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左手手腕给五条悟、家入硝子和夜蛾老师看，五条悟拨下一点墨镜，你脑子里想着猛踹夏油杰几脚，果然点亮了束缚的纹路。

“嗯，没错，是全部咒力和性命的束缚。”五条悟抬起眼睛看向你，六眼一如往常那样蓝得仿佛直接照搬天空。“有‘自我判定’的纹路在上面，只选了‘利器伤害’？”

“对。”你收回手拉下袖子。

“‘自我判定’是双方的自我判定，类似于你想着要打杰一拳，束缚就会给你警告，但使用利器伤害杰的念头或者行动会触发咒力反噬，到那时就需要紧急处理，不然一般会在五分钟内死。”五条悟解释，“想揍他的话会疼一会儿，你别拿剑或者箭戳他就行。”

“体术的话打不过吧。”家入硝子在旁边用手撑着脸颊。

“……我谢谢您对我体术的精准评价。”你吐槽回去，“咒术界高层……”

“判定杰为诅咒师，处以死刑。”夜蛾老师说，看起来很消沉，也对，换谁都会觉得仿佛被照着脸砸了一拳那样震惊。

“现在杰看起来挺开心的。”你承认，盘星教的消息一出咒术界差不多就没什么人说了，虽说死刑在你和夏油杰的意料之中，但还真没人去尝试杀他。

“能杀得了杰的只剩下特级，”五条悟用拇指指向自己，然后是你，“还有九十九由基。”

“她不是不接任务吗？”你还记得夏油杰告诉你的对话内容。

“现在只剩下老子了。”五条悟在椅子里坐得歪七扭八，“才不要在现在就去杀杰。”

说这一句时他的语调比往常低了很多，你们一时间没人再说什么。找借口说夏油杰跟你达成互不伤害束缚后其他人也相信了，甚至都没人问你束缚是在什么时候成立的，感觉在目前的局势下也没必要再问了。

“可能因为是隔了好些天才再见到杰，”你在椅子里回想，至少夏油杰带著双胞胎躲起来再到新宿那天跟五条悟吵架之间确实隔了几天时间，“我觉得他比以前放松了，也可能是因为你们跟他都吵过架了，所以他跟我说话时还挺平静来着。”

“他在想什么啊，”家入硝子没抽烟，手里玩着烟盒和打火机，一般她也不在老师面前抽烟。“选那种注定会输的道路。”

“脑子坏了。”五条悟说，手里的手机啪地弹开翻盖，又啪地合上，再弹开，再合上。

“我并不想泼你们冷水……”夜蛾老师开口，“但任务你们还是得做。”

“知道啦知道啦。”五条悟摆手，“惠怎么样了？”

嗯？你扭头看他，“伏黑惠吗？”你记得原作里伏黑惠差不多是很小就被五条悟照顾了。

“跟棘玩得不错，已经能召唤出玉犬了。”夜蛾老师起身收拾桌上的教学资料还有任务文件夹，“出去走走，别全挤在我这里，去散心也行。”

“不如直接给我们假期啊老师——”你在硝子一手一个把你跟五条悟拖出夜蛾老师办公室时试图搞点假期，显然是没结果的。

往宿舍走的时候五条悟一胳膊搭在了你的肩膀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过来：“杰跟你说了什么？”

硝子在旁边终于点上了烟，五条悟压着你往旁边挪了挪躲开烟雾。

“杰说如果我再启动【回溯】，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去救他。”你回答，“还有就是稍微解释了一下他的思路，想创造没有诅咒的世界，咒术师的乐园——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嗯。”五条悟发出一个鼻音。

“啊对了，杰收养了一对双胞胎小女孩，好像都是咒术师。”你想起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个小孩很黏他。”

“村子里唯一活下来的人吧。”五条悟说。

“应该是。”

“所以夏油杰是把自己彻底划分到咒术师一列里了。”硝子吐出一个烟圈，你什么都没闻到，五条悟开无下限阻隔了烟味。

“大概吧。”你觉得从外界看来确实是这样，听说盘星教被夏油杰接手当天就死了几个金主，真是相当能震慑普通人的反派出道。

“也就是说要杀他直接去盘星教就够了吧。”五条悟开口，看向前方宿舍旧建筑那边的路。

你心跳得厉害，仅靠你对动画剧情的一点点回忆，未来夏油杰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跟特级咒灵们很亲近，咒灵操术乍一看确实跟所有咒灵的主人一样，只要他打得过就能收服，堪称bug级别的无上限容纳能力，一旦站在对立面……类似于你的敌人是一个能无限发诅咒的大型碾压机，哪个咒术师跟夏油杰打架都得先看看自己的水平。

