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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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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不敢看裴炎,更不敢看太子妃。

她的脑子里还在搅浆糊,冷不防却闻背后生风。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闷痛自背脊袭遍全身。

她猛然一惊,双腿竟就这样软了下去,整个人跪瘫在地,身子霎时直不起来。

阿芙咬着牙,万分惊险中仍没失态。那豆大的汗珠涔涔冒起,她喘着粗气,后牙紧紧地咬着。

她轻抬眸,却见裴炎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沉,他的手中提着绣春刀,刀背向后。

阿芙霎时便明白了。

裴炎冷着嗓子道:“如此娘娘可满意?”

他手中的长刀未见收势,老姑姑和太子妃的脸色早已煞白。

太子妃瞪着软在地上微微颤抖的阿芙,心中有些后怕。

她缓了一阵子,这才迟疑道:“只是如此?”

裴炎像是有些怒了。

他冷眼看着太子妃,绣春刀又稍稍往上抬了抬,冷声道:“若娘娘觉着轻了,不如让姑姑试微臣一招,她必然不会欺瞒尊驾。”

老姑姑微微一颤,盯着快将昏过去的阿芙,面露惊恐道:“娘娘,我瞧裴大人似已用了全力。”

太子妃反瞪她一眼,埋怨仆人不得力。

但她心底自叹,裴炎这招出其不意着实令人震然。她原本只想刁难一番,逼得裴炎服个软说些场面话,也好了了这桩恩怨,她也可打发了国公府。

她却不料他真下得去狠手……

能在短短几年坐稳锦衣骑头把交椅,这男人果真心狠手辣!

她拂袖坐回长案,清了清嗓子:“事已至此,本宫还能再多计较不成?”

裴炎这才收势,绣春刀落,一室人的心弦也平稳下来。

他低头瞥了阿芙一眼,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想必是忍痛昏了过去。他的心底泛起一丝歉疚,不由微微蹙起眉,俯下身仔细查看。

这才发觉阿芙死死咬着牙,仍有一丝薄弱的气息在坚持。

太子妃瞧着奄奄一息的阿芙,心道这小旗本也是她拿来挑事的由头,若在东宫出了事,传出去定对自己不利。

这便对裴炎下了逐客令:“行了,你走吧。”

裴炎并不作声,他默默搀起阿芙,由她靠在自己身前,一言不发地稳步朝外走去。

太子妃见他不作反应,心道古怪,难不成这小旗果真是被冤枉不成?可舅舅白纸黑字说赵诚死于绣春刀下,言语里都将矛头指向裴炎。

他一口一句大逆不道,又说裴炎不将东宫放在眼里,一时激得她怒火中烧,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他如今轻飘飘地离开东宫,到底也没给这条人命一个交代。就算不是他亲手所为,那赵诚之死也是疑点重重。

思及此,太子妃忽而又冷声道:“今日之事本宫暂不追究,待赵诚的命案告破,裴大人自知小旗官是否清白。”

暗青色的飞鱼服明明已跨过门槛,裴炎闻言脚步一滞,在门边静立了许久。

他按着绣春刀,以一种近乎嘲讽的语气缓声道:“微臣忘了提醒娘娘,官家近来因外戚干政一事头疼得紧。”

“三皇子侧妃年初才受了封赏,上月却因失德被废,好好的李家一门如今变作了阶下囚。那日北司旗官前去大宅清抄余孽,门外竟来了不少拍手称快的百姓。”

裴炎轻声笑了笑,他微微侧过头,留给太子妃一个模糊的轮廓。

“徐国公能在麓州过逍遥日子,大概全仰仗有娘娘撑腰。想来麓州百姓也受恩许久,毕竟城里出了这样一门大户人家。”

说罢,他没留给太子妃反驳的机会,快步扶着阿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一声脆响随即在身后传来。

