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会里每个人都穿得漂漂亮亮，年轻人不多，衬得你们四个特别显眼，身高上也特别显眼。近些年来年轻人营养足，个子窜得都高，但你们四个更高，家入硝子基本上可以俯视绝大部分在场女性头顶，你可以俯视所有女性头顶和一大半男性头顶，五条悟和夏油杰……放眼望过去全是头顶。

上了年纪又有钱的人跟你们身高差距颇大，这些人身边跟着的秘书有不少倒是挺高的但又不能高过老板太多，所以还是你们比较强，视觉上也很爽——当你比这个人高的时候，就算要跟对方打架，你心里也会有几分把握，行为间会多几分从容。你看到了不少编得精致复杂的发型，回去可以自己试试，许多身材娇小的女性像蝴蝶一样穿行在酒会间，可能是因为风气较为保守的缘故，很少有女性穿你和硝子这样较为贴身的礼服裙子。

“我觉得小个子还是穿得尽量贴身一些好，从我这个高度看下去就是一个一个小圆筒。”你端着一杯气泡水跟硝子低声吐槽，“好多人的礼服裙子一看就很不方便活动，要是这里突然冒出了二级咒灵那至少得死一大半人。”

“说得好像出事后你们三人不准备出手一样。”硝子吐槽回来。

“这里又没有那种咒灵。”五条悟也端着气泡水装样子，现在你们懂他为什么之前点一堆小食塞肚子了，这种酒会就算你们一看就年轻得不该出现，也有许多老总或者秘书助理走过来跟五条少爷说话，完全没空吃东西。刚进场五分钟五条悟已经被塞了四五张名片了，西装又很贴身甚至都不好塞名片，只能拿在手上，还挺烦人。

顺带一提你也见识了樱花式礼貌，各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和“还望有空回复”之类的诚恳对话，各种鞠躬，各种大佬面对五条悟肉眼可见地紧张和赔笑脸。五条悟勉强端着基本礼貌，全程几个短句就回答完毕了：“你好”“知道了”“回去跟他们说”“等他们跟你联系”。而且上来搭讪的人太多搞得你们三个也不能放松，都只能站在那里等酒会这群人像打卡一样过来给五条悟递名片。

顺带你们三人也被搭讪了，部分成年男性对你们两个女性跃跃欲试的样子很可笑，夏油杰估计被当成厉害的咒术师（毕竟跟五条悟站得很近，关系不可能很差）收到了数张名片暗示可以长期雇佣他进行一些祓除活动，这只能让人想到他们的公司肯定是黑心企业所以诅咒多得要长期追踪。

一堆名片塞完之后五条悟总算松了口气能喝两口饮料，夏油杰看了眼手机，你们已经在这酒会上待了十七分钟，目的达成。五条悟一秒放下高脚杯示意你们赶紧跟着开溜，你们也没人想待在这，还得去签支票拿梳妆匣呢。

开溜的第一奥义就是你要走侧门，或者你假装去上洗手间，不然中途很有可能还会被人拦下来。你们身高腿长步子又大眼看着马上就要胜利跑路，侧门被拉开的瞬间走在最前面的夏油杰差点跟要进来的几个人撞上。

“抱歉。”夏油杰道歉并让开一点距离，五条悟本来跟他前后脚，这时已经皱起了眉。

“五条？！”对面那个年轻的金发小哥你看着怎么有点眼熟……一开口就吸引了附近不少视线。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平时他都是嘻嘻哈哈表情丰富，一瞬间他脸上任何情绪都消失了，他看了对面这个金发小哥一眼，且还是隔着滑低了些的墨镜片俯视——你都比这人高个五公分左右，小哥脸长得还可以，脸上表情变个不停，从惊讶到嫌弃到虚张声势——确实挺虚张声势的，他整个人就散发出那种“我超级紧张但是我要在你面前表现得很强”状态。“你在这里干什么，没听说这次拍卖会有什么厉害咒具——”

五条悟伸手放在耳朵旁边，满脸写着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夏油杰眼睛都睁大了，这招是杰的常用技能，结果五条悟模仿了一下对面的金发小哥就瞬间脸涨红到马上要爆|炸：“你是看不起我吗五条悟！！！”

