就那么多，刚好够看我这个全套，选我的才对！”

“《巫师》！”

“《秘境探险》！”

丹尼左看右看，像是想起什么，制止了两人的争论。

“别吵啦，这一次不是该轮到达蒙来选电影吗？”

三人齐齐看向一直非常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托着腮的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达蒙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达蒙你也想看这个对吧！”珊姆举起了手上的影碟。

“老兄！我们之前约好了在下一次我和珊姆之间你会支持我的！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

“嘿！这不公平！”

“哪有什么不公平！这是上次你们两个强硬让我吃下了一斤杂草的补偿！”

“什么杂草，那是沙拉！我还放了点水果进去！你——”

两人再次吵起来，丹尼不禁摇头叹息，但这时他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的达蒙，疑惑地问道：“达蒙你要去哪？”

达蒙停下了脚步，他的双手被珊姆和塔克两人一左一右的抓住。

“你要去哪，你还没选电影呢！就算要去厕所也要先选我的！”

“我谁也不选。”

达蒙轻松的摆脱了两人的禁锢，他手放在门柄上，微微的侧过头。

“如果是丹尼，他早就选了自己想看的加入争吵了，弗利对电影也没那么执着，曼森倒是会先斩后奏的把想看的影片播放了再说。”

“你在说什么？”

“我是答应过他们不少事，所以我去找他们履行我的承诺了。”

他推开了门。

———

……

‘汝已证明可抵苦难及抗其侵蚀的强韧意志，将开启下一项试炼。’

咔嚓咔嚓——

痛楚，不复存在了。

达蒙，醒来了。

*这项试炼只要前面第一阶段有过一次退缩、放弃的念头便失败了，第二阶段是精神方面的陷阱，看着只有达蒙三次说不，其实经历了很多次差不多的，只要有一次觉得这些是真的，失去了警惕，便永远留在这虚假的世界。

*然后这黑暗世界也要来到尾声了呢，作者非常期待写直到下一次大事件前的幽灵搞事日常，但在这前还要来个‘感人’的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