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潋点点头,二人似两个遥遥相对的小尾巴。
宁相野下山不疾不徐,他拐进村子,几个娃娃坐在村口,不知在讨论什么,见一个穿衣打扮不似村中人的白衣姐姐走近,他们抬起了好奇的眼睛。
秦桓跳下来,哒哒跑过来,“宁姐姐,你病好了?”
宁相野点点头,他低头,略略犹豫小片刻,伸手将秦桓抱起,小宝的手正好搭在宁相野的颈上,小小的,肉肉的。
“宁姐姐今天有带故事来吗?”
“小宝你猜呢?”
“姐姐最好了,你肯定有新的故事。”
“唔,那一串糖葫芦?”
秦桓掂量了下自己怀中两个铜板的重量,拍拍胸脯道,“没问题。”
几个小萝卜头也要跟着来,秦桓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明天村口,我给你们讲新故事。”
他们原地扁扁嘴,不只是听故事,他们也想多贴贴漂亮姐姐。
回到村口的小凳子旁,小萝卜头们还没坐稳,看见两个高挑身影相携走来,他们整齐划一道,“寨主叔叔,秦叔叔。”
秦辞做了个嘘的姿势,小萝卜头们也回做了个嘘的姿势。
一大一小走入拐角,宁相野放下秦桓,改为扯手,“先带姐姐好好转一转吧。”
干净的小路,整齐的摊子,房屋高低有秩,人们见面有说有笑地招呼。宁相野喜欢这种氛围,他像个初来此地的游客,也享受着这种宁静。
一个阿婆坐在自家门口支起的小棚子下,前面放着一个大木桶,传来清香的气息,“婆婆,这里是什么?”
“婆婆,婆婆~”
唤了几声,阿婆才反应过来,“没见过的漂亮姑娘,哎哟,这不是秦桓吗,”她伸手攥了攥小宝的手,“婆婆这里卖的是冰糖红豆羹,姑娘来一碗吗?”
秦桓想了想,一个铜板可以买两碗红豆羹,或者两串糖葫芦,但是他想留一个铜板,这样木匠叔叔能帮他扎一个风筝,所以,他给姐姐买了红豆羹,然后再买一串糖葫芦听故事,虽然小宝也想吃,但是小宝更想听故事呢……
仿佛看到了小孩子脸上的窘迫,宁相野拍拍他的头,“小宝,姐姐请你吃红豆羹好不好?”
秦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扑闪扑闪的,他两手握上宁相野的,放在他的小脸边蹭了蹭,“宁姐姐真好~”
宁相野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阿婆,阿婆道,“姑娘,阿婆找不开哟。”
秦桓把一个铜板拍在阿婆手中,“婆婆,我有。”
“唔,那姐姐的碎银子怎么办呀,送给小宝好不好?”为了这个孩子的仗义,宁相野觉得可以微微给予奖励,怎么说他也算秦小宝的半个长辈吧。
“宁姐姐,这可以买好多红豆羹好多糖葫芦呢。”
“姐姐知道。”
“谢谢宁姐姐。”喜悦之情爬上小孩的眉梢,可可爱爱。
是个进退有度的乖孩子,宁相野想。
一大一小离开不久,两个熟悉身影走来,秦辞给阿婆一个铜板,“婆婆,两碗冰糖红豆羹。”
“我没说想吃。”丰潋冷冷道。
秦辞嘬了一口红豆羹,嗯,甜甜的,很爽口,“哦,是吗?那是我想吃了。”
郑末把随身军刀往桌子上一拍,阿婆仿佛习惯了似的,“阿婆,给碗水吧。”他看着桌边两人,一个甜的眯了眼,一个慢条斯理的小口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老爷们,好好的,吃什么甜食?不过寨主在旁边,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他挑挑眉示意秦辞差不多得了,找他有事情说呢。
丰潋放下汤匙,“三弟,有事不妨直说。”
郑末伸手挥了挥,寨主的眼睛还没好呢对吧?“大哥二哥,寨门外发现对方斥候。”他正了正色,严肃道。
“哦?有敌袭的迹象吗?”