“直哉少爷……”旁边跟着的两三个成年助理都在紧张地劝。更多视线朝这里扎过来，你感觉到那些暂时没什么社交任务的成年人都投过来八卦的目光。

“怎么，你要偷溜吗？这几个就是你的跟班？”这位叫直哉的小哥扫过正在努力憋笑的夏油杰和一脸无聊的家入硝子，看向了你，似乎对你没什么印象，但他好像意识到自己没有你高，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下巴抬得比先前更高了，在用鼻孔看你。

“让开。”五条悟说，语调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你叫我让我就让？！老——我跟你一样是下一任家主！”直哉跳脚了，你向下扫了一眼，他居然还努力踮脚想显得高一点，笑死。

哦对了！家主，你终于想起来了，是禅院家下一代家主禅院直哉，比你们都小一岁明年入学京都咒高。没记错的话你夏日祭还见过这小子，当时的印象就挺狂，脸虽然还行但是实在记不住，没多久又这么遇到了，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熊……

你们两拨人堵在侧门这里声音还很大，估计其他想偷溜的人也没法走。夏油杰开口，憋了半天他终于把爆笑压下去了：“悟，别堵在这里。”

五条悟抬脚朝门外走，禅院直哉愣了不到一秒，居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这么一动几个助理跟着让开了，反应非常迅速，你们仨跟着出了侧门。禅院直哉非常傻缺地在后面低声来了句“你给我等着瞧”就转向助理喝斥“你不是说甚尔可能来找咒具的吗？！”

你们快步走远了，五条悟揉了揉两只耳朵，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啊——好烦。”

“禅院直哉吧？确实有点……”夏油杰在他左侧笑道，修身西装与长裤很好看，跟悟并排走时对比鲜明，着实都很帅。你落后两步跟硝子并排走，硝子打了个喷嚏，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偏头看向你们，脚步倒没停。

“裙子冷死了，空调开得也太足了。”家入硝子揉了揉鼻子，“赶紧找个地方换衣服，这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伸手搓了搓硝子没被布料覆盖的肩头和胳膊，确实比你们三个运动狂魔凉一些。好在出了这个宴会厅就有数位引导员等着，五条悟抽出西装内袋的号码卡和压得有点皱了的支票本，立即有人领你们去取拍品。

……结果去领那个梳妆匣还得去地下金库，还得坐电梯，这回路上的空调温度更低了，夏油杰脱下西装外套借给了硝子，你倒只觉得稍微有点凉意。

引导员将你们四人带到那个有着巨厚圆形钢板门的地下金库前面，虽然那钢板门开着，后面还有两层栅栏门，好几个不同的警备人员在这里看守，监控到处都是，你甚至在空气中隐隐看到了阵法的光芒边缘。引导员和拍卖会的工作人员核对拍卖品和价格之后，五条悟在准备好的支票本上填写数字撕给对方，对方现场就兑现了——过程居然是电话拨给支票上写着的号码，双方确认了一下账号与数额后，等了数分钟三千多万就汇进了拍卖会账户。然后工作人员戴着白手套将装着梳妆匣的透明箱子递给你们，里面还垫了天鹅绒软垫。

“请自行确认拍品的真假，离开金库后本拍卖会概不负责。”工作人员小心地递交箱子，金库内部里还放着许多打包好的古董拍品，各种咒力残秽缭绕，难怪需要很多镇压的阵法设置。

“就是这个。”五条悟用六眼看一下就知道了，自然省去了确认的时间，他拎起这只大箱子，动作间之前胡乱塞在西装口袋里的一堆名片掉出来了好几张，你赶紧帮他捡起来。

“我来拎吧？”夏油杰伸手。

“不会坏的。”五条悟递给他，意思肯定是这点磕碰对咒具来说不值一提。果然你们沿着充满监控的走道进入停车场时，等了很久的辅助监督立刻迎上来：“我现在就送你们去指定的宅院，购物清单上的东西已经送到了。”

“事情办完了。”五条悟说，“就这个。”指了指夏油杰拎着的大号透明箱子。

“咒力很强啊……”辅助监督在看到这个缠绕着残秽的梳妆匣时抖了抖，可能本身咒力不足的话看到更强的咒物和诅咒会有些恐惧。

你们坐进这辆通常是用来接送艺人的保姆车里，带隔断的后座空间倒是够了，甚至里面还有一个小型的账足以隐蔽梳妆匣咒力外泄的存在。夏油杰松了松领带，五条悟一上车就迅速把西装小领结全扯开丢到了一个空座位上。

