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站在张府的后花园中,有些迷茫地等待着陈皮开口。
“二狗。你……会害怕死吗?”陈皮的声音有些打颤,他在担忧一些什么,陈思有种很强的感觉。
“会的。就算走到绝路时,恐怕也会有那么一瞬的恐惧吧。”陈思郑重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他微微发抖的双唇。“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陈皮移开了目光,今夜的月光更是凄冷,他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明月,视线一次又一次描摹着光影。
陈思也就这样随着他,只是月光太过平淡,夜晚的寂静有些乏味,惹得自己睁不开眼。
许久,才听得一句,“回去吧。”
回到府内,却发现众人已经商讨结束,纷纷准备离开。
“怎么都要走了啊?”陈思有些失落。
“好了,别不开心了。”霍三娘走过陈思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玉笙那孩子还等着你明日里见见你呢,你可要高高兴兴的,和他多说说话。”
陈思点了点头,有些疲惫地撑着眼皮。
这一晚,他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好。无奈地按压着跳动急促的右眼皮,怎么都安不下心。他本来不信这个的,祸福乃天命所至,又岂能叫自己这般凡人窥探。
可自己实在心慌,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暗示自己赶快冷静下来。
“我大概是没什么祸患可遇,莫不是玉笙?”
他倒吸一口气,急急匆匆就摸下了床。
此刻还是夜半,霍府内的霍玉笙还在窗前独自踱步,连连叹息。正低落之时,听见一阵奇怪声响,他连忙打开窗户,却被吓了一大跳。
“啊。”他惊呼一声。
窗边的延上正靠着陈思,他还是穿着昨日的淡色旗袍,夜里的风吹过他的长发。
玉笙舒了一口气,刚要开口时,陈思却翻了进来。
“你没事吧?”陈思打量了玉笙一周。
玉笙有些疑惑,却也乖巧回到道“没事。”
“没事就好。”陈思整了整因为一路匆忙而凌乱的旗袍,顺势理了理自己的长裤。“不过,玉笙,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玉笙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陈思看出了他的难过,一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和我说说?”陈思站在玉笙面前,有些无奈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他忽然哽咽,“父亲本不应该是个小军阀,可他……总是不愿过多纷争,没想到就是这样,他们也不想放过我的父亲,他们要逃,就留下我父亲。”
他顿了顿,似乎不想再说。
“说是个军阀,只不过空有虚名,我父亲什么都没有。母亲葬在北平,所以他不愿离开,也离不开……那群人说,我父亲若是走,就挖了我母亲的坟。R军此刻进了北平,恐我父亲一去……我知道,他回不来,可是,落在那群畜牲手中,全尸也难留。”
陈思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R国人的残忍,他怎会不知,更何况玉笙的父亲只是替罪羊,泄愤的牺牲品,结果只会是更遭。
玉笙也没想陈思回答,又说道:“我想……加入纟工军。”
陈思吃了一惊,但又冷静了下来。
“什么时候?”
“下个月,下个月出发。”
“……”陈思当然不愿玉笙离开,他的命运和结局,陈思一概不知。陈思只知道,若是去了,生死难决,是活下来?还是成为一具冰冷的躯体,又或是生不如死的俘虏。他不知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陈思点了点头,他不准备再劝。
“活着回来。”
他不愿听玉笙的回答,更多的是不敢,刚说完这句话就翻出了窗,奔回了张府。
躺在床上的陈思愈发清醒,他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心中已经不自觉地念了几百遍。
玉笙他要活到胜利,完完整整地迎接光明。
也许总会听见他的愿望。
他不知不觉睡过去,又不知不觉地醒过来。
他身上依旧是那身素色的旗袍,长发垂在肩头,他静静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他面前是占地极大的建筑,数栋砖混的低层建筑在乌云遮盖之下,周围稀稀落落的几株野草更显荒凉,这里寂静得出奇。
“今天送来了多少木材。”
是日语!陈思听懂了,但他始终不知这是何处,他从未如此不安,这个地方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惶恐
几个R国宪兵超这边走过,直直的地穿过了陈思。
“今天送来了100多个。
他们看不见自己,陈思笃定。可为什么会这样,他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情况,他自己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R国宪兵笑得异常瘆人。
陈思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他们背着一把□□,土黄色的军服实在令陈思厌恶。
他们绕了一周,停在其中一个建筑前,陈思就这样跟着他们进入其中。
里面有些昏暗,白炽灯泡的亮光只照射得局限,墙壁是水泥样的,却也掩藏不住上面残留的发黑的印子。
陈思有些不好的猜测,这是血。
那群宪兵立刻进了一间屋,套上了白色大褂,白色口罩戴上时,陈思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圆木,口罩,实验……!?!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究竟要干什么?他,怎么会到这里,而且还是这样的灵体?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却被一阵强大的吸力拽着。那群人走到哪,他就要跟在后面,不能离开。
他看见了曹先生,玉笙的父亲。身上早不是华贵的马褂,而是粗制蓝色布衣,他被两个R国兵硬生生得拽着,动弹不得。
这个屋子里站着一群R国人,穿着白色的大褂,其中为首的说:“把他绑起来。”
他们要干什么?!?陈思着急了,使劲地朝着周围能够到的R国人碰去,却是徒劳无功,手穿过了他们每一个人,他焦急,挣扎却是白费力气。
曹先生已经被绑在了手术台上。
旁边的几个R军已经准备好了实验器械,尖锐的手术刀抵在了曹先生的皮肤上,布衣早已被脱下。红色的血液就这样随之渗出。
“不要!!!”陈思吼叫得撕心裂肺,拼了命地想阻止那把残忍的刀,可是,奇迹没有出现,就像历史不会改变一样。
“刺啦-刺啦-”刀划破的声音,夹杂着惨叫。
陈思此刻已经叫的精疲力尽,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先生,停止了呼吸。
最后,曹先生也不是曹先生了,剩下的只是肉块。
他的每一个部分,放在了培养皿中,培养着R国的细菌,培养着他们的野心与兽性。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的愤怒与悲戚都浓厚地夹杂在他的灵魂中,直戳着他的心脏。
为什么!!!
他还未回过神,却又被那股力量牵着。
毒气室,冷冻室,干燥,气压,火焰喷射,母爱……
他看得一点不落,几十遍,不同的试验品,相同的操作。
“哈……”他已经流不出泪了,干呕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他什么都干不了,甚至窒息这样的事,他也完不成。
“为什么……”他的眼神早已失去光彩,剩下的只是痛苦,痛苦深处掩埋的还是愤怒与仇恨。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抱歉,这章可能大家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作者希望这段历史,大家一定要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