郑末摇摇头,“塔上侦查未断过,未发现敌袭痕迹,不过,似乎对方能到达的地方离寨门口越来越近了。”
“离光阵的影响范围变小了,看来对方也没少下功夫呢。”秦辞放下空了的碗,丰潋未作声,他默了瞬,对丰潋道,“大哥,看来宁王有点等不及了。”
“宁王一直苦于没有正经的讨匪名头,如今却多番试探,究竟是何理由?”丰潋用了半碗,就算是甜而不腻的东西,他也吃不太多。
“听说是丢了儿子。”郑末道。
“这……”秦辞嗅到了丝丝危险的信号,且不说无明寨从不做什么劫掠之事,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方想师出有名,名不正又有何妨。
他现在要立刻马上回去再研究下布防图。
却见丰潋没有什么反应,秦辞一时不知道寨主究竟是什么打算。
·
离开了阿婆的摊位,宁相野的后背终于轻松了些,没有了其他目光的追随,他觉得脚步也轻松了很多。
哼哼,当他没发现两个跟屁虫吗?宁相野心内坦然,自然不怕被人跟,只是他此次出门还想再仔细转转山寨各处,被人看着总归是不方便。
他人地盘总不能常住,万一某个时刻需要他偷偷离开,他需要找到一条自行离开的路。
他低头看看秦桓,小宝正眯着眼拍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满脸满足相儿。
宁相野握了握秦桓的小手,“小宝,怎么没见到你们村子的私塾?”
“什么熟了?私树是什么树啊,结果子吗?”
“私塾不是树,是教书先生上课的地方。”宁相野看着秦小宝鼓着腮帮子说不明白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教书先生是卖什么的?”
好吧……
两人又去方花匠家坐了一会儿,没等宁相野给他讲故事,秦小宝便嚷着困,被他抱着送回了家。
小孩子还是有些重量的,宁相野的手微微酸,他一边揉着一边回到住的地方。
他推门,没想到丰潋在。
放下手中的小盒子,那是春华洗好后塞给他的,是一盒新鲜的野樱桃,个大饱满,深红的颜色勾起了他品尝的欲望。
“大当家今日寨务不忙?”他落座先给自己倒了杯茶,额头上的薄汗,泛着清亮的光,他用帕子慢慢擦去,帕子上面是一株淡粉色海棠。
他把海棠花翻过来瞧一眼,嗯,他是喜欢海棠,但绣在帕子上就……好吧,就当是“宁薇”限定吧。
“嗯。”丰潋点点头。
“大当家喜欢画画?”宁相野边吃起了樱桃边负责找起了话题,毕竟眼前坐着这么个出众的人,气氛冷了下去,他便觉得可惜。
“斥候营会将敌首和指挥的特征记下,传给将领。”
难怪他只看了他几眼便能将特征记得清楚而且形神兼备落在纸上呢。好的斥候能给将领提供最精准的信息。
如果这位还在军营的话,未来其实大有发展,若是他的眼睛还有的治就好了。
“大当家再帮我作一幅画吧。”宁相野微微靠近。
“作什么画?”
“做一幅宁公子的画。”说着伸手拿了个大个的樱桃。
丰潋突然觉得唇部微凉,一个圆润的东西顺着唇边滑入,同时有微凉的触感在唇畔片刻停驻。下意识咀嚼,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主观上拒绝“甜”,甚至觉得这是一种美妙的滋味。
品尝着樱桃的滋味,他侧过头,“我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大当家贵人多忘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当家不是摸过吗?”宁相野伸手放在丰潋的腕上,“或者,再摸一下也可。”
他将丰潋的手抬起,作势往里带。
丰潋猛地收回手,“宁公子还是自重些。”
“我是男子,还需要怎样自重?大当家明示。”宁相野不恼,平淡到就像是问老师“自重”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一般。
暗中放缓着呼吸,丰潋感觉到自从窗纸捅破那一天,宁公子便愈发放肆,仿佛以逗弄他为乐一般,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惩罚对方明明狠不下心,想要冷淡疏远反而时时让那人进入了脑海。
总是有一个白色高挑的身影在他眼前,对他勾起夺魂摄魄的笑,明明穿着男装,却仍能让他心跳加速,呼吸都不自在。
“我是盲人。”丰潋道。
“盲人便不能作画了?”宁相野听不懂。他有一瞬的奇怪,为了让那夜的事顺利翻篇,与丰潋的相处时,他总是多带了几副厚脸皮。不断逗弄,挑衅,只是为了告诉自己,那天的反应不是针对丰潋的。
一次又一次的触碰,宁相野终于变得每次都能够心平气和,他很满意这种效果。但是丰潋反而变得奇奇怪怪,他总是介于远与近之间,在高冷与害羞之间不停转换。
与开始的淡薄很不同,这引起了宁相野的兴趣。
“公子就是公子,不是姑娘,我可以在其他人面前一直装作是‘宁姑娘’,但是大当家窥见了真实的我,便不想承认吗?”既然不演戏了,观众便不宜再沉浸下去,面对“真相”对谁都好。
“就当是……救命之恩的报酬,如何?”宁相野的话语软了三分,语气都加了七分请求。
丰潋拽上宁相野的手,“宁公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宁相野:动心是什么?
作者:你还小,早晚会明白的。
宁相野:男人不能说小u_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