你假装没看见家入硝子悄悄松开一点裙子拉链瘫在椅子里，现在也再也不用顾忌这裙子会不会弄皱了，你双手撑着下巴盯着车内地板上扣着的这只透明箱子：“这梳妆匣是怎么咒杀普通人的啊？它就是个本身自带诅咒的物品吧？”

“等会儿交给本家的人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五条悟也盯着这梳妆匣看，“估计会重新调整上面的诅咒和咒力流向，这家伙应该不会放在高专的咒具库里供给学生使用，一看就是个起效慢要满足特定条件的咒具。”

“像尾智琴子设下的道路网络一样吗？”硝子打开一瓶辅助监督买好的柠檬茶。

“差不多，”五条悟同样用两只手撑着下巴，“诅咒和咒力附着在女性用品上的话，往往咒力很强但起效慢。”

“拍卖员说这个没有造成持有者的死亡，或许它起效的对象不是持有者，而是持有者身边的人。”夏油杰试着分析原理，皱着眉：“最初的主人是歌舞|伎|的话……”

你对樱花历史并不怎么了解，看两位男同学的反应似乎这不是个好职业，从名字上看应该就是表演歌舞的艺人，国内民间也有称戏子为下|九流的蔑称，感觉在东亚文化里这个意思好像区别不大，试着举手提问了，五条悟赞同：“没错，按时代来看这东西最初的主人应该就是游|女。”

“卖|身的委婉说法。”硝子小声提醒你。

“……哦，”你懂了，“为了卖出高一点的价钱学习各种察言观色技能和歌舞乐器，最大的指望就是嫁一个有钱人家过上稳妥的生活？”

“差不多吧。”五条悟仍然盯着这透明箱子里的梳妆匣，“有点想打开来看看欸。”

“会被诅咒的吧？”夏油杰在旁边笑，“现在悟应该是它的主人才对，那这个诅咒就是我们几个倒霉咯。”

“这种一级很好祓除，你们不好奇吗？”五条悟冲你们眨眼。

……说老实话，真的很好奇，你还没见过这种附着在物上的诅咒怎么发动呢。

名古屋这里的招待地点是五条家一处别院，挺大的一处和式古宅，位置有点偏，里面花园小径怪石流水全都有，在设计优美温馨的夜灯下很漂亮。你们拖着行李箱进门，年长的老管家在门口的灯下向你们鞠躬：“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打内线电话。”

你们第一时间把贴身的礼服换下来，佣人拿走去打理了，五条悟把这只箱子当着管家的面放进其中一间贴满了符咒的榻榻米房间，明天自然会有人来处理这只一级咒具。

洗完澡后你们窝在五条悟房间打牌，硝子还提议打麻将，不过这声音会比较大，有点干扰接下来的行动，所以还是打牌，穿着五条家提供的浴衣——居然跟你们上次夏日祭的风格一致，浅蓝浅绿底色，除五条悟仍然是蜻蜓外，你们三人浴衣上印了淡色的飞鸟绣球花与蝴蝶。

打牌打到快十二点，五条悟取下墨镜，拉开移门，拢着浴衣长袖轻手轻脚地溜进走廊，你们三个……不，只有你和夏油杰跟在后面帮他望风，硝子表示坚决不干，但你们搞出什么大问题她会酌情收钱给你们治疗。五条悟光着脚踩在老旧的木地板上，浴衣下摆在无下限中轻盈翻飞。你的【线】在这种时候还蛮好用的，因为耗咒力少残秽也极少，编织出一个类似帐的范围完全没有问题。

夏油杰在这里没法叫出咒灵当监控用，只能肉眼帮你们留意有没有佣人半夜起来巡逻。

五条悟小心地开锁，无下限在这种房间内自然是不能用的，他进去之后直接将透明箱子打开，把里面的梳妆匣抱出来，打开上方的盖板朝里看了一眼，蓝眼睛被反光映亮，又动手合上。

然后他抱着梳妆匣走出房间递给夏油杰，有趣的是五条悟走出房间的一瞬间这梳妆匣上的咒力一丝都不存在了，仿佛从来没有附着过任何咒力或诅咒只是个普通的古董木头箱子，搞得你下的【线】之帐也用不着了。他重新锁上门跟你们一同回到卧室，将梳妆匣端正地放在榻榻米上。

