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昀：“……”
如果这要徒弟贴身伺候的圣旨是真的，他不如现在就反上天去，把天帝剁了算了。
没等他质疑，门外便传来一道声音：“可是仙君醒了？”
息昀双眼没有落点，但是很精准地“看”向了苍晗。
苍晗道：“是传旨的仙君。”
息昀道：“快请进来。”
那仙君笑着走进来：“原本和苍晗仙君一起进来探望息昀仙君您，见您还睡着，怕惊醒了您，正巧门外梨花郁郁，我便出去赏了会花。”
息昀正要起身，却觉得自己的衣服被苍晗暗中扯了一下，他心神领会，抬起手，故意一幅什么也看不清的模样，苍晗扶住息昀的手，小心翼翼把“虚弱”的仙君扶起来。
传旨仙君立刻也来搀扶：“起来做什么，这眼睛如何了？”
息昀缓缓坐在椅子上道：“倒也无碍，已经用了药，再过几日也该恢复了。”
仙君道：“这是怎么搞的。”
息昀和苍晗早就商议过若是旁人问起如何回答，苍晗按照他们先前约定好的接过话头：“前些日子不是有仙人杀人炼鬼，又与妖怪起了冲突，最后被妖王式苒的手下灭口一事么？”
仙人点头，苍晗继续道：“式苒蠢蠢欲动，那些妖物又与仙人两败俱伤，他便寻了个由头，要攻打人界。”
这件事倒是真的，式苒虽然不清楚真相，也以为他的手下和仙人是狗咬狗，但是他也不在意那一个小小营地里的妖怪的死活，他只是拿它们做借口开始兴风作浪罢了。
所以息昀眼睛一好就要去解决式苒。
式苒和他们在苗疆遇见那个小妖王不同，是个很麻烦的对手，手下大妖无数不说，自己也是个难缠的，息昀想着不如一石二鸟，就势除去他，以解妖魔之乱。
传旨仙君也想到此处，恍然大悟：“听说仙君是去除妖时候不慎受伤，原来是去解决式苒这个麻烦，这倒也解释得通了，陛下还疑惑，这世上还有妖怪能伤了仙君？若是式苒和他的大将，却也是有可能的。”
“与其说是伤了师尊，不如说是他们下阴招。”苍晗笑道，“此地有一大妖，也不知是奉了式苒命令还是自作主张，暗中下毒偷袭，为人不齿，师尊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会如此。”
息昀不语，只垂下眼睛，原本他的脸就是在仙界也少有的漂亮，只是平日里锋芒太盛，又不苟言笑，让人不敢靠近，如今双目眇眇，垂眸不语的样子，倒是添了几分脆弱。
仙君看着息昀眉间的朱砂，叹了口气：“仙君为三界奔波，我回去必然禀告陛下。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请仙君多加休息，明日风雩仙子和飞琼仙君便回来此。”
息昀轻声道：“仙君请留步。”
本来要走的仙君站住：“怎么？”
“我目不能视，请问仙君，圣旨中都写了些什么，我好让弟子回奏章。”
“哦，我给苍晗仙君念过，是陛下嘱托你多歇息，并且要你的弟子贴身照顾，不得有亏怠慢。”仙君笑道，“我瞧苍晗仙君做的就极好，只是这些日子都是靠他一人，也该换换人，让他休息休息。”
苍晗把心里说出来：“服侍师尊怎么会累呢？要我说师妹师弟也不必来，我自己就可以。”
息昀：“……”
他瞥了一眼苍晗，本来是想冷冷瞪他一眼，可惜他现在看不见，平日里冷淡的眼神也有难以凝神，苍晗一对上他的眼睛，差点笑出声。
息昀此刻眼睛朦朦胧胧，看上去还挺温柔的，苍晗想着若是他多瞪几眼，就好似他们两两情相悦，含情脉脉了。
只是眼下有外人，苍晗咳嗽一声，假装低头：“弟子妄言。”
说罢他便出门去把人送走，息昀独坐，安静地想了回事情后，便又起身练剑去了。
这次不能视物，倒是对他剑法又有启发，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能全力投入剑术之中，常人都说盲人触觉和听觉最是灵敏，如今息昀倒也体会到这一点，他可以更加静心，摒除外物，全心去感受灵力流动，也能更好去控制自己的法术。
他渐渐入了境界，出招凌厉，但是回护却温柔，去时如冰雪巨浪，回如春风细雨，一开一阖，有春过峭壁，悬崖松青之感。
苍晗不知何时回来，靠在一边的牡丹花丛前看着息昀舞落一树梨花。待息昀收势，侧耳听来，蒙着白纱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息昀没有说话，只是侧了侧头，苍晗便明了他的邀请。
魔君犹豫了一瞬，还是提刀上前，两人站定，息昀垂眸侧耳，两人对峙片刻，息昀先出招了。
他们你来我往，对彼此的招数都熟悉得仿佛是自己的套路，越打越有兴致。本都是三界难寻的高手，平日里和外人打架都不过瘾，速战速决虽然快意，但是总归没有回味。
没有情人是凄清的，而没有对手是孤独的。