“高层这么一通缉，不就变成像你的宿敌一样的存在了吗？”你用胳膊肘捅五条悟，“重。”

五条悟照压不误，一路跟你一起走上二楼走廊，伊地知还在操场训练，整个宿舍区都很安静，空气中偶尔浮现微尘，房间门上黏着奇怪的装饰品还有便利贴，七海和灰原门上的金色毛球与饭团还在，夏油杰的房间门上贴着封条，黑色毛球球也还在原位。

“我又想起来了，到现在还没见过上一届？”你回想了一下，感觉入学就是你们这一届在学校里到处搞破坏了，上一届学长学姐真的从没见过。

“二年级他们就去出任务了，还活着的也没几个。”家入硝子回答，把烟按在便携烟灰缸里。“现在咒术师里缺了夏油，人手就更加不够了。”

“懂了，接下来会忙死。”你感叹。

五条悟松开了压着你的胳膊，在夏油杰房间门口将封条扯了下来，直接开门进入，里面的东西都落了很薄一层灰，你跟着进去了——杰去双胞胎村庄的任务当天估计和往常一样，收拾了一般会用到的东西装进书包后就出发了。书桌上还有没填的空白任务表，笔筒里备用的笔，拼装高达模型摆出了一个格斗姿势。床尾丢着换下的T恤短裤，有一只袜子在地板上，另一只大概是出门时匆忙了点，被不小心踢到门边摆着的鞋架边。两双替换的高专校服鞋现在只剩一双，架子上还有夏天会穿的凉鞋，运动鞋还很新。

五条悟唰一下拉开他的衣橱，里面哗啦啦掉下一堆零食，看包装和口味差不多是平时买着屯起来随时备用的——除了五条悟会吃的糖果外你还看到了自己喜欢的特定口味玉米圈，甚至还有硝子常抽的烟，多备了两三盒在那里，都还没拆封。

家入硝子站在门口看你们翻箱倒柜，“你不让高层调查的人进来就是这个原因？”

“老子看过，”五条悟捡了根棒棒糖剥开咬进嘴里，“杰要是有预谋的话老子就不叫六眼。”

你把那几盒烟丢给了硝子，硝子接住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想笑的样子，但她又没有笑。

“你们收拾吧。”硝子朝你们摆了摆手，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束缚里还有不能泄露对方的行踪，”五条悟翻着翻着突然对你说，“你能见到杰。”

“除了在盘星教那种确定的地方，其他时候应该是不能说他在哪里的。”你仔细想了想夏油杰选择束缚的语言内容，“草，杰想得还挺远。”

“接下来他应该会想办法搞更多咒灵和更多的钱，当未成年单身爸爸。”五条悟翻完衣橱翻书架，把一些塞在夏油杰这边的漫画书拿出来，你看着房间里那些边角的小摆设，落灰落得最厚的游戏机与卡带，还有垒得挺高的电影碟，书桌的笔筒旁边立着一个装发绳的透明小筒，里面还有大半的发绳，你将这个筒装进口袋。

“小舞，”五条悟在书架前看着那些漫画和杂志，还有差不多一半的文学小说，“接下来杰要干的事，跟咒术师没差别吧？”

“除了杀掉非术师那部分。”你仔细想过，加上孔时雨和真奈美两个人给你的消息合在一起，而且夏油杰并没有见到普通人就杀，目前好像还没有盘星教的信徒死亡——除了一开始死的那几个倒霉蛋。

“如果现在不去杀掉杰，就需要一个能说服那些老头子的理由。”五条悟站得很直，“你怎么想？”

“我可以继续当间谍，偷偷给你们递一点杰的动向，除了实时GPS定位以外都行。”你手上的束缚倒也很适合做这个。“用‘因为他太强所以需要观察一下’怎么样？”

“杰肯定不会站在那里让老子打，”五条悟抽出最后一本他们混着放的漫画书，“【茈】肯定会轰掉相当大一片建筑。”

你开始思考这一场仗的可能性，“如果你们俩以目前的水平使出全力打，那高专差不多的能被轰平吧。”

“但杰现在不可能再来高专，”五条悟将那一摞漫画抱起来转向你，“在没什么人的荒野上——”

“——高层可能怀疑你放水，除非有无数咒术师围观你们对轰。”你推测，“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事。”

“哈！”五条悟抱着漫画走到自己房间，一脚把门踢开，“结果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嘛。”

“可以说是这样，只要杰没蠢到向整个咒术界开战，就算你说你打不过他，老头子们都会信的。”你想了想觉得还真是，“只要其他人不知道我跟杰有这个‘束缚’在，那我还是能给你们透露点他的计划的……等等老头子们怎么就没给我发执行死刑的命令？”