拍卖会上对于这梳妆匣只有模糊的诞生时间与曾经的持有者记录，细节不详，仅仅确认了它身负诅咒，至于这诅咒的细节记录……基本上什么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

现在你仔细观察也只觉得是个保养良好的木头箱子，浅棕色的漆和一些唐风雕花纹路，立体长方形，大概长宽高各有四十厘米多些，正面像九宫格一样有八个小抽屉，只有顶端正中间的抽屉位置设计成了一个小型盖板，刚才五条悟打开过了，上面是个小梳妆镜。

“硝子不要过来，你们两个过来。”五条悟对你和夏油杰招手。

你们俩从榻榻米上跪行过去，单薄的浴衣拖曳出轻响。夏油杰本来就坐得离五条悟近些，被他随手拽住宽袖扯过去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把杰一边肩膀的浴衣都给拽到滑落。

你：胸肌和晒黑的皮肤不错啊.jpg

五条悟：杰你演一个被欺负的游|女来看看，就那种捂住领口说“大人请不要欺负奴家”的类型。

夏油杰：再怎么说悟你也比我更适合吧？

家入硝子：他那是任性大小姐，演技奇烂无比还是别了我还不想吐晚饭，你们快干正事。

“照镜子。”五条悟让开了一点位置，夏油杰长发还湿着，柔软地垂下颈侧，边拢回浴衣开襟一边朝这梳妆匣上的小镜子看进去。

你看着他神色突然有点不对，又看向五条悟，五条悟伸手要拽你袖子了——你赶紧拢着衣襟挪过去，正对着梳妆镜与里面你的倒影四目相对……

……有点凉风钻进你的领口袖口浴衣下摆和脚踝边，还不是那种深夜没关窗的微风，是那种夏季不可能出现的、让人会打一哆嗦的冷风。

而且在你看进镜子里时，梳妆匣本体一瞬间被咒力波动笼罩，连带着你的视野都感觉模糊了一秒。你转头看向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都是一脸有点谨慎的表情。“……只要照镜子就会有这种反应？”

“应该是，”五条悟推断，“梳妆匣这种东西，至少得是照镜子和使用的时候才会启动诅咒，也可能这东西被关了太久，所以照了镜子的人都会被这诅咒缠上。”

“然后呢？”家入硝子在旁边看你们三人六眼盯着这只木头箱子看。

“嗯……等？”夏油杰一时也没别的想法，之前的诅咒都是祓除或者找到关键咒力核心然后再拆解，这种需要时间流逝才能逐渐达成效果的诅咒你们好像还没遇到过，而且又是咒具，你们平时练体术大部分是直接上拳脚，很少用刀剑棍棒什么的，就更懵了。

“不用管，这类咒具大致是什么效果我有点概念。”五条悟拍拍你跟夏油杰，“明天来收拾这东西的那个本家解咒师大概会哭欸。”

“这个人好惨……解咒师？”你回忆常识手册里的内容，好像是术式可以拆解一些他人的术式或者诅咒攻击，可以用作祓除，但一般因为解咒需要时间，可能自己的术式还没完全展开就被咒灵给秒了……难怪不当咒术师而做解咒师，是辅助系职业没错了。

“御三家辅助系术师也很多，一般解咒师会来处理咒具的问题。”五条悟伸手拉开一个梳妆匣上的小抽屉，里面的侧边还有相当古早的粘胶痕迹，估计会放一些软垫布料什么的，可能这木头里也熏了香，小抽屉一开，你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混合花香味，条件反射打了个喷嚏。

“……怎么有股腥味？”夏油杰皱眉，顺手将长发全都拢到耳朵和颈后。

“你闻到了腥味？”你的红发也还湿着没吹，想至少晾到半干再用电吹风快速吹透。

“没有味道啊？”家入硝子在旁边说。

你和夏油杰看向她，又转向五条悟，五条悟脸上毫无意外：“老子闻到的是金属味。”

“看来这就是诅咒启动的证据了。”

“我闻到的是花香味，好几种不同的花……分辨不出来。”你揉了揉鼻子，“难道这诅咒在我们身上会有不同的反应？”