太子妃早已被震怒冲昏了头脑,屋外跪满了战战兢兢的仆人,就连老姑姑也不敢再言语。

裴炎这番话被人尽数听了进去。他在告诫太子妃切莫肆意妄为,也就在此刻,他已明确跟东宫划清了界限。

这是太子妃一早未料到的后果。

当初她跟太子吹枕边风喊冤,非说娘家受了委屈想要追究,可她从未跟太子提过要如此刁难裴炎。

太子三番四次告诫与她,须知鲁莽的后果。

东宫纵然不必巴结锦衣骑,但裴炎却是不能得罪的一个人物,日后即算得登天命,也大有须得差遣锦衣骑的地方。

可裴炎临走那番话着实激怒了她,他提到的那位侧妃她是知晓的。

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嚣张跋扈,凭着姿色过人被那闲散皇子相中,就此一跃成贵人。

李家更是糊涂,单凭借这层关系竟做起了倒卖官位的勾当,不料事情未成便已暴露。

官家自然震怒,毫不犹豫地下令抄了李家满门。

可怜那侧妃的富贵日子还没过上多久,现今被贬入偏僻的南宫冷苑,就此了结余生。

裴炎怎能拿她这徐家贵女和不入流的小家子相提并论?

她虽知徐国公仗着东宫之势多有跋扈,可这难道又轮得到裴炎干涉不成?

东宫的贵人始终是他日后效忠的主子。

太子妃思忖良久,这才狠狠道:“姑姑,今日之事,断不能叫殿下知晓。”

老姑姑面色灰白,只得惶恐地点头应下,又听她道:“派个得力的去一趟麓州告诉舅舅,既已开罪裴炎,这烂摊子他须得收拾好。”

-

阿芙本已晕了过去,她对后事自然不知晓。

等到她迷迷糊糊转醒,只觉室内飘着一阵药香。

眼角有朦胧灯火,可她眼皮沉重,挣扎几回也掀不起来。

她想开口喊人,却觉喉间沙哑,不适感顷刻间铺天盖地而来。

阿芙心有余悸,暗道裴炎这些年果真没有怠慢练武,他们在东宫不过作戏,动手当下他必然收了全力。

可就算如此,她也如此不堪一击,如今真该怨自己不争气。

她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四肢渐渐能用上力,她便撑着身子坐起在床上回神。

此时室内幽暗,外间隐约有交谈声。

阿芙估摸着来人应是齐追。

今日发生这样的变故,想来也够裴炎烦心一阵子。

太子妃瞧着就不好对付,裴炎后来那番告诫更是与她结下梁子,只怕日后将有苦果。

阿芙暗暗叹了口气,翻身落地,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她的脚步停在门边不远处,此时她已能听见裴炎的声音,可阿芙察觉来人却不是齐追。

阿芙左右为难,刚想发出些声响提醒裴炎,却已听他沉声道:“朔乡一事果真调查清楚了么?”

那人答:“回使君,我在朔乡十日,几乎将周边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查到任何有关瘦马贩子的消息。”

顿了顿,他又道:“别说死了个成年男子,就连阿猫阿狗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裴炎的声音有些发沉,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如此说来,你什么线索也没查到?”

那人羞愧道:“使君,是我没用。”

裴炎只得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却突然问道:“当地百姓可曾听过顾宵此人?”

那人默默道:“有些家底的百姓都已查过,他们却说从未听过,倒是有人记得河边发生过打斗。但灯会当夜颇为热闹,城里也来了不少外地人,由此没人特别放在心上。”

裴炎没说话了。

那人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迟疑道:“使君,您说天底下真有如此蹊跷的事儿吗?”

裴炎沉声答:“要看那人冲谁而来。”

那人又道:“阿芙姑娘她……”

裴炎却没让他再往下说,而是转口道:“麓州之事有何进展?”

那人一愣,转即飞快地接下话头:“赵诚确实被人杀了,致命的几处伤口像绣春刀所致,只不过那被丢弃的刀鞘至今查不出来头。”

裴炎语气一沉:“查不出是什么意思?”

那人像有些紧张,拘谨道:“就是……没有哪位兄弟曾丢了绣春刀。”

裴炎沉默着,久久才说一句:“库房的刀已清点过了吗?”

