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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凄惶府(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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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宁宁第一次见到化鬼成魙,也是在与楚蘅相遇的夜晚。

“你,是这里的主人?”

长街无人,凄惶府府君的地界,没有小鬼胆敢擅自打扰。

偏偏来了个不知死活的人,黑兜帽遮住他的身形,看不清楚是怎样的脸。

宁宁打量片刻,回答道:“是又如何?”

“鬼鬼祟祟,你又是谁?”

男子摘下兜帽,露出年轻苍白的一张脸,与寻常人不大一样的是,他双眼被白绫缚住,似乎目不能视。

“在下楚蘅,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巫医罢了。”

月上柳梢头,她打着白纸伞,坐在高树上,鲜妍绿罗裙垂下枝头,居高临下的审视他。

青年未见不满,温和的笑了笑。

“没想到,名震一方的恶鬼——凄惶府君,竟是个漂亮的姑娘。”

空气中捎带着一点清苦的药香,夹杂着人的体温。鬼对于气味最是敏感,她道:“活人?”

他不否认,宁宁纯真的赞佩两句,嗓音娇横。“胆子倒是不小,你这样身弱之人,进了凄惶府,等同羊入狼窝。”

今日她心情不错,也不想杀人,遂躺下准备睡一觉。

打着哈切说:“自求多福吧。”

劝告多说无用,他看起来也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

宁宁闭着眼睛,静止片刻,耐心逐渐耗尽,周遭的威压越来越冷,直直向他逼去。“趁我心情还不是很差,你最好快点离开。”

寻常人威压之下必定心肺震颤,倒地不起,楚蘅依旧春风细雨的立在原地。

“府君不想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她掀起眼帘,语气不耐:“与我何干?”

“我还没说,府君怎知与你无关?”他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在静谧夜里格外真切。“我来这,是为了给您送上一份礼物。”

长街昏暗无光,因此角落里藏匿着什么东西,并不能一眼发现,宁宁此刻才发觉,阴暗处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呼……”

声音由远及近,嗖嗖两道黑影落进院中,树梢晃动,宁宁猛的弹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扭曲的两个怪物。

“这难道是……魙?”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饶是她创立凄惶府几百年,见过的鬼成千上万,也从未见到过传说中的“魙”。

鬼以怨气凝聚成型,怨气越重,则功力越强,反之,怨气如若被抽干拔尽,那便瞬间化为毫无神志的魙。

没见过魙的原因,也只是没见过随意调用怨力的人。

“这是你干的?”她惊怒交加。

他却安抚道:“别这么生气,府君。”

轻描淡写的抬起手,不祥的黑气像一团火焰在他掌心跳动,他饶有兴致的观察片刻,突然狠狠握紧了拳头。

爆发的黑气轰然炸开,荡起一层层余波,气浪掀翻了整棵树,围墙也被轰的粉碎。

宁宁在那一瞬间跳起,撑着伞自空中缓缓飘落下,环视一片废墟,眼中惊诧不加掩饰。

“这便是,吸收了他们俩之后的怨力,怎么样?我只用了不到一成。”

两只魙被气浪炸的皮开肉绽,鬼气四溢,死相凄惨。他却不甚在意,闲闲说起了更加凉薄的话。“在你的凄惶府内,少说也有千百只野鬼吧?”

“你找死吗?”

鬼气不落下乘,比之方才的气流更加凶猛,自他身前身后凭空袭来,毫无闪避的机会,楚蘅被箍住手脚脖颈,丝毫未见惧意,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我自然不敢在您的面前打这种主意,所以,特地来此,向您献出这随意调用怨力的赋能。”他被束缚住,竟然还能行动自如,探手在怀中取出一块石头,双手奉上。“此物为无垢石,只需用它,注入一点点的怨力,便能活死人肉白骨,随意取用怨力,操控它,修炼它,成为天下第一,甚至说是九幽鬼君,都是唾手可得。”

九幽……

再次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两个字,心口毫无征兆的沉了一下,那恐怖的记忆袭来,让她松了几分力道。

他见缝插针,从中挣脱开,化作一道黑气溜向半空中,抓也抓不住。

“不愧是府君,还真是毫不手软。”

只听牢骚发完,几声轻咳,他也受了点伤。“用还是不用,都只看您的想法,最后一份赠礼送给你,我也该走了。”

言毕,黑气极速朝着它冲过来,快的来不及闪躲,怨气撞进宁宁的胸膛,藏进了内府之中。

她骇然喝道:“滚出来!”

