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不和我打个招呼么？”

[观察者]首先打破塔顶死寂般的沉默。

阿加雷斯的表情呆滞，欲言又止。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起什么，又走上前来，眉头皱起：“我和你交易。不要伤害他们。”

“久别重逢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么？”[观察者]露出个失落的表情，“还真让我伤心。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还会求我摸摸头……”

阿加雷斯的脸绿了：“先生！”

观察者低低地笑了一会儿。

在气氛古怪的塔顶，他无视着一旁跪得有些颤抖的狮子王，和曾经的学生聊起天来：“最近如何？交了不少朋友吧，就像这位谢先生……上次看到你和那位矮人待在一起，着实是令我意外，毕竟我以为经历了那样的事，你再也不可能敞开心扉了呢。”

阿加雷斯的脸色沉了下去：“所以果然是您做的吧。将我抛入‘深渊’。”

“可别冤枉我。我可没有折磨人的癖好，况且你还是我相当喜爱的学生，”观察者摊摊手，“只不过有时候，生活还是要有一些小挑战的，不是吗，就好比是意外发生，或者是——”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涯的手腕一眼。

不知何时，谢涯隐在袖子里的手腕已经留下了汩汩的血液，在地面上留下一片血泊与阴影。那阴影延伸着，直至抵达乔伊斯的脚下，连接其二人之间不短的空间距离。

而下一秒，乔伊斯的身形坍塌崩溃，消融为一滩血液，瞬间就出现在谢涯身边。而与此同时，谢涯站起身来，将手臂上的血液猛地朝阿加雷斯抛去，然后一把抓住乔伊斯的手腕，发动回城魔法！——

“哗啦——”

大风猛地从塔顶的窗户灌入，室内出现巨大的金色法阵，将谢涯乔伊斯阿加雷斯三人笼罩，隔绝了外部的干扰。然而，在离开之时，谢涯抬头看去，发现[观察者]依旧带着某种笑意，仿佛恶作剧后的欣慰。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然而已经迟了，在他发现自己金色的法阵沾染上黑色时，传送的效力已然启动，三人的身形顿时消失在了原地。窗外的大风瞬间停止，王庭内的兽人们只是略感奇怪地抬头看一眼，继而事不关己地低头继续工作。而塔顶内，依旧坐在深红色木椅上的观察者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对依旧跪着的狮子王没再看一眼，似乎失去了所有兴趣。

年迈的王沉默着听着那脚步声的离开。

一向是如此的。他想。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失去兴趣之后，就尽数抛弃，甚至还要恶趣味地添点折磨。该怎样评判呢？站在权力的顶端太久，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这些的能力。于是，等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他站起身来，不顾自己酸痛的双腿，深深地看了圣骸旁那对回归沉寂的眼球一眼。

接着，转身离开。

暴君依旧高居王座之上，这预言里的危机似乎戏剧性地消除。

——可是，真的如此么？

远处传来不知是谁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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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塔。

橙色卷发、肤色略深的少女拉着自家高大的男友，新奇地在街区间逛来逛去。恶魔们略带戒备的表情并没打扰她的好兴致，就连她背后跟着的一众兽人，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配上他们那原始而粗糙的打扮，怎么看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哇，雷切夫，你看，这个不会是你说的‘素料’吧？”雀族少女兴奋地拍了拍男友厚实的肱二头肌，指了指一旁恶魔用来装水的瓶子，得到狼族兽人沉思后的纠正：“应该是……我是说，‘塑料’，这是通用语的发音。”

“管他呢，”丽塔满不在乎地道，又看到一旁放在路边的自行车，两眼放光：“哇哇哇，这个是什么！好奇怪的造型！是武器吗，抡起来打人的那种？这么复杂的设计应该握住哪里好呢，我说我说，快回答我啊书呆子！”

雷切夫被她弄得晕头转向：“王庭里的书就那么多，有关外面的更是少……”