慎行一怔,像是忽然被点醒,这才小声道:“属下疏忽……”

裴炎叹了口气,倒也没有严厉责备:“灯下黑。”

那人默默不语,也不敢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又低声道:“属下密到麓州时,发现右相展长儇的亲信曾在城中出入。不过......”

“一时间还不清楚右相的目的是徐国公,还是刘知州。”

裴炎很快道:“继续查。”

那人连声应下。

过了不久,阿芙听到他站起身的动静,脚步声响起,忽然又停下。

他又道:“使君,千户与我说,沈裕一直派人盯着咱们北司,现下因为阿芙姑娘的缘故,他让我最近别在丰京露面……您觉得呢?”

阿芙闻言一惊,她悄悄攥紧了衣摆,咬着下唇,心中有所思量。

却听裴炎慢慢道:“你悄悄出城,就在城外候命吧,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那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忙说道:“但听使君吩咐,属下在哪儿都无所谓。”

裴炎默默应了一声。

那人这回走得爽快,连脚步声也稳了不少。

而阿芙的心里却不是滋味,看来她的确给裴炎带来了不少麻烦。

她必须要快些作出决断,让此事有个了结。

阿芙站在门背,正踌躇着,却听见裴炎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她心底一慌,又不想让裴炎知晓她在偷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一步拉开房门。

裴炎正站在门后,他此时背着光,微微垂首。

阿芙抬头,眼角的慌张一览无遗。

裴炎打量了她一眼,语气颇有不满:“身子虚就别乱跑。”

他今日穿着件宽松的青色常服,高大挺拔的影子把阿芙笼罩在下。

裴炎见她愣在原地,便伸手拉起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腕,提步慢慢往里走去。

他不问她什么时候醒了,也不问她站在门后有多久。

这是阿芙后来才发现的秘密,他们好像天生有这样的默契,即使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少得那样可怜。

阿芙被按坐在软榻上,缩起身子,默默地望着裴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她心下一暖,低声道:“其实我已好多了。”

裴炎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一是意外她浅薄的内功底子,又像埋怨自己不该作此下策。

他叹道:“我已收了全力。”

阿芙把头搁在膝盖上,轻轻摇了摇,想说自己没有怪他。

她的声音有些闷:“自从离开良关之后,我就没再练功了。”

她何尝不想将爹娘的盖世奇功都学个通透,可那些年的变故就像老天爷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裴炎肯定不知道她曾经孤独到坐在湖边,对着水里的倒影自言自语,只渴望能有个人说上几声关心的话。

大小姐曾被人群拥簇,而今却成丧家犬。

当一个人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义,别说是绝世武学秘籍,就算是金山银山摆在眼前,也丝毫不能让这个人提起兴趣。

裴炎怔了怔,随后舒展了眉头,轻声道:“不练也罢,你每日过得舒心快活已很好。”

阿芙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可她不愿意追问,也不愿意多想。

这就是他们生来的默契。

她眉心一皱,忽然问道:“吟兰呢?”

裴炎倒是毫不意外地望了过去,随后笑答:“我把她送回老家了。”

阿芙一怔,略微迟疑道:“……她死了?”她自然曲解了裴炎这句“回老家”的意思。

果然,她的奇思异想换来了裴炎一个白眼。

他万般无奈地解释道:“我让管家给了吟兰几十两银子,派人送她回了南方的家乡。她有了这笔钱,也好找个太平人家安安心心过下半生。”

阿芙心底莫名地涌起一丝愉悦。

她嘴角一弯,调侃道:“裴炎,你可真有钱。”

裴炎没搭理她,默默地往杯子里又添满了温水。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道:“明日是中秋庆典,我需在宫里值夜,你在家中好好休养。”

她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之后裴炎那些闲话,她一个字也没再听进去。

中秋庆典……

该是时候了吧,她须得作个了结了。

可是,若她能如愿接近蒙原世子,她又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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