若是你的对手真是你的有情人，那便是难得的幸运。
他们都沉浸在对招之中，近乎以剑入定，等到花落一地，又被刀锋剑气卷起，落在了息昀掌心之时，已是傍晚。
月色凄迷，苍晗道：“该去休息了。”
息昀点点头，正要走，腰上却缠上一条手臂，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扯，息昀猝不及防，倒在苍晗怀中。
苍晗在他耳边笑道：“师尊，忘了天帝要我们贴身伺候么？可不能抗旨啊。”
息昀理都不理，反手用剑鞘打去：“放开。”
“今天可不行。”苍晗道，“带你去个好地方。”
息昀皱眉，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苍晗连抱带拽走向后院。
他倒还真没去过后院，不认识路，自己很难走，息昀拒绝了苍晗非常期待的大横抱起，只让他扯着自己袖子带路。
他只觉得又走了十余步，便感觉热气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息昀道：“温泉？”
“不是普通的温泉。”苍晗道，“你道我为什么把行苑建到这里，便是因为此处泉眼，这倒是个好东西，里面蕴含着灵气，最是适合疗养。”
息昀确实感觉那水汽令人为之一清，也没用硫磺味，反而有一股很淡的花草香气。
“前几日你都在休息，怕你骤然耗尽法力坐不住，所以今日才带你来。”苍晗一摊手，“仙君，更衣吧。”
息昀道：“你——”
“我也想泡温泉啊。”苍晗笑吟吟道，“这么大个池子呢，泡温泉当然是人多才有趣。”
“不必。”息昀斩钉截铁道，“请魔君先来。”
说罢他转身要走，却被苍晗一把按在石壁上。
苍晗悠悠道：“仙君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男人，一起泡个温泉，怎么如此扭捏？”
息昀霎时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旧伤口又痛起来，他冷冷道：“魔君居心不良，便不要做次冠冕堂皇语。”
“仙君，泡个温泉，都穿着里衣，我又能对你做什么？”苍晗道，“难不成一起聊聊天喝喝酒都不行？”
息昀沉默着，正想如何应对，自己腰间却拂过一只手，苍晗一手捏着息昀的下巴，另一手勾着他的腰带，慢条斯理去解息昀的衣服。
息昀被迫抬着头，腰带已落在地上，蜿蜒柔顺如一条蛇，另一条蛇还在他耳边嘶嘶吐信子：“息昀——”
息昀忍无可忍，伸手隔开苍晗的爪子，苍晗轻笑一声，反守为攻，收回摩挲息昀下巴的手，抓住了息昀的手腕。
息昀一章轻轻拍过去，苍晗顺势后退，两人过招中，息昀外衣落下一半，搭在手臂上。
息昀道：“不劳烦魔君亲自伺候，我自己可以。”
苍晗道：“你是怎么做到一句话让花前月下的旖旎变作虚情假意的？”
息昀三下五除二脱了外衣，留下一套里衣，正要下水，苍晗道：“你不脱了上半身的亵衣？”
息昀听得出他这句话是真情实感的惊讶：“我喜欢这样。”
苍晗皱眉，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不可置信：“不觉得湿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
“穿着裤子也一样会贴在身上，多一件上衣又何妨？”
“能少一件就舒服一件啊。”苍晗道，“若非怕你别扭，都是男人，泡温泉不应该都脱了么？”
“我是水属性，不会觉得什么。”息昀进入水中，回头看他，“不过你是火属性，确实应不喜欢湿漉漉的东西。”
苍晗听到这话就笑了，意味深长说道：“谁说的？我最喜欢水了。”
息昀不搭话，苍晗也下了池子，与息昀距离不远不近。他打了个响指，水面上便多一壶酒。
两个人安静对饮，息昀扯着上衣，听苍晗忽然道：“可惜了。”
息昀无声将脸转向他的方向，苍晗道：“今夜月色很美，若是你能看见，必然会喜欢。”
息昀道：“还会有机会的。”
“他日月色还可以如今夜。”苍晗道，“只是那时不知你我是否还能对坐共饮。”
息昀心底一震，安静闭上眼睛：“有何不可。”
苍晗笑道：“是啊，有何不可。”
他们对坐至深夜，苍晗陪息昀回了房间。一夜无话，只是息昀又开始做梦，第二天一早，他便疲惫醒来，刚坐起来，就听见耳边苍晗温柔笑道：“师尊醒了？来，我陪你去洗漱，衣服就在这，我帮师尊更衣。”
息昀瞬间寒毛倒立：“你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门外风雩愤怒的声音便响起：“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