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昀亦传音给苍晗：“怎么以药材做名字？”

苍晗传音道：“他善用药毒，这也如我号暄梧一样，是称号，而非本名。”

息昀传音道：“我听过他，但是不熟。他可认得你？”

“魔界除却我的几个心腹无人知我面容，但是我戴着面具和他打过照面，不能确认他会不会认出我的身形。”苍晗语气里倒是听不出紧张，“倒也无所谓。”

息昀心念一转：“你要杀他？”

“平日里我懒得去管他们，如今撞上门来挡路，也算他命不好。”苍晗传音道，“只要这些魔族都死了，不就不用担心身份暴露了么？”

说罢他笑了笑，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苍晗一跃而下，仿若天降一般落在魔族的营地前。

那里的黑雾浓到遮云蔽日，看不清四周，苍晗却如鱼得水，长剑出鞘，便融入其中。再不见其身形。

大巫有些担心上前一步：“怎么没了声响？”

苍晗却再没音信，仿佛已经化在黑雾之中，任大巫和紫蔼如何眺望也瞧不见。

紫蔼低声道：“这妖气血气这样重……不会直接死在里面了吧？”

息昀挑了挑眉，抬手拎住想要后退的紫霭：“做什么去？”

紫霭浑身上下都还疼，见息昀漠然看着自己，腿肚子都软了：“我……我在后方给师尊掠阵。”

息昀冷冷道：“不必了。”

紫霭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腾空而起，竟然被息昀扔了出去。

他想半路逃开，却发现自己被息昀的法力捆成了粽子，于是这颗粽子便直直摔入黑雾，从粽子摔成了倒栽葱。

不等紫霭恼羞成怒，息昀便站在山石说道：“息昀在此，速来受死。”

他只是用正常音量说话，却清楚传入在场所有人而中，那些翻腾的黑雾滞住，继而大部分疯狂外涌，想要逃开，然而还没逃出几步，息昀抬手一点，法力结界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紫霭刚爬起来，就和被迫回转的妖魔打了个照面。

紫霭：“……”

就在这乱象环生之时，营地传来一声断喝，一妖一鬼倏然跃起，腾于空中，妖嘶吼喊道：“息昀何在？”

他们勉强算是是鬼王妖王的级别，虽然在息昀眼里，他们远远比不上真正的妖王鬼王，但是在他人眼中，已经骇人到让人不敢动弹。只见妖王身高数丈，青面獠牙，牙上还挂着血渍肉沫，看上去倒像是什么凶兽。而鬼王面如纸，唇如血，衣发皆红，双眼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

息昀没说话，只是抬手拔剑：“圣蛊何在？”

一道笑声从黑雾中传来：“在魔族营地呢。”

竟是早就毫无声响的苍晗。

息昀睫毛一垂，四周倏然传来水声，清水无形，却能洗净万物，春水柔和也一样也可取人性命。

刹那间凭空出现的浪潮冲洗净所有黑雾，露出这里本来面目。

密密麻麻的恶鬼和妖魔让人看一眼都觉得不适，遥遥望去，全是挤在一起的头颅。

而苍晗周围却空出一片，妖魔们本能的不想靠近。

苍晗身前此时站着一个人，相貌也可称为英俊，左边脸上有黑色的花纹，显得他妖异邪魅，若仔细分辨，可见那花纹画的是钩吻。

钩吻侧了侧耳：“你的声音……我为什么觉得有些熟悉？”

苍晗从上天界开始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宝，浑身的魔气丝毫不泄，反而清气纯正，任谁看都以为他是仙人。

钩吻左思右想，也不记得与这样一位仙人相识。

苍晗道：“所谓声音很容易听错，我未曾见过你。”

钩吻道：“不，我定然听过你的声音。”

“我乃散仙。”苍晗震剑，“揍过你的手下被你瞧见也说不定。毕竟你看着就很弱，你的手下也强不到哪去，兴许被我顺手宰过几只。”

钩吻皱眉，喝道：“狂妄！你要如何？”

苍晗道：“杀你。”

钩吻瞥了一眼息昀：“你和他什么关系。”

魔君的声音有些发抖，苍晗忍不住笑道：“他啊，是我师尊。你倒也不配息昀仙君亲自出手，我代劳了。”

钩吻阴冷看苍晗：“你可知我是谁？”

苍晗挑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钩吻长袖一震，无数魔气奔腾而出，身后魔族齐声高呼：“魔君！魔君！”

钩吻挥袖，扶着腰带冷笑道：“吾乃魔君钩吻，魔界六君之一！”

苍晗笑道：“原来你是钩吻。”

钩吻道：“既然知晓我的名号，还不受死？”

苍晗道：“我听说你曾想给暄梧魔君下毒，却被他手下识破，灰溜溜去给暄梧求饶却吃了闭门羹？”

钩吻脸色瞬间黑了：“谁同你说这些谣言？！”

“是不是谣言，魔君心里清楚。”苍晗彬彬有礼地说到，“你实力不济，只是靠着用毒横行，我之前还道你是谁，如今看来，不足为惧。”