“有可能。”五条悟把每个抽屉都拉开来检查了一遍，里面自然都是空的，再没有先前的味道出现，“平安时代的咒具大多跟妖怪传说有关，战国时代大多是凶器，但这两个时代的遗物已经很少，江户时代的古老咒具数量很多种类又杂，是目前最容易搞到也是历史最久的东西了。”他坐得挺随便的，一只手搭在弯起的膝盖上，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房间里有点凉，但还能忍受。那对珍贵的眼睛在相对暗淡的室内光线里仍然仿佛晴空掠过，很奇妙的一点是无论光线如何变化，五条悟的眼睛看起来都几乎始终如一。“明治时期的咒物和咒具就掺杂了很多西洋物品，而再之后……”

“咒具更多了？”家入硝子往旁边的枕头上一靠，这座老宅里也是铺上被子直接睡榻榻米，没床，因此你们还是能借助房间靠得够近而一起玩儿。

“不，正好相反，”五条悟摇头，“整个大正到昭和早期，一样咒具都没出现，咒术师大批死亡，很多小的咒术世家直接消失了。”

“是因为战败吗……”夏油杰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什么而转向你：“是侵略中国的战争，对吧？”

“还有原子|弹。”五条悟对战争没什么好感，“之前那些杀戮与恶意都只在这块岛国上，生出的诅咒也会停留在此，跑到其他国家去杀人，在那里生出的诅咒一定会被消灭得非常彻底。那些士兵回国后还会带回在战场上长出的诅咒，首先就会反噬他们自己，即使不是自己也会吞噬子孙后代或者周围的人，完全就是无用功。”

“是因为整个国家的结界，对吧？”家入硝子问，神情有点困了，“不过我还是没能搞懂为什么那些杀人犯生出的诅咒不会吞噬自己。”

“有的人应该能搞到一些……”五条悟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看向了你。

“……护身符？”你反应过来，那个舞之咒御守？

“附身符是谁都可以得到的东西，愿意制作祈福物件的人很多，原本这也是美好的祝愿。”夏油杰一手撑着下颚，“如果有办法搞到强力的护身符……不，能杀人的人基本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用尽一切办法去搞到几个真正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就像做了件大坏事后从此打开了行恶的开关……吧。”你尝试分析，“那么，那些侵略战犯还一直在被供奉——这又是为什么？”

“用诅咒压制诅咒不是什么好事，但那些老橘子也就这点本事了。”五条悟回答得毫不犹豫，“不管是自相残杀还是入侵他国，发动侵略战争之后肯定有超大的诅咒反噬，历史上都这样。”

“直到这种欠债还完是吗？”夏油杰推测。

“夺走了很多生命那当然是一大笔债，要还上很——久，”五条悟比划了一个极限范围，“在彻底还完之前都会出现很多坏事，如果接下来几十年咒术师数量够多的话，或许能撑得住。”

“懂了，咒术界缺人缺得不行。”家入硝子在旁翻眼睛，“至少薪水不错。”

“那广岛和长崎？”夏油杰想到空投|原子|弹那个历史事件，“美国也会遭到同样的反噬？”

“其他国家的诅咒没有这里多，”五条悟的消息源确实不是你们能比的，“外国处理起来比我们轻松太多，但这两个地区主要是人们遭受伤害之后生出的诅咒，普遍非常强，持续时间也非常久。”

“也就是说，”你听得有点懂了。“这个国家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同时要应对极强的诅咒反噬，和痛苦中诞生的强大诅咒，双重甚至多重叠加buff。”

“对，而且老子出生后全国的诅咒水平又上升了一大截。”五条悟一点也没有为此困扰，“用普通人能理解的话说就是六眼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拉高了诅咒普遍水平，御三家互相争权那些破事。放到整个国家来看，如果我死掉或者被大幅削弱，一定程度上也能阻挡那些非术师诞生诅咒的速度和强度，所以老子一出生就有超高价格的暗杀悬赏——”

“悟，”夏油杰啪地拍了他一下，“别说这种容易成为言灵的话。”

“说到言灵，咒言师一族差不多也快绝迹了。”五条悟笑嘻嘻地拍回去，“还不是因为他们根本杀不了老子，因为老子是最强嘛，不然早就死了，很快你们也会成为最强，那些杂鱼根本不敢动你们的，完全没有问题——嗷杰你下手好重！”

扯了两句关于战争的沉重话题后还是得回到这个梳妆匣上，考虑到以前游|女都在夜晚“工作”，你们也不确定是该熬夜打游戏保持清醒，还是该直接睡觉等着这个咒具里的诅咒开动。

