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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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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意习惯在感受到压力的时候放空。

而他最常待的去处,则是湖畔的长椅,又或演讲大厅的走廊。

钟情费了些功夫去找他,好在秦思意并没有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没有活动的日子里,壁灯只会间错着点亮,从入口处不断向里延伸,昏暗却不至于阴沉。

秦思意坐在一把暗红丝绒的凳子上,清瘦的脚踝从裤腿下露出一截。再往上看,则是比例优越的小腿,以及弧度恰当的膝盖。

见钟情出现在门口,他稍稍往边上挪了点,将原本交叠的双腿端正地并拢了。

“我听布莱尔先生说今天有网球训练。”

秦思意的语气带着嗔怪,动作倒截然相反,将手上的书本一合,塞到了一旁的夹缝里。

“是有训练。”钟情说。

“但我翘掉了。”他笑着朝秦思意走过去,眼睛促狭地眯起,一派心情大好的模样。

不宽的凳子在钟情坐下后愈发显得拥挤,好在两人似乎都不介意,紧挨着继续起了闲谈。

秦思意身上有一股类似于晨露的干净香气,钟情一直知道,并总是乐此不疲地试图汲取。

他在落座后不久小狗似的贴了过去,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浅浅耸着鼻子嗅了嗅。

“海报上写着,演讲日会有几个著名院校的校长过来。”

“嗯,每年都是这样的。”

“学长是在因为这个紧张吗?”

走廊上没有人,钟情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他将每个字都说得颗粒饱满,骨碌碌滚进秦思意的耳朵里,有一种带着痒的酥麻质感。

秦思意为此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便略显懊恼地在对方额头上拍了拍。

他倒也不拒绝,只是那么提醒似的,让手掌在钟情的发梢上掠过。

“嘉时是塔尔顿的代表。”

秦思意没有把话说完,他委婉地向钟情表达了这场演讲的重要性,继而半垂眼帘,温和地朝身侧看了过去。

后者没有理会,兀自伸出右手,有些孩子气地将手指挤进了秦思意的指缝。

钟情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露出嫉妒,因此聪明地用沉默掩盖了本心。

秦思意的十指修长,加之练琴的缘故,常年都将指甲修剪得圆润且整齐。

那漂亮的指尖恰到好处地泛着些粉,点在细薄白腻的皮肤上,让人想起春天开出的桃花。

钟情抓着秦思意的手摆弄,去勾曲起的骨节,去握微凉的指尖。

他被默许在不越界的情况下对后者做任何事,哪怕是一些在旁人看来过于暧昧且不得体的举动。

秦思意是独属于钟情的秘密,于此刻应景地藏在晦暗的灯影里。

“你太黏人了,钟情。”

秦思意好声好气地提醒对方,还是一贯的清冷的嗓音,语调却格外温柔。

他的视线始终低垂着,显出雅致的懒倦,和着那句拖长了咬字的话,仿佛一句飘进钟情耳朵的梦呓。

“学长,学长。”后者真正像小狗一样连续着叫他。

“嗯?”秦思意轻声应下,安静地等待起下一句。

“不是只有林学长,我也可以跟你去同一个学校。”

不同于只能由秦思意去迁就的林嘉时,出身优越的钟情几乎可以无底线地为对方的选择妥协。

他不需要考虑任何前者正担忧的问题。

从降生的那一刻起,钟情就注定了能够得到一切他想要的。

“如果学长只是不想一个人。”

——如果学长并不是非他不可的话,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

钟情的眼神在这句话后愈发殷切,平直锐利的眉眼不再显得薄情,反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他挨在秦思意的肩上,两人贴得极近。

哪怕下一秒,钟情想要去亲吻秦思意,后者也不会有丝毫避开的机会。

大抵是到了整点,不曾点亮的壁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倏忽染出了光晕。

秦思意线条流丽的轮廓被勾上一笔金色的描边,精致且柔和,令人不由设想,这样的少年要怎样才会说出拒绝。

“不要让他人左右你的人生。”

树影在玻璃上婆娑轻摇,他的嗓音伴着春末的轻响,扑簌簌在钟情身边落下。

窗外是阴雨将至的灰败,糅杂花香、水汽与夏季到来前的升温,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煎熬。

“是你自己和我说的,钟情。”

