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蹲下，现在有一股强烈的晕眩感涌上来，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在某一秒倒下去了，身上已经没有糖了。

段予迟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低头看见手上提的草莓，才意识到自己买了草莓，他缓缓打开塑料盒子，然后拿出一颗草莓，随意的擦了一下表面，放进嘴里。

草莓的酸甜在嘴里爆开，他又连着吃了几颗，才感觉好起来了一点，但是还是有点晕。

段予迟闭上眼沉着了一下，想等不再那么晕了再站起来。

耳边缓缓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像哀求的声音也像打架斗殴的声音，他能感觉到离自己并不是很远。

他用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眼前模糊了片刻又清晰了，段予迟撑着墙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小巷的尽头，三个看起来挺高大的社会青年正在殴打一个人，段予迟有点看不清，他眯着眼努力看，不过那三个身型有点壮大，把被打的那个人围得死死的。

再怎么说，他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段予迟朝那个方向咳了几声，打架的那几个人闻声转过头。

段予迟撑着墙的手放了下来，他手上还提着草莓，塑料袋被也发出了声音，小巷本身就是安静的，这个打架的声音已经能响彻全场了，现在那里一停下来，自然这边的声音就自动放大了。

那三个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转过身对着段予迟，像是要转移目标的样子。

其中站在中间那个眼神最恶劣，手臂上全是纹身，脖颈上也有，嘴上叼着烟，烟雾缭绕的。

段予迟眯着眼看躺在地上的人，那人身型很小，被打得抱紧了头，不敢反抗。

有点熟悉。

他移开视线，环视四周，旁边有一些凌乱的塑料盒，篮子被踢得有段距离了，草莓被糟蹋得一地，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照片。

那个人是阿诺。

段予迟皱起眉头，动了动嘴唇，声音冷淡了些许，“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真是不要脸啊。”

他朝他们走过去，那个叼着烟的男生恶狠狠地发话：“你又算什么东西，少多管闲事。”

他旁边的男生盯着段予迟，嘲笑道：“哟，还是十二中的学生啊，要是想多管闲事，哥几个可不介意让你这校服变成红色。”

段予迟把草莓放到了旁边，对上中间那个人的视线，他轻声道，“我只是不想让狗再到处咬人。”

中间那个人顿时被点起了怒火，他双指夹住烟，弹向段予迟，烟头砸在段予迟校服上，火花溅在校服上，然后又灭了下去，烟头掉在了地上。

他声音沙哑低沉，带有一丝怒气，“那我是不是该让你付出点代价，你是想断腿还是断手呢？”

说着，他们亮出手上的工具，有小刀，还有铁棒。

段予迟看着缓缓撑起身的阿诺，他被打得浑身是伤，连撑起身的手都有点发抖，手指上全是血，身上干净的衣服已经脏了，眼里全是不知所措和惊恐，他看着段予迟，声音有点发抖，“快走，快走。”他眼里全是泪。

段予迟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打他。”段予迟质问。

中间那个人撇了一眼身后的人，然后露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笑嘻嘻的看着段予迟，“他就是撞到我了，就是很不爽，想打废他，怎么了？”

他踹给了阿诺一脚，这一脚，让他痛苦的倒在地上，动弹不了一点，他无助的想发出声音，可是踹在他肚子上，让他发不出声，眼里的泪止不住往外流，让人看得揪心。

踹给他一脚之后，他还想雪上加霜的加一脚，还没等他踹到，脸上已经迎来了重重的一锤。

他身体支撑不住往左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段予迟抓着他的衣领，摁住他又在同样的地方打了一锤，血腥味袭来，他牙齿已经被打掉了两颗。

身旁那两个人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人握着手中的铁棒往段予迟头上招呼了一下。

鲜血瞬间流下来了，段予迟还没砸下去的那一锤的手已经无力的挥下了，他倒在地上，视线并没有泛黑，他能感觉到头上的血在往外流，很疼很疼……

被打的那个人费力的起身，捂着左脸，嘴里含糊不清道：“你竟然敢打我？”

