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予迟干脆问许壹：“你想吃什么？”

他觉得，许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想吃面吗？”许壹反问他。

段予迟想起昨晚那碗天价且特难吃的面就沉默了，但他觉得，许壹都这样问了，那许壹肯定想吃，那就吃。

“我不挑，都可以。”

“那就吃面。”

现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吃饱准备回车上去了，他俩才开始点餐。

许壹点了一碗牛肉面，段予迟也是。

“想喝什么？我去买。”许壹再次把帽子摘下来扣在段予迟头上。

段予迟无奈的摘下来调整尺寸，“牛奶吧，要甜的。”

“好。”

他转身去柜台结了账，然后走进了超市。

江深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吃的，边走边扇风，路过饮料区的时候，他无意间撇了一眼，准备就这么路过了，结果又回头定睛看了一眼。

“许壹什么时候喜欢喝甜牛奶了？还买那么多？”他拉着陈季铭说。

陈季铭推着购物车，往许壹那边瞟去，许壹手上拿了不知道多少瓶甜牛奶，然后一堆甜牛奶中还有一瓶矿泉水。

江深拍拍陈季铭，喊他跟上，去跟许壹搭搭话。

“那么多？是买给谁啊？”江深一脸打趣的说。

许壹瞅了他一眼，“不是买给你就对了。”

江深：“……”

“兄弟你变了，你看到了吗？我的心有多凉？”

许壹拿着牛奶往结账处走，冷淡的说：“没看到。”

他结完账头都不回的走了，江深看着他走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对陈季铭说：“你信吗？那些牛奶绝对是给凌雪的。”

陈季铭没有一丝犹豫：“不信。”

江深怀疑陈季铭在质疑他的判断，啧了一声，“不相信我是吧，我可是清口听到许壹说对凌雪有意思的，我都明白，像许壹这样的木头人，他只是不想表现出来而已。”

“你无可救药。”陈季铭说。

许壹还没回来，面已经上上来了。段予迟夹了一条面浅尝了一下，还不错，比昨天的好吃一万倍，他认为。

许壹把牛奶放到段予迟眼前的桌子上，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了，自顾自的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买那么多干什么？”段予迟问他。

许壹盯了一眼段予迟头上的帽子，段予迟已经调节了一个合适他头围的尺寸，戴起来还挺合适。

许壹：“给你慢慢喝。”

段予迟吃了一口面，“你是不是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那么爱乱花钱。”

许壹不是对金钱没有概念，他想花，他就可以无止境的花。

“给你买就不算乱花。”许壹说。

段予迟吃着面被呛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咳嗽，不想回许壹话了。

许壹低头勾起了嘴角。

吃完面，他给段予迟拆了一瓶牛奶，把吸管戳进去之后才给的他。

段予迟乖乖接过，他什么都不用做，许壹就主动提着袋子走，路过柜台的时候，段予迟想结账，许壹默默说了句，“我结过了。”

段予迟喝了一口牛奶，跑到许壹旁边，毫无情绪的质问他：“你什么时候结的，什么都让你出，那样显得我占你便宜。”

许壹伸手把他帽檐往下压了点，太阳就照不到他眼睛了，“去买牛奶的时候结的，如果你觉得你占我便宜了，那就听话一点。”

听话一点。

怎么听话？

段予迟不听话吗？

“啊？”

许壹笑了，转身往车上走去，段予迟也跟了上去。现在车上全是人，许壹走到座位的时候，等了一会，没有坐下，直到后面的人坐进去了之后他才坐下。

江深坐后面嗑着瓜子，看到许壹买的牛奶在段予迟手上时，他一瞬间脑子卡顿了。

什么情况？

然后他立马起身去跟陈季铭坐，低声说：“你……你有没有觉得许壹有点奇怪？”

陈季铭抓了一把他的瓜子，“不觉得。”

“啊？为什么？”

“哪有什么多为什么？”

“你不觉得他……对段予迟，就是那个，小学弟怪怪的吗？”

“不觉得。”

……

“我不听话吗？”

“为什么要我听话一点？”段予迟很小声的追问。

许壹拉开书包，拿出来一板药，摁出来两颗递给段予迟，“吃了。”

段予迟脑子不在线，想都没想，问都没问，直接放进嘴里咽下去了，然后他喝了一口牛奶。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一脸慌张失措的看着许壹，“不是？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许壹靠着椅子，淡笑着调侃他，“毒药。”

“啊？”

段予迟就像小孩一样被许壹骗，十七岁的大哥哥骗十五岁的小孩。

看着段予迟真的开始思考他吃的是不是毒药的样子，许壹不忍心了，抬起手伸出食指定在了段予迟眉心，说：“是缓解晕车的药，不是毒药。”

“你怎么那么容易被骗？”他放下手。

段予迟伸手揉了揉眉心，瞪着许壹，一副生气的的表情，但是许壹看不出他生气了。

段予迟不想理他了，压着帽子转向另一边。

许壹压着笑意说：“呆瓜。”