秦思意反握住钟情,一点点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指间褪开。

这期间,他不容抗拒地盯着后者,目光沉寂,表情肃穆。

就连呼吸听起来,都显得冷漠。

秦思意了解自己,他不希望钟情在将来提起时,将他描绘成一次错误的选择。

那会让他感到失望,苦涩与压抑。

他想要钟情在记起他时是不可得的难耐,是未沉沦的痴迷,是掐不灭的狂热。

秦思意过分自私,以至于他不自觉地认定,只有变成钟情顺遂人生中唯一的望而不及,对方才有可能永远怀恋自己。

钟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秦思意起身,站在了无人经过的走廊里。

他的影子被头顶的灯光分成了两束,工整地分立左右,像是拉扯着主体,残忍地想要将其撕裂。

钟情还在回味对方先前说的话。

他神色阴翳地皱着眉,并不仰头,仅让视线跟着秦思意缓缓上扬。

“学长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与钟情的表情正相反,他的语气倒显得轻快。

玩笑似的问出这一句,就连尾音都含着明朗。

如果秦思意愿意,钟情甚至可以像对方的宠物一样温驯。

但这并不表示他也能接受对方近似玩弄的举动。

他在秦思意的掌中心神俱乱,被拿捏着只能毫无头绪地团团转。

甚至莉莉用爪子挠玻璃的声音,都要比钟情说不出口的焦虑好听。

秦思意明明都知道,却只会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我是学长拿来消遣的工具吗?”

钟情靠在椅背上,质问时自然地将手放在了坐垫旁。

他无意间摸到了秦思意先前塞在椅缝里的那本书,余光瞥向书脊,上面用简单的字母拼写着——《Loving Hurts》

窗上的影子古怪地扑在秦思意肩上,他没有发现钟情短暂的走神,从头至尾都无甚表情地站着。

他应当是进行了几番思考,半晌才冷冷说到:“所以你期望怎样呢?”

“要我亲吻你?还是屈膝表达我对你的忠诚?”

秦思意的话术与书中的反例如出一辙,冷郁的质问紧接上不可能达成的假设,一不留神就有让钟情误以为自己是罪人的可能。

后者没有起身反驳,他好整以暇地倚着柔软的靠垫,衬得秦思意像个冷静的妄想症病人。

“我已经默许你做了其他人不可能做的事,别再得寸进尺。”

是的,正如钟情所料,也正如书本所写,秦思意照搬教科书似的用他人与钟情作了对比。

钟情拿不准秦思意对自己的态度,尖酸狠戾的话就憋在喉间,却怎么也没能脱口。

矜贵的,傲慢的秦思意;静谧的,清艳的秦思意;温吞的,优柔的秦思意。

钟情印象里有太多不同的秦思意,以至于一时间,他都想不出该对谁发出质问更好。

他看着飞花从窗外翩然而过,忽地带来春季最后的阴雨,‘滴答’打在了透明的玻璃上。

钟情想,秦思意低着头,像被淋湿了。

他又去够对方的手。

不算讨好,也并非郁愤。

钟情说不好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只是莫名地想要去触碰湿漉漉的秦思意。

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就握住了对方的手。

秦思意的小臂跟着向前抬起来,曲成掀开琴盖时的弧度。

雨丝映着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泪痕般的影子。

钟情将他揽到自己身前,稍稍施力让对方跌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攥着秦思意的指尖去擦不存在的眼泪,从交握处的皮肤传来凉丝丝的体感。

后者不再重复那些陈词滥调,一味专注地盯着钟情。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似乎蓄积着水汽,细看又只有缥缈的,由钟情延伸的影子。

“学长会让这场戏演多久?”

秦思意的手掌被钟情摊开了,举到后者的脸侧,停在了一个非常适合扇上一耳光的位置。

当然,他并没有那么做。

钟情趁着对方神游之际将脸贴了上去。幼稚地歪着脑袋,目光却始终锁着秦思意。

他注意到后者的视线先落向了掌心,而后才慢悠悠放回自己身上,冷眉冷眼地噤了会儿声,突然又得出结论了似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直到我和你分开。”

暴雨在窗外连成了水幕,瓢泼砸出戏剧落幕前的嘈杂。

钟情更愿将其形容成‘宏大’,用以衬托秦思意那句可笑的,苦情剧一般的台词。

他恶劣地用对方的手去捂对方的嘴巴,顺道按住秦思意的后颈,轻而易举便将对方禁锢在了自己面前。

“学长已经说了好多骗我的话了。”

他对着秦思意笑,纯真且明快。

无视对方试图辩驳的举动,将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些。

“希望这次,学长选择当一个诚实的人。”

钟情默数了三秒,在秦思意真正恼怒之前,贴心地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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