“跟以前一样的理由啦。”五条悟把漫画书放回自己的书架上。“什么叫老子打不过杰！”他朝你瞪过来。

“你最好是打不过，”你在他的房间门口吐槽，“一旦你打得过，老头子肯定天天催你干掉他。”

门板上贴着的白色毛毛球过了这么久时间，上面也落了些灰尘，看起来像戴了个薄薄的灰帽子。你伸手掸了掸，可能后面黏着的不干胶时间也长了，直接掉下来了一半，你干脆把它扯了下来，“给我个双面胶什么的。”

五条悟看了一眼你手上的毛毛球：“收起来吧。”

“下一届新生选房间的话……”你想到了这个问题，“杰的房间要封起来吗？”

五条悟在书桌抽屉里找出了双面胶递给你。

*

随后的日子果然再没什么人催促五条悟去杀夏油杰，你也没接到任何通知，硝子推测咒术界高层也不知道该拿夏油杰怎么办。

……总之就是不怎么办，你还看到盘星教在黑市网络放出消息说只要能带去咒灵或者身上缠着诅咒的人，就能根据咒灵水平获得不等的报酬。

看起来名为宗教实际为敛财和收集咒灵的盘星教迅速崛起了，一时间你心情复杂。

真奈美两头跑也挺忙的，好在她一开始就培养了两个女孩做助手，现在那两个女孩已经能管一些小姐姐们的日常了，年纪最小的几个已经完全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正在努力学习知识，还交到了新朋友。

“我觉得夏油大人的计划是可行的，”真奈美给你汇报情况时这么说，“叫他夏油大人是为了方便，一般我也只和他在盘星教相关的事情上接触，双胞胎的事情一般发短信打电话就解决了。”她解释了称呼问题，统一的称呼也比较容易让新加入的信徒信服。“先杀那些愚者，然后刺激弱者，已经有一个信徒在看到一级咒灵后从此就像打开阴阳眼一样看得见咒灵和鬼魂了，目前还没有第二个成功案例。”

“普通人可以被刺激到至少看得见咒灵。”你皱着眉思考这一事实，那么咒术师们的力量血统从一开始就……不这不能细想，你可没忘记原作的力量体系就很不科学。

“听起来诅咒师也很酷欸。”熊猫这么说，跟他差不多高的狗卷棘正在啃迷你夹馅饭团，伏黑惠要矮一点，在啃一只胖鼓鼓的大福，你看着两个男孩子感觉自己之前猜错了狗卷的年纪，也可能是小孩子长得快所以感觉没多久就又长大了好多。现在这三个都不用穿尿布，大概像是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

“夜蛾老师听到你这么说肯定要掉头发。”你对熊猫的评价相当头痛，“你吃熊猫团子看起来好奇怪哦。”

熊猫一口咬掉半个熊猫糯米团子的脑袋，“不是很可爱吗？”他给你看里面的馅，“抹茶馅。”

“抹茶口味真的好常见。”你在旁边坐着休息，树荫下三只幼崽啃着你带来的食物，天气渐渐转凉，任务也轻松了些。前几天不知道是谁把熊猫的存在捅出去了，咒术界大震荡，因为既然能创造出有自我意识的咒骸，那也就意味着只要能造出足够多的咒骸，哪怕只是输入指令，都能代替咒术师人手不足的现状来祓除咒灵。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首先咒骸师太少，其次能做出熊猫这样有自主意识的……就能难，想大批量制作的话夜蛾老师手都得扎废掉。

因此夜蛾老师直接被带去面见高层了，问话持续了三天，到现在还没回来，只能高专里面硝子辅助监督伊地知加上你和五条轮流带小孩，五条悟带小孩非常随心所欲，直接就把三只往胳膊下面一夹带出去吃芭菲，随手下个干扰的帐就能让熊猫跟其他人一样不被注意了。伏黑惠大概是深受五条悟折腾，每次看到五条悟出现的时候都会露出嫌弃的表情，而且从小就是乱翘的刺刺海胆头看起来还挺扎的，老被五条悟揉头发之后熊猫还会出来打圆场，很有大家的哥哥的样子。

五条悟在瞬移上掌控得越来越熟练，不过还是撞过几次墙，但加上无下限就每次只有建筑物倒霉……

家入硝子今天难得出外勤救人去了，你也稍微有点空，本来想去看看夏油杰，但带小朋友也不错——去夏油杰那里也是要看顾双胞胎的，盘星教的事迹连高专这边都听到了不少，目前为止所有被杀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而言之，是那种打不过又杀不死的存在，至少对绝大多数咒术师来说是那样。