“不过散仙，居然如此放肆！”钩吻看了一眼息昀，“莫说息昀仙君大驾光临兴师动众，今日便是暄梧也在此，我也一样取他性命。”

息昀没什么表情，不为所动，看上去毫不在意苍晗的胡说八道，仍是动了动手指，把那些四下逃窜妖怪厉鬼诛杀殆尽。

苍晗神色微妙地微微一笑：“大话不要说得太满，你威风耍得这么足，万一被我轻易杀了，岂不丢人？还是快点把蛊虫还给大巫，我留你一个全尸。”

钩吻深吸一口，纵身就攻过来：“逞些嘴上功夫，也想夺回那蛊虫？！今日便教你这狂妄之人葬身于此。”

苍晗笑眯眯一躲：“你这点修为不够看，魔界六君之一这般孱弱，倒是够给魔界丢人了。”

钩吻皱眉不语，只是动作越发凶猛，大有一招制苍晗于死地的意思。

苍晗游刃有余躲开，倒也不进攻，像是猫杀老鼠一样，打算先玩个尽兴。

另一半紫霭也已经爬起来和厉鬼们厮杀，若是他再躺着，恐怕就要被撕成碎片了。

息昀已经“没空”理他，真没空还是故意没空不得而知，但是眼下他很认真地在和妖王鬼王缠斗，而且大有分身乏术的意思。

息昀一对二，苍晗对上魔君，怎么看都是承担了最危险的活儿，紫霭再抱怨没人管他，那就真的丢人了。

眼下乱成一团，息昀还要护着身后的大巫和城寨，紫霭被抛在战场中央，几乎要被厉鬼包围，看不清身形。

息昀瞥了一眼紫霭的方向，对苍晗传音道：“可以了。”

苍晗回头看了一眼，顺便一仰头，躲过钩吻的一剑，见紫霭此刻背对自己，便扬声一笑：“钩吻魔君，你若是只有如此实力，不如快点回家卖药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说罢苍晗长剑终于出鞘，三招之内，便将钩吻逼得节节败退，钩吻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眼看苍晗又是一剑到眼前，便急忙忙后退，却还是没躲开。

苍晗这一剑毫不留情，直接捅穿了钩吻的胸口，虽不至于让钩吻当即毙命于此，但受了重伤的钩吻也很难再离开。

钩吻心中惊诧绝望：除了那传说中的暄梧魔君之外，他在魔界也算得上好手，毕竟是六君之一，虽说不算最强，但也不弱。可眼下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仙重伤到如此地步，他不仅难以接受，更觉得可怕。

眼前这人若想杀他，自己早就横尸当场了。

钩吻咬了咬牙，觉得只要自己找到个破绽逃出去，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心念至此，他忽然想起被苍晗反复提及的蛊虫。

钩吻神色一凛，忽然抬手结印，一声唿哨，只见他身后乍现银光，一只模样奇怪、似兽非兽东西腾空而起。

那东西蛇身，蛛脚，人面，虫翅又有一对蝎子的大鳌，模样虽奇特，但意外并不让人厌烦，似乎人们见他第一眼，就能忽略它可怖的模样。

也在奋力杀敌的大巫见状惊呼道：“人面圣蛊！”

这边是息昀要找的东西，息昀手腕一动，看似是接下了鬼王的利爪，心里却在默念口诀。

蛊虫扑向苍晗，苍晗顺势一躲，露出自己后方的紫霭，紫霭也正看向这边，正好和蛊虫打了个照面。

钩吻见苍晗躲开，正要唤蛊虫调转反向，却见那蛊虫不听使唤，直直奔着紫霭去了。

钩吻大惊失色，飞速念起口诀，蛊虫却视他如无物，一路势如破竹，带着全力扑向紫霭。

蛊虫不过一个眨眼就到了紫霭身前，紫霭来不及闪躲，就见蛊虫的人面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随机张开嘴，一股黑气径直扑向紫霭的脸，紫霭立刻屏息，仍是吸入不少。

仙人体质原本不易中毒，可这蛊虫也是仙神之物，又被息昀暗中催动。纵蛊者越强，蛊虫毒性越大，息昀法力加持下，这蛊虫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紫霭没立刻魂归天庭，纯粹是息昀故意留情。

紫霭两眼一翻，只觉得浑身上下先是痒，痒到他恨不得用刀割了自己的血肉，随后蛊毒就成全了他，痒退去后，就是刻骨铭心地疼。

他承受不住，眼睛一闭，彻底晕过去。

钩吻目瞪口呆看这一幕，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你们原本的目的——”

但是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停住了。

钩吻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见自己的衣服上凭空染上许多血，血还在不断流淌，而他的脖子有些发凉。

钩吻麻木地转过头，看见苍晗的微笑。

苍晗手中的长剑抹过钩吻的喉咙，一剑封喉，让他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钩吻张了张嘴，口型像是再说：“你——”

苍晗靠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云携暄风，凤栖梧桐。”

钩吻瞪大了眼睛，终于想起这熟悉的声音属于谁。

他颓然倒下，不知道自己何时挡了这位阎王爷的路。

“钩吻，死在本君手下，是你的荣幸。”苍晗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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