旁边那两个人扶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段予迟。

捂着脸的人还不解气，往段予迟身上踹了几脚，然后蹲下身，掏出身上的小刀，指着段予迟道：“我说过什么？叫你少管闲事。”

……

太阳越发辣了一点，许壹把深蓝色的鸭舌帽压低了点，低头看着手机里江深画的地图。

许妄有点烦躁地点了根烟，说：“哥，都走半天了，书店是在这里吗？”

许壹没搭理他，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江深说这里有一些平常书店没有的真题，但是路有点复杂，然后就给他画了一个，什么样的真题许壹都不感兴趣，只是针对许妄，许妄从来不做作业，许壹又没时间经常盯着他，但是唯一就是买些题，他给许妄，许妄百分百会做。

许妄看起来是一个对学习一窍不通的人，但是许壹清楚，许妄从来都不是不会做，只是不想做罢了。

许妄单手插兜，一只手拿着烟，身上穿着校服很宽松，他懒散的跟在许壹后面，由于天气热，他就没有穿校服外衣，手臂上的纹身和校服一点都不融合。

他无奈道：“要不然就别买了吧，几本书而已，找不到就不买了。”

许壹没回头看他，走在前面，时不时看看手机，他穿着校服倒是比许妄好很多，散发着不一样的感觉。

许壹：“再走一段就到了。”

许妄抽了一口烟，沉重的吐出来，前面吹来的风把烟味都吹散了，他刚想开口说话，耳边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他侧头看向没走进去的小巷口，什么也没看见。

他又看了看许壹，脑子飞速找了个借口，道：“哥，我去方便一下，你先等我会。”

许壹转头看他，鸭舌帽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露出，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许妄，动了动嘴唇，“事多。”

许妄撇嘴一笑，往那个小巷走去。

巷子里乱得一同，段予迟根本支撑不住太久，晕了过去。

被打的那人，用小刀拍打了段予迟的脸，蠢蠢欲动的想划出一道血印子，嘴里全是骂他的碎语，而旁边那两个人站在一旁抽烟，时不时动两句嘴。

“姜哥，咱要不先去处理你嘴上的伤口吧，这两货就辽这里算了。”

“对啊对啊，反正两个都伤成这样，怎么都跑不了的。”

姜硕抹去嘴角的血，嘴里还是一股血味，牙齿再难长出来了，越想他就越想把段予迟千刀万剐。

“真想把这烂货牙翘了。”他道。

“哟，把谁牙翘了？”

一股挑逗的声音让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妄笑得肆意，懒散的走过来，嘴上叼着烟更显得猖狂，声音略带挑逗的意思。

姜硕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顿了几秒，然后立马转头，脸上有点惊恐，然后又立马变得唯唯诺诺。

声音颤颤巍巍的，“妄哥。”

站在一旁的两个人也收敛了点，把手上的烟压底了点，站得比刚才规矩了很多。

许妄走到他们眼前，直视着姜硕那老鼠般的眼神，毫无节操的说：“很久不见，你似乎很猖狂啊，姜狗。”

姜硕撇了一眼旁边那两个人，示意着赶紧递烟，然后又低声下气的回应许妄，“不敢不敢。”

那两人连忙走上前递烟。

“妄哥，抽烟。”

许妄连一个眼神都不给。

姜硕急忙补话，“妄哥，你看看这烂货，就是他，是他把我搞成这幅模样的。”说着他让出位置，让许妄看。

许妄眯眼一瞥，眉毛一挑，这不是那同桌嘛。

他走近了几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蹲下身去，扫视段予迟身上的伤，然后转头看向姜硕，语气平稳，“你打的？”

姜硕语气瞬间变足了几分，“当然，这货多管闲事。”

许妄灭了烟，看了一眼段予迟头上的伤口，又看了一眼他身上脏掉的校服，甚至还有一点被烟头烫毁的痕迹，真是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他站起身，转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