想了一会儿你也没得出什么结论，等到下午硝子才回来，一副累瘫了的表情。三小只在游戏房间看动画片，硝子看到你窝在小朋友们旁边发呆，走过来朝你脑门敲了一下。

“还想不通？”硝子问，因为身上有烟味所以离三小只远了点，你从满地玩具绘本中起身，跟她一起到隔壁相通的房间里休息，也能通过相邻的空间看顾小朋友们。

这个相邻的房间类似于一个小型休息室，有零食热水机咖啡机还有矮桌小沙发，硝子一坐下就陷进去了。“死了一个二级。”

“总有人会死的。”你也瘫在沙发里，“咒术师这行就这样。”

“听到了点夏油的新消息，他从——”硝子说了个公司名字，你前些天才看到公司里有人做假账导致破产，还有人跳楼自杀，总之是常见新闻。“——那里捞到了一大笔钱。”

“贪污的赃款吧？”你觉得夏油杰应该是捞到了其中一部分。“我会去问问的。”

“你问了能追回来吗？”硝子脑袋枕在沙发椅背上，歪了一点看向你。

“应该不能。”你不用想都知道不能，严格来说这甚至是夏油杰凭本事赚的，能骗到是他的能力——当然不代表这操作就是对的。

“那就别问。”硝子说。

“去盘星教的人还挺多的。”至少从你之前几次去看夏油杰那边的日常，跟孔时雨还有真奈美交换消息时得知信徒增加得相当快，堪比你们之前去过的海龙神教，而盘星教完全不需要那一套静坐高温之类的PUA，普通人去了，说出愿望，发现诅咒夏油杰当场就能收服，有钱又有所求的人还能榨一榨油水，比一般邪|教的入会仪式简单不知道多少倍。

“他这条路的结局你猜得到吧。”硝子仍然瘫着，转回去看天花板。

“嗯。”连续犯下杀人罪的话，普通人就是‘早判刑早死刑’，和咒术界这种‘现在没人杀得了夏油杰并且五条悟摆烂了’两种情况。“除非哪一天他不想活了，或者某一天悟做好了心理准备。”

硝子的视线又看向你：“我还在想你没有扮演正义使者去批判夏油的行为有多么不对——”

“怎么这样！”你乐了，“死亡是分界线吧？灰原那种意外是没办法也是遗憾，杰的话……如果我要批判他的行为，硝子你之前的复仇我也会批判的。”

“这两种情况不是一个概念吧？”硝子从沙发里坐了起来，脸上倒没有被冒犯的情绪。

“有人伤害了你，无论程度轻重，只有你能决定要不要复仇，对吧？”你比划这两件事的共通之处，“我是不知道杰受到什么刺激，呃，大概知道一点，除了他杀死父母那部分以外——杰决定了自己要做什么，然后他做了，对我来说就是这样。杀人的话，没杀之前肯定要阻止，但人死之后——还是想办法先救活着的人，战场原则，硝子你也会用的。”

“父母那部分我能理解一点，”硝子说，“相当于弱点吧？夏油要干的事情绝对不会被他的父母赞同，如果他要把父母带在身边保护起来，那么父母一定会试图阻止他，如果他与父母决裂，咒术界肯定会用父母的生命安全威胁他。”

“那也不至于杀掉父母——”你声音有点高，赶紧压低音调看了眼小朋友们，好在他们还在专心看动画。

“我可不信咒术界那些人不会干出这一类事。”硝子指了指茶水区，“有酒吗？”

“这个休息间肯定没有，得去公共间。”

“想喝啤酒。”

“自己去拿啦！”

“用你的线更快，”硝子起身，拖着脚步去拿酒了，你也准备继续陪小朋友们看电视，走到门口硝子又停下来，脸上的表情一半疲惫一半无聊：“我觉得那就是夏油给所有人的信号。”

“‘这事我非干不可’？”你猜测。

“他没有后路了。”硝子推测，“其实从他对村民动手的那一刻就没有了，杀死双亲差不多就是他将来会无所顾忌的预告，除了特级，整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

“双胞胎的话大概还是可以的。”你记得杰把双胞胎称之为新的家人。

“他没那么蠢会让双胞胎远离自己附近吧？”硝子叹气，“等我拿了酒就来换班。”

硝子酒量很好几乎不会醉，最多只是情绪上放松一些，所以她边喝酒边和小朋友们看电视也不成问题。你慢慢走回自己的宿舍房间，手机响了，你掏出翻盖手机，上面的DIO贴纸已经卷边了，颜色也有点褪色，该换张新贴纸了。

来自夜蛾老师的办公室，夜蛾老师回来了？你按下接听键。

“——你到后山来。”对面的声音很年轻，你的耳朵突然感受到轻微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