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合上数学习题打算睡觉，陈丽瑶下了晚自习刚好给她打电话过来，问她青城中学好不好？

“学校很大，大礼堂也很大很宏伟，对了，我跟你说喔，我跟郁穆同桌了，是不是很有缘？”

陈丽瑶似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郁穆跟你一个班！”

“是啊，他从别的区转到了西城这边，他住在他爷爷奶奶家，离严叔叔家两三分钟，我刚好可以去找他查缺补漏，把小学没学的知识都补上来。”

陈丽瑶说：“嗯，你们真有缘，就像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黎溪总觉得陈丽瑶这句话很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大概是她自己想多了。

黎溪说：“我也没想到会跟他同桌，一年多不见他，他长高了很多，不过性格还是那样，嘴硬心软。”

陈丽瑶：“嗯，你以后可以跟他每天上下学了，他肯定很高兴。”

—

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发际线有点高的中年男人，啤酒肚和脸颊上的肉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

数学老师拿着点名册和大家的小学数学成绩穿梭在课桌间。

“小学数学成绩不好的，很多上了初一数学成绩也不好。我们班的数学平均分96分，这属于低的了。别人考100分，你考92分，你觉得是自己马虎，无所谓，等以后就好了。其实差距不单单是5分，是学习习惯、计算能力、逻辑分析能力都差一大截。数学本身就是连贯性的，日复一日，上课走神，最后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然后把希望寄托在补课上。补课是查缺补漏，不是灵丹妙药。所以，以后上我的课，我希望大家认真听讲，有不会的可以课后问老师。”

“把课本翻到第一章，有理数......”

黎溪听得很认真，没有一点儿走神，等到数学老师说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黎溪才发现班里的同学听得都很轻松，大概就是一边走神，一边还能回答上老师的问题。

黎溪成绩常年排年级第一，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智商，看到班里同学学东西就跟玩儿似的，不禁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太骄傲了，总觉得自己很聪明，来了这里后发现大家都很聪明。

却听郁穆小声对她说：“他们放学后都去课外补习，五年级开始，奥数跟初中数学一起学。”

黎溪疑惑：“为什么要学奥数？”

郁穆：“因为重点班看奥数成绩。”

黎溪：“那我是不是回去跟我妈妈说一声？我也去学奥数？”

郁穆：“你不走竞赛，目标是当医生，吃透书本的题目就够了。花大量时间去钻研奥数题，比不上跟你妈妈去多诊几个病人，多看几本医书，这才是提高你专业技术的重中之重。”

黎溪露出个认同的笑：“郁穆，你说得对，我决定听你的。”

想到郁穆有心理问题，黎溪想试试看艾灸对他有没有用。

她双手抱成拳，对郁穆卖萌：“那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第一个病人？”

看她蠢萌的样子，郁穆皱了皱眉：“你要干嘛？”

黎溪直接说：“你肝气郁结，我想帮你艾灸。”

郁穆没有给她面子：“你情商很低。”

“反正我婉转点说话，你也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还不如直接说你有病，我想帮你治病。”黎溪露出她的八颗大白牙，“再说了，医生就是要对病人实话实说，我总不能把你肝气郁结说成你脾气好人好，说假话会遭雷劈的。”

郁穆说：“我不愿意。”

黎溪说：“那放学后我去你家找你？”

郁穆：“我说了不愿意。”

黎溪：“我知道，不要讳疾忌医，我们两个一起迈出第一步嘛，我会一直陪你度过难关的。”

课间，陈江微和安一生倚靠在走廊上，同学们来来往往。

看到黎溪向郁穆讨好卖乖，陈江微听到同伴打听来的消息，切了声，“原来是继女啊。”

黎溪没想到上个厕所还会遇到陈江微，准确地说，是他们一直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只等她落单了上来欺负她。

校服松垮地套在她们身上，其中一个微胖的女孩子指着她说：“还以为是谁家千金，原来是跟寡妇妈改嫁过来的土妞。”

寡妇妈这个带着侮辱的词语激怒了黎溪，她握起拳头，说道：“跟我道歉。”

陈江微嗤笑：“道歉？我们说错了？你爸早死，你妈寡妇，不就是寡妇嫁个老实男人？以为改嫁就能混进这个圈子了？”

“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可不是，我妈还说了，严叔叔老实巴交人也好，就是眼光和脑子不好。”

黎溪深吸一口气，她从小力气大，喜欢以暴制暴，这些年谭思嘉一直压制她，让她有什么事情别总动手，要多动脑，她已经很少跟人动手了。

黎溪低着头，压抑的愤怒让她眼睛有些充血：“你们想怎么样？”

陈江微不屑地呵笑一声：“能怎么样，跪下给我们道歉，咱们一笔勾销。”

黎溪握紧的拳头指甲泛白：“在这里？”

“当然不是，后天晚上七点，你家楼下。”

躲在门口偷听的苏潇潇立即跑回教室。

—

郁穆看了一眼坐下来的黎溪，可能是她用水洗了脸，鬓角的头发有点湿。

“女厕人很多？去了二十分钟。”

黎溪擦了擦嘴角，撒谎道：“人不多，我蹲得久。”

郁穆盯了她两秒，没说话。

下午的课是心理课，心理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女老师，今年三十岁，微卷的头发乌亮，身材苗条。

心理老师路过每一个地方，都留有余香，这让黎溪想起了妈妈。

妈妈身上也是香香的，说话很温和，最近因为诊所的事，妈妈忙得昏头转向，她睡下了，妈妈还没有回来。她醒了，妈妈已经开车去诊所了。两个人就这样错开，已经很多天没有见面了。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有一些人不能接受自己的消极情绪，希望它们能够立即消失，不打扰我们的生活。可是啊，情绪怎么能说抹掉就抹掉呢？我们的消极情绪也是有价值的。我们今天的心理课，觉察心中的情绪小怪兽。它会在什么情景下出现？它的出现，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同时又给你增添什么麻烦？你想过怎么跟它友好的相处吗？”

同学们低头在纸上开始画出自己心中的小怪兽。

黎溪想了想，画了个带着牛角的鬼魂，一只眼睛留白，一只眼睛涂了绿色，嘴巴涂了红色，其它涂成紫色。

怪兽出现的情景：想爸爸的时候，看到别人被欺负，别人说爸爸妈妈的坏话。

影响：会哭，会打人

好处：可以发泄

如何相处：不知道。

黎溪画完自己的小怪兽，转头看郁穆的小怪兽。

他已经画好了，是一只带着两只角的恶魔，叫虚无兽，缺点是卑劣和不可交流，优点是可以自由控制。

黎溪又稍稍抬起头看了前面周政和的小怪兽，是一只棱形鬼魂，叫烦躁怪兽，老师一提作业烦躁怪就会出现在他脑里，缺点是感觉讨厌和烦躁，深呼吸和平复心情就可以跟烦躁怪和平相处。

看来大家心中都有一个小怪兽，不是只有她有。

郁穆瞥了眼她的小怪兽，语气平常地说：“你那个是正常表现，不是小怪兽。”

“我也认为自己很正常，可是我妈妈说我打人不对。不能因为别人说你坏话就打人，这样性质很恶劣。”

郁穆说：“你做得很对，把他们打服了，他们嘴巴就老实了。”

黎溪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前面的周政和瑟瑟发抖，总觉得郁穆这个有问题的人，在把黎溪往歪道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