反正接下来三天假，而且你们三个人加起来还打不过一个一级咒力水平的咒具也太逊了，于是五条悟夏油杰熬夜打桃铁，你跟硝子倒下就睡。

这一晚梦境混乱，你总觉得梦到了些什么不对劲的东西，醒来时也觉得很累，根本就没有休息好。第二天起来脸色全靠青春才没有很差，硝子睡得不错，兴致很高地准备去买点新衣服，秋装已经上市了，天气还是热，但比前些日子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

你们也经常会来点纯男约会或者闺蜜约会，你跟硝子去逛街，五条悟拖着夏油杰不知道去干嘛了，大概率是游戏厅，甚至还可能玩到一半狂发消息打电话叫你们一起去。

愉快地玩了一整天，晚上拎着一大堆购物袋回到这幢宅院，五条悟夏油杰也坐出租回来了，抓娃娃抓到了一大堆大小不等的玩意儿分送了周围的小朋友，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玩具，因为太多了就算坐鳐鱼回来也也会在半空中掉下一两个的样子于是坐了出租（并塞爆了后备箱，司机还觉得这场面挺乐）。你眼看着五条悟头顶一个大扇贝正好把那头白毛夹在里面……硝子冷静地掏出了手机，而你掏出相机拍下了更清晰的黑历史。夏油杰被五条悟套上了三四圈玩具珠宝里才有的超大珍珠项链，理由是五条悟说这些珍珠不就是杰小一号的丸子头，白色球球怎么着都比黑色咒灵球好看要不要做成球球收纳盒以后杰抓到咒灵还可以收着慢慢吃，然后被夏油杰满头青筋拎到院子里暴锤。

管家在你们愉快分享今日玩了什么的时候紧张地站在门廊边等，夏油杰打到一半注意到他满脸写着欲言又止，顿时不好再下手了，没留神被五条悟一脚踩在脚背上，痛得不断吸气。你在门廊边嘎嘎乐，看着夏油杰把五条悟拎到老管家面前处理该干的一切事物。

老管家满脸写着紧张：“悟少爷……解咒师说那个咒物有些问题需要您去处理……”

“哦，”五条悟正闹得很开心突然被迫刹车脸上就带出了一些不爽，“不用管，我启动了那个咒具。”

“什，什么？！悟少爷，那个咒具可能……”老管家立刻想伸手抓住五条悟的袖子领他见人，手指碰触到无下限时惊得缩回了手。

“叫他过来呗，解释一下他看出了什么。”五条悟啪嗒啪嗒跑回你们的大寝室，你刚从购物袋中掏出了两盒限量小饼干。“咖啡味！这个不是卖完了吗？我今天还去看了一眼，发现店里早就卖光了。”五条悟接过盒子。

“我买东西送的抽奖劵，三等奖就是这个。”你剥开包装纸，“啊，这个好吃。”

五条悟嚼了嚼也说好吃，下次先预定个五盒起，朝旁边给娃娃排队的夏油杰嘴里塞了一块，你塞给硝子的时候纸门边响起轻轻的敲击：“悟少爷，我是来自本家的——”

五条悟抱着饼干盒子听这位解咒师一脸苦逼地解释“这个咒具已经被启动了恕小的无能为力现在看来只能等这次的咒杀自己完成才能进行封印和后续一系列使用”，当然你们谁也没说这次的诅咒就是你们自己发动的，按解咒师的看法来说是暂时只能等待。

用六眼当借口倒是能说服这位解咒师暂时先别管这事，但一整天什么都没发生……拍卖时的介绍是“在午夜时分打开镜子可能会看到一位美丽女子的鬼影”，应该就是第一位持有者留下来的诅咒。

“没看到，”夏油杰边吃晚餐的猪排配荞麦面边说，头发随便挽了个没扎好的低丸子头，许多碎发到处乱翘，他的黑眼圈也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昨天打到凌晨三点睡着了，感觉做了很奇怪的梦，今天早上什么都想不起来。”

五条悟那张脸熬夜都熬得看不出来，边嚼得腮帮鼓起边掏出手机：“看！杰的流口水照片！拍照声那么大都没醒，平时都会醒的。”

夏油杰已经被拍过太多次现在完全免疫：“吃完出去打一架，这次下个帐，你家的老管家看花园看得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也可能杰是跟你熬夜熬到后面断电了，”你掏出手机让五条悟蓝牙传一份给你，拍照角度确实很好笑，“那你睡了吗？”

