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段予迟在想，许壹是不是能透视自己的心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段予迟眼巴巴的盯着许壹，眼神像是在说，其实没有带。

许壹把登记表放旁边的桌子上，说：“教学楼四楼，我看见了。”

当时许壹在五楼，单纯想看看有没有同学翻进教室去充手机，他站在五楼走廊上就看见这边有亮光，察觉到在玩手机，只是没确认是谁，四楼不是所有窗子都有窗帘，走廊这边没有窗帘，所以教室里面有亮的地方一下就能看到。

许壹盯了几分钟，准备下来抓人了，就看见教室里的人往外走了，第一眼看到了那人的巡视牌，第二眼看见了那人的登记表，第三眼看见了那人的脸。

走廊灯弱，仔细看才能认得出。

他见段予迟往外走去也就跟上了，本来只是想抓他，没想到抓到了两个意外。

跟到建筑工地的时候，许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没想到段予迟还摔了，不过这一段许壹没赶上，这边暗，为了好抓人，许壹去办公室找了一个手电筒。

“别记我，求你了学长。”段予迟求他。

许壹无视了这句话，问：“你认为你能做点什么将功补过。”

其实他早就能将功补过了，没有手机段予迟也发现不了江深他们，没有段予迟，许壹也抓不到他俩。

段予迟看着许壹的眼睛，脑子真的有思考过要做点什么将功补过。

要不他考个前十？

不行不行不行，考前三十他已经拼死了，前十有点悬乎了。

许壹做事向来没有包庇过谁。

也不是不可以。

“你先想好。”说着许壹起身往外走去了。

段予迟不知道他去哪，但是至少他还会回来，因为他的登记表没拿。

将功补过，要做什么？

段予迟到最后都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要不然真考个前十名？

许壹拿了瓶药走进来，药罐很小一个，应该是擦伤的药。

他走到段予迟面前，语气温和道：“裤腿撩起来。”

段予迟才想起来摔到膝盖了，还没仔细看过，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但疼是真的还疼。

他手掌也还疼，听许壹的话，他伸手去撩，动作有点慢。

许壹把药放在床头柜，然后坐到病床旁，一只手抓着段予迟脚腕，一只手撩裤脚，动作很轻，但是他手指有点凉，碰到段予迟脚腕的时候，段予迟下意识想缩回去，但是疼感让他有点镇定住了，加上许壹拉住了他想往回缩的脚。

许壹不客气的把裤腿撩到膝盖上面，越过膝盖的时候，他动作慢了几分。

段予迟腿很细，又白而且没有腿毛，受伤了总是很明显，摔到的地方已经红里透紫了，有的地方破皮了，白皙的皮肤更让伤口看起来感觉很严重。

许壹伸手去拿药，段予迟连忙道：“学长，我自己来吧。”

许壹没顺他的意愿，“你手也受伤了。”

他用棉棒沾了一点药，轻轻往段予迟腿上擦，药也是凉的，碰到段予迟的那一秒，他腿又往回缩了。

“疼？”许壹问。

当然疼啊！

段予迟眼里泛湿，他不算是一个爱落泪的人，但是今天连着两次想流泪了。

他声音有点沙哑，回答许壹：“疼。”

许壹弯下腰，对着段予迟的伤口轻轻吹气，手上的动作也很轻，他慢慢的擦，擦完这只又换了另一只。

段予迟第一次看见许壹这样，和平常不一样。

他睫毛长长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感，但也不是没有任何情感。

他的手指骨骼分明，落在段予迟脚腕上，先是冰冷，再是温热。

他身上穿的是段予迟洗的那件校服外套，因为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段予迟用了那么多次那个洗衣液，都没有觉得有多好闻，现在突然觉得挺好闻的。

擦完了，许壹关上药的时候段予迟才回过神来，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许壹。

段予迟看着他关上药又打开了。

段予迟：“？？？”

段予迟不说话，许壹也知道他要问什么了，自顾自的回答：“手没擦。”

手也好不到哪去，红也红了，皮也破了。

“手伸出来。”

段予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许壹的话，但还是乖乖伸手了。

许壹手掌贴在段予迟手背上，低头帮他吹，重复着擦药的动作。

这次他的手是温热的。

两只手都擦完了，许壹把药收好放在桌子上，叮嘱他：“回去按时擦，还有头上那个，没好之前不许摘下来。”

段予迟点点头应他。

许壹走之后，段予迟输完液也离开了。

许壹走的时候去拿登记表，段予迟生怕他再提起记名字的事，好在许壹拿了就走了，没有说别的话。

段予迟庆幸他忘记了。

后面教师演讲比赛结束后，场地都是留给维持秩序的学生会收拾的，段予迟把牌交到会议室后就出学校了，许壹不在会议室，收牌的只有陈季铭。

陈季铭瞅见段予迟头上的绷带还有走路慢慢悠悠的，还是忍不住关心了几句。

陈季铭：“段予迟，你这是……”

段予迟交完牌只想快点离开，就随口应道：“被东西砸了。”

陈季铭显然不信，也不拆穿，孩子还小，撒谎已经是常态了。

家离这不远，他走路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一点点，所以晚到家了十分钟。

到家的时候，段予迟还忍痛正常走了一段，他不想让殷露操心，不然又唠叨一大堆。

不是不想听唠叨，只是不想让她过于担心。

吃了饭他早早就回房间了，澡是洗不了了，伤口碰到水会发炎，头也洗不了，手疼。

段予迟感觉自己就像个勉强能动一动的植物人一样，哪哪都有伤。

他用几分钟把校服换下来以后，就躺床上去了，橘子还不停往段予迟怀里钻，段予迟手疼，有时就敷衍的蹭蹭它的肚子，有时就用手肘推开它。

关键这家伙不依不饶的往怀里钻，最后段予迟干脆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去，跟橘子隔开。

段予迟想，许壹也是走读生，他现在到家了没有？

想想还不如行动行动，他点到许壹的聊天页面，话题还停在许壹的那句长大点穿。

段予迟关上手机，猛的掀开被子把橘子抓过来，恶狠狠的瞪着它，“你说，等会我发信息问学长，他还会像之前那样高冷吗？”

可是他今天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冷啊，还很好。

橘子两颗大圆眼睛瞅着段予迟，丝毫不敢动弹，生怕段予迟又发疯了。

果然，段予迟见它没回应，甩下一句滚，就把它丢到一边了。

……

段予迟又重新打开手机，盯了半天许壹的聊天页面，点开了键盘。

学长，你到家了吗？

不好，为什么要问他到家了吗？删掉！

学长，你记我名字了吗？

不好，为什么要问记没记，这不是提醒他吗？删掉！

学长……

不记得是第几次删掉了，段予迟键盘都要打出火花了都没有发出去半个字。

他又把手机丢到一旁，闭上眼。

不是，为什么发个信息都要琢磨半天啊，有什么好琢磨的。

段予迟在心里怒吼了一番。

他又拿起手机看着聊天页面，最后发了个，回家了吗，学长。

刚发出去他又后悔了，想撤回，但是想想还是不撤了，简单问候一下又不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