回应她的只有寂静的风声。

奇怪的是,怨力并没有强融进她的经脉之中,她试探着调动内府,一缕怨力丝丝绕绕缠上指尖,转眼间,那股黑气又消散了。

看来,不用那块石头,的确无法使用它。

即便那功力的确强得可怕,她也并没有准备这么做,凄惶府是她为了孤魂野鬼能有容身之处,才长存至今。

他们在人间已无人悼念,得不到超度轮回转生,倘若因一己私欲,将这么多野鬼成魙。就算得到了无上功法,亦是恶心至极。

宁宁这么想,便做好了永远不再用无垢石的准备。

可当她因私心,将无花带回了凄惶府,却发现离开那片乱尸山林,它也活不了几天。

枝干耷拉着,应当是死透了,迫于无奈,她只好动用了那块石头。

只听说活死人肉白骨,至于用在一棵树上,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没想到结果竟然远远超出预料。

无花作为一棵树,生出了灵智。

宝宁宁出嫁这日,阖府上下终于不再死气沉沉,一一换上了鲜亮的衣服。

谢桐歌与薛衡前两日便走了,如今宝府中还剩下一个傅春柳。

言称想观完宝小姐的成婚礼才逗留,谢桐歌并未多问。

两人之间不知什么时候,达成了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即便明知谎言,也不去拆穿。

他走的那天早上,她也没去送别,只不过一觉醒来,床头多了一个荷包。

里面放着一块玉牌。

这个她认得,是仙家谢氏的印信。

还有一张纸条,仅仅寥寥几字。

「青州无极观,候君三日。」

仔细看,君字旁边,有一块被涂黑的印记,依稀可见原来的字样。

是个卿字。

几经斟酌,这么叫又觉得太过僭越,他在书桌前,对着候卿二字悄悄红了耳根。

少年心事跃然纸上,再看不出来,傻的就是她了。

傅春柳叹了口气。

“呆子。”

窗外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前,傅春柳手撑在窗上,翻身跃到了房顶。

高处一览无余,宝府门前堆了好些不认识的人,有邻居也有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对宝员外贺喜。

宝员外虽然脸上挂着笑,可当见到女儿身穿嫁衣,被众人拥簇着往外走,跨过那道门槛时,还是没憋住红了眼眶。

身侧有人轻轻拍了拍他,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晋笙俊秀的脸。

他还是久病未愈的模样,但与之前不同,眼角眉梢挂上了喜色,冲刷掉那股郁气,显得人鲜活了起来。

新娘子被他接过,她的手握在掌中,宛如无上珍宝,又紧了紧。

“简直像在做梦……”他说。

宁宁反扣住他的手,登上轿子。“那便,当做是一场梦吧。”

敲锣打鼓放鞭炮,一路喧嚣的人声重叠,两人耳朵里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千百年未有过情爱的府君大人,一头栽进了滚滚红尘,跳也跳不出来。

爱一个人当真可怕,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逢春堂早几日便筹备好婚宴,晋笙名义上是堂主的徒弟,实则与养子无异,他在后院的住处,老堂主又着人翻修了一番。

只不过,那仓房处不知为何多出来一棵怪异的树,才短短几日,生的有一人高,枝繁叶茂。

先前有人问过晋笙是否收拾掉,他只摇了摇头,还命人日日浇水。

今日迎亲,逢春堂闭诊,许多同僚跑到后院帮忙布置。

丫鬟小厮喜笑颜开,都说着新娘子是宝府的小姐,人长得标志好看,晋小先生真是捡了天大的福分。

张灯结彩中,无人在意角落里那棵人形的树,流下两滴鲜红的水迹。

风吹一阵,仅剩的几片叶子零落,枝干许多已经蜷缩枯萎,明明是春季,万物生长的时节,它不知为何,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