段予迟头也没回的哦了一声。

片刻，司机上车查看了一下人数，然后启动车子开始赶路。

车一动，段予迟就开始犯困，即便是吃了晕车药，也没完全起到作用，他还是感觉晕。

段予迟把手肘支撑着窗子边沿上，扶着脸睡。睡了一会他就觉得手麻，昏昏沉沉的支起身，靠在椅子上揉手腕。

许壹伸手环过他，捏着段予迟麻的那只手轻轻揉搓，接着把他头摁在自己肩膀上，低声道：“靠着我睡不好吗？”

许壹的手暖暖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触碰着他的手腕。

这次，段予迟能很清晰的听到许壹的心跳声，很平静。但是段予迟的心一点都不平静，他耳朵开始泛红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他跟许壹的种种行为已经严重越界了。

段予迟抽开被许壹握住的手，直起身靠在椅子上，潜意识的摸了一下耳朵，他的语气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我不想睡了。”

许壹没有把手收回来，他侧头看着段予迟，问：“为什么不想睡了？”

段予迟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没…为什么。”

然后这一路，他再困，也强撑着眼皮逼迫自己清醒点，但是晕车不睡觉，导致他头昏脑胀的。

这一整天，几乎都在赶路，到达玉川州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司机停在了一家酒店。

段予迟直到下车，都没再和许壹说过一句话。

学校按人数定了很多间房间，两个人一间，除了男女不能一起住之外，其他自由搭配。

段予迟房间在六楼，他跟秦潘一间，秦潘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惊叹了一声：“我去，这房真不错啊！空间那么大！”

段予迟推着行李箱慢慢往里走，然后顺手关上了门。房间里有两张大床，床前的两三米处有沙发，茶桌然后是电视。

秦潘把行李一甩，往床上一趟，一瞬间如释重负。

段予迟准备去洗澡，洗完澡他哪也不想去，就只想好好睡一觉。

秦潘翻过身看他，“晚上不出去吗？听说这里的夜市很好玩的。”

段予迟疲惫的拿出睡衣睡裤，缓缓道：“太累了，不想出去。”

“真的不去啊？”

“嗯。”

秦潘起身掀开窗帘，外面的夜景映入眼帘，高高的建筑无处不透露着浓浓的魅力。

他转身看段予迟，“你要吃什么吗，我等会出去给你带回来。”

段予迟摘下许壹的帽子，调回了之前的尺寸，“不用了。”

他转身走进了洗澡间。

坐了一天车，他只感觉到浑身疲惫不堪，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洗澡的时候，他脑子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很乱，乱得段予迟头疼，他顺手把水温调低了，冲了个凉水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秦潘已经出门了。段予迟随意擦了一下头发上的水，为了防止感冒，他吹了个半干的状态。

段予迟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秦潘、许壹都给他发了信息。

他先点开了秦潘的。

秦潘：晚上我可能晚点回去，给我留个门，我不会吵到你的。

秦潘：你饿了就点个外卖，不要一天都不吃东西。

段予迟回了两个好。然后退出来点进了跟许壹的聊天界面。

Y：你住在哪间？

Y：吃饭了吗？

段予迟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不想告诉许壹他在哪间，直接无视了上面那句话，回复下面这句。

0123：我不饿，不想吃。

片刻，许壹回他。

Y：你真的很不听话。

0123：你的帽子明天还你。

许壹没再回，段予迟也没再发。

江深拆开外卖盒，吃了一口饭，口齿不清的对许壹说：“你真不吃点吗？”

“不吃。”许壹淡淡的说。

江深咬了一口鸡腿，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许壹，“有些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那就不要问。”

“……”

江深表情认真的许多，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许壹，我问你啊，你有没有……感觉……”

许壹抬眼看他，江深一瞬间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深放下了手中的饭，“你是真对凌雪有意思还是假的？”

许壹皱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对她有意思的？”

“就……”江深一下停住了，许壹的确没有说过。

“好，这件事先推一边不说，那你觉得你是直的吗？”江深问。

他认为，许壹逐渐变了，或许他可以觉得许壹对段予迟的行为只是出于学长关心学弟的行为，但是他脑子怎么都圆不通这些问题。

许壹为什么会允许段予迟靠在他身上，他明明是一个连别人碰他都会躲开的人，他为什么会给段予迟买牛奶，为什么他的帽子会出现在段予迟头上，很多个为什么在江深脑子里围转着。

许壹没说话。性取向这件事他没思考过。

江深又问：“你对段予迟，真的…什么都没有？”

许壹盯着手机上的那几个字，“你的帽子明天还你。”他心情五味杂陈。

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他只是想无尽的对段予迟好，喜欢逗他，喜欢看他无脑的生气，喜欢摸他头，段予迟远离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很烦，他见不得段予迟不好，只想他更好。

对段予迟的点点滴滴，他从来都没有往其他方向去想，甚至只是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毕竟在这件事上，他自己也读不懂自己。

许壹沉默了很久，淡淡的说：“没有。”

或许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