他们在这里叽叽喳喳，一旁摆摊的恶魔们坐不住了，也互相交头接耳起来：“这是城主说的，从远方来的客人？看起来确实是很远啊，瞧这打扮，还有语言，我一个词都没听懂……”

“上次来的几个矮人，至少还能交流，”一个商贩稀奇道，“这次直接好像从哪个原始部落出来的了……城主天天在外面跑，都结交了些什么人啊？”

“也许是神的旨意也说不定？”一人不确定地说。

“别什么事情都扯上神……大概是城主想要扩大塔吧。说起来，比起那群自视甚高的矮人，我倒还更喜欢和兽人打交道些，他们傻是傻了点，至少没什么心眼，说不定还能一起喝酒……”一人道。

在莱布利亚，恶魔等黑暗生物是最底层的种族，其次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兽人。他们常常因为体质而被自诩为文明生物的人类、精灵和天使们不屑，认为是“又臭又蠢的傻大个”。

“说起来，自从来到巴别塔，我们的生活还真是天翻地覆啊，”有恶魔感慨，“虽然说总体的发展水平是差了点，有些东西也买不到，但好歹没人再把我们当奴隶看待了，有足够的食物，宽敞的住宅，安宁的梦境以及‘自由’……幸好当初选择来了这里。”

“是啊，听说那群矮人正在修铁路，等到通上冶炼厂的路，以前买不到的肯定都能生产起来。”

“对了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广场上的公示板？芙蕾雅女士说，那群矮人好像还会带来局域网的铺设……我只在行商们带来的杂志上看过这个词！”

“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他们说着话，眼中带着些许向往。

于是，也自然而然忽略了一个戴着兜帽从人群中匆匆走过的娇小身影。

丽塔对一个挂在店铺门口的气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正在和雷切夫争执着它的用途，就感觉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微微低头，裹着长袍的女孩露出一双黄色的蛇瞳，清澈而带着些许恳求。她用兽人语小声吐出了一个单词。

“请帮帮我。”

兽人？丽塔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身旁。雷切夫以及她身后的一众兽人，都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戒备的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那戴着兜帽的女孩，让对方颇有些胆怯地缩了缩。

“丽塔小姐，”她干巴巴地说，“我，我是谢涯叫来的。”

“谢涯？”丽塔对这个词有印象，是之前用一个传送魔法，就带走了他们三十人的人类。大概猜到了什么，丽塔朝雷切夫等人摆摆手，跟着蛇族少女走到偏僻的地方：“什么事？我说，”她打量着眼前的人，“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你在这里见不得人？”

朵娜张了张嘴。

她吐出有些生涩的兽人语：“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丽塔小姐，能帮我个忙，给我一些你的血吗？”

丽塔瞬间戒备起来：“你想做什么？”

“城主、呃，谢涯先生失踪了，”她看起来焦急得快哭了，“所以，我要去帮他……”

“失踪了？”丽塔皱起眉，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

朵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

脑海中出现的奇怪电子音，带着令人莫名信服的力量。它告诉朵娜，谢涯在兽人王庭遭遇了危机，有邪恶的力量正在盘踞，威胁着那里的和平与安宁。

【而你可以帮助他们。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我、我会加油的！”少女这样结巴地回答。

于是，她被神秘力量从巴别塔地下监狱中放出，裹上袍子，去找目前在巴别塔内的雀族丽塔：“我需要，需要三个祭司种族的血液，天赋越高，效果越好……这是为了使用兽神的力量，不然、不然仅凭我们，很难抵御星空……”

她干巴巴地照着脑海里的声音读，而丽塔眉头越来越紧：“哈？什么兽神的力量，怎么还和星空扯上关系……”

脑海中传来催促声。

朵娜有些欲哭无泪，走投无路下，只好一把抓住雀族的手。丽塔愣了一秒，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然而在那一瞬间，紫发女孩瘦弱的躯体突然爆发出某种强大的力量，将她的手臂牢牢禁锢在掌中，然后数据的流光呼啸涌上——

“我操！”

丽塔的一句骂声消失在空气中，巴别塔的小巷里再没有二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