“瞧着也不像生虫,或许是土壤不行吧,罢了,救不活的,自生自灭吧。”两小厮这么说着,也没再去看过那棵树。

宝宁宁身着金丝嫁衣,大红盖头遮住眼前视线,她手中揪着红帕子,心若擂鼓,咚咚咚不停歇的跳着,一声比一声急促。

竟然紧张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门外被轻轻扣了两下。

“我……我进来了。”

宁宁没应声,她不知怎么回答,索性装聋作哑,晋笙推开门,踏进房门。

“吱呀”一声,木门合上了。

眼前看不见时,听觉总会格外的敏感,晋笙的脚步声很轻,有些虚浮无力,他走到床前,拿起喜秤杆。

视线里的红布被挑开,看见昏光中他的脸,清秀的眼眸中独独映着她。

脑海中想的是这便好,只为了这一刻,她做什么,都不在乎对错。

“小姐……”他神情怔然,一手抚上女子妆容华美的脸,细细描摹。“终于,是我的妻了。”

宝宁宁执起他手,脸上流露出唯一一个,真切的笑意。

“永生永世,我都做你的妻子,陪在你身边,即便是死,也不会任你一人飘零。”

晋笙也勾出一抹笑:“有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

他猛的捂住嘴,半弓着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宁宁面色一变,刚站起身,他却摆了摆手让她坐下。

“晋笙,你……”她呆呆站着。

“如你所见。”

“我已时日无多了。”他唇边的血,晕开大片,在苍白的脸上鲜艳刺目。

宝宁宁顿时慌乱阵脚,顾不得许多,从怀中掏出那块无垢石,动作间太过着急,一时没拿稳,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泫然道:“马上就没事了,你不要怕,我可以救你。”

她俯下身去捡,却被晋笙制止住了。

“不要……”他摇摇头,紧皱着长眉。

已到这般地步,宝宁宁岂会眼睁睁看他等死,抬手招来无垢石,掌中化出怨力注入石头,无垢石震颤几次,咒文灰暗,之后再无反应。

“怎么会,怎么会呢?”她大惊失色的喃喃。

无垢石怎么会毫无反应,难道只能用一次吗?

不对,一定是怨力还不够。

她将藏在身体中的所有怨力调动出来,尽数输进石头中,一如刚刚那般,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块石头已经失灵了。

事实如同晴天霹雳,她颓唐跌坐在原地,毫无头绪,只能茫然的流着泪。

“怎么会呢?明明已经到这一步了,明明我们就要长相厮守了,明明我,刚刚才学会。”

刚刚才学会,什么是爱,怎么爱一个人。

晋笙又咳嗽起来,为了不让她恐慌,捂住了鼻腔,减小声音,慢慢蹲坐在她的身旁。

“小姐……不,娘子,你听我说。”

宝宁宁什么也听不见,木然的流着眼泪。

直至晋笙擦干她脸颊的泪水,才缓缓抬起眼,眼中尽是绝望苦痛。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恐怕来不及了。”他轻声道:“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要哭。”

十岁执医书,立志悬壶济世,他救了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

临死关头,他自私了一次,总在思量是不是害了她。

“对不住。”他手摸进怀里,掏出一颗明亮的珠子。

“拿了你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宝宁宁错愕的看着那颗珠子,颤声说:“你怎么会……”

“那天,在仓房……”他上气不接下气,又开始咳嗽起来:“咳咳,我都听见了,临走以后,在仓房的血阵中找到了这个珠子,万幸,我猜对了怎么用。”

将血滴在阵中时,珠子发出灿烂的光芒,紧接着,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抽离出来,心脏脱离它变得沉重缓慢,连呼吸都愈发压抑。

他明白了一点,宁宁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

“是从前的我,将它拿走的吗?”

晋笙面色越来越差,生命的流逝在他身上清晰可见,离开这缕念,他维持不了正常的呼吸。

“这么欺负你,从前的我,真是个坏人。”他闭起双目,靠在她肩头,幽幽轻叹。

“但是比起独留你一人,自私的我,好像更坏一点。”

宁宁泪水像是哭干了,她静静摇着头。

不是这样,不是的。

十恶不赦的人,从来都是她。

这一切的一切,追根究源,该说是她的报应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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