“睡了，明明前一秒还很清醒，下一秒就是天亮。”五条悟吸溜着拉面，汤汁顺着面条飞溅出来一点，硝子抽出一张纸巾拍在他面碗旁边，他老实地擦了桌面。“应该在杰睡着后没多久，不过我做的梦都能记得，但这次醒来的感觉不对劲。”

“我也是，” 你承认自己也是同款反应，这里的猪排确实好吃，“难道这个诅咒会作用在梦境里？”

“后续都记不清的话根本不能确定这玩意儿有没有被祓除吧？”家入硝子皱眉，“如果你们都在梦境里面应对这个诅咒，那术式可能也不起作用。”

“但它是咒具的话，也就说明它某种程度上是可控的？”夏油杰夹起一点腌萝卜，这道小菜清爽微甜，你们四个都很喜欢。“解咒师是不是需要调查出它的使用方法，再进行……这该怎么描述？”他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又猛吸了一大团面条，汤汁再次溅得到处都是，这回他自己去抽了张纸巾。“要描述的话，应该是‘咒力梳理’，这部分我只知道一些基本知识，就算是我要学这些东西也得花上好几年，六眼的咒力用在这上面太浪费了本家就没让我学得深入。”他搅着碗里的拉面，家中厨师手作的嚼劲比店里更足。“有点像把面条理顺，然后按照特定的方式输出……”

“你能看明白那上面的咒力走向对吧？”你也接着吃拉面。

“看得明白，但这种诅咒的发动只会针对特定的对象。”五条悟回答，“所以说必须得满足特定条件的咒具最烦了，又挑术师又挑术式的。”

你们边吃面配本地很受欢迎的炸猪排，老宅墙边的电视还开着，播着一些新的人气咖啡厅介绍，五条悟立刻说菜单上那几个甜品看起来不错要去吃。

门又被轻轻敲响了，老管家跪坐在门外走廊上，声音听上去很紧张：“悟少爷……禅院家的直哉少爷打来了电话。”

“说我没空，”五条悟秒答。

老管家手里举着移动电话很为难：“禅院少爷说有要事问您，是关于这次拍卖会上的咒物……”

“他又打不过我，想要咒具自己花钱来买，让我看看是谁还没有读高专又没有自己的零花钱。”五条悟脸上各种不愉快但还是接过了话筒，“干嘛？！”

“五条你买的是不是个梳妆匣？”禅院直哉的嗓音在电话里听起来还有点尖，“这次卖场上就没有超过二级的咒物。”

“你又没六眼，有事快说。”五条悟按了公放把手机放桌上，继续吃面吃猪排，溅上汤汁也没在意。家入硝子在旁边欲言又止，夏油杰扯了第三张纸巾垫在了话筒旁边。

对面大概憋了好几秒钟都找不到什么能反驳的，然后禅院直哉仿佛在强忍怒气：“明天我要来看一眼那东西，可能是禅院家的遗物。”

“你说来就来？”五条悟的没礼貌程度直接破表，“老子没空，明天要去看电影！”

“你先别挂，这次是真有事！”禅院直哉急了，“家里有老人看了照片说可能有关联，你以为老子……又不是我想来的，老头们逼着我来我有什么办法？！”

“你们家消息渠道那批人是不是该换了？不等等最好别换，再过几年另外两家就能把你们家流落在外的咒物咒具都弄到手，御三家直接变成御两家。”五条悟张口就槽，你头一次见他嘲讽起来这么顺畅，夏油杰已经在憋笑了，家入硝子多夹了一块炸蟹肉饼泡在拉面汤里。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听说你给加茂那边送了个一级水平的妾？”禅院直哉在对面一顿输出，“老头子们还嚷嚷说六眼跟加茂家结盟了要搞我们……”

“明天早上六点，晚一秒钟我就告诉禅院家主你买个咒具都能迟到。”五条悟按下结束通话，把话筒丢给老管家，“明天就让他在会客室等着，给他上最苦的茶。”

“是。”老管家鞠躬关门起身告退。

禅院直哉这几句话搞得你们没人心情好，电视上欢快的介绍还在继续，吸溜吸溜又吃了几筷子后，你想起来另一个问题：“明天我们得六点起床？”

“没门，让他等着吧。”五条悟埋头吃，“明天我们十点再去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