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晗一笑置之，也不生气，坐在栏杆上，单腿曲起，另一条腿没个正行晃悠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看你怎么挑拨离间。

紫霭也一副看不出苍晗嘲讽笑意的意思，心平气和笑道：“只是不知大师兄剑术法术已臻化境，为何还要拜师？”

“天地之大，焉有尽头？”苍晗笑道，“学海浩荡，更无边岸，人人可为我师。”

他顿了顿，看了看旁边陪着他们练剑的仙侍，悠悠一笑：“况且这世间谁又敢说自己剑术强过师尊？四师弟未免太小瞧师尊了，这若是别人听到，岂不是觉得四师弟对师尊不敬？”

紫霭：“……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颠倒黑白？”

“师弟啊，你口口声声暗指我的修为能与师尊相当，这不是造谣么？你难不成看不出师尊的修为有多强？我怎么与师尊争辉。”苍晗晃着长腿，吊儿郎当地笑道，“还是说师弟嫉妒贤能，看到比自己强一些的，就迫不及待拉拢别人排除异己？”

这确实是强词夺理，但是紫霭本身就身份尴尬，又明着拉拢微夙，仙侍本就看他不顺眼，被苍晗这样阴阳怪气一说，立刻冷笑一声：“大公子剑术卓越不假，但终究略逊仙君一筹。而大公子如此境界，还尊师重道，一心精进，可谓是我辈楷模，将来必定能继承衣钵。倒是四公子，什么都洗漱平常，又不肯好好练剑，倒是在这等行径上下功夫。”

苍晗心道：衣钵就留给阿曦继承，我能把人拐走就谢天谢地了。

紫霭沉沉看了一眼那仙侍：“是我失言了。”

苍晗笑道：“师弟不如好好修行，连师尊修为如何都看不出来，出此可笑之语，师门内说说也就罢了，万一到外面漏了怯，丢了你的人没什么，可别跌了师门的面子。”

饶是紫蔼沉稳阴险，此刻也一口气没上来，他已经道过歉，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谁知道眼前这人居然得理不饶人，一句一句地捅刀子。

苍晗没理都能夺三分，何况紫蔼留了把柄呢。

紫蔼咬着牙：“请师兄恕罪，我本想着一家人，随便说说，话没过脑子。”

苍晗笑了一笑，终于没再理他。

飞琼自然是认真练剑，甚至没注意这边起了争执，苍晗百无聊赖，看着飞琼有一处用力不对，便跳下栏杆指点一二。

飞琼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师兄，你都这么厉害了，其实也不用拜师了吧？我觉得由你做我师尊都绰绰有余。”

一样的话，但是飞琼说出来就有几分耿直的可爱，苍晗知道这个便宜师弟全心都是修炼，直来直去没坏心，便笑道：“我修为虽然还可以，但是最近才开始练剑，当然想拜天界第一剑客为师了。”

飞琼怔了怔：“你最近才开始用剑？”

“以前是用扇子打人的。”苍晗开始乱扯，“但是前阵子碰巧见到师尊一剑惊天地，惊鸿绝艳，念念不忘，所以弃扇学剑，也正因为是被师尊点化，故而我前来拜师。”

飞琼声音低，苍晗还是正常音量，紫蔼和微夙扯着脖子在偷听，自然听个清清楚楚。

这个理由倒是比苍晗一开始鬼扯的靠谱多了。

飞琼道：“师兄竟然换过本命兵器？而且刚执剑就如此娴熟？大师兄当真是天才。”

苍晗敛目谦逊道：“还好还好，确实天赋比一些人好一点。”

其他四人：“……”

这话太不要脸了，让以为他会推辞几句不敢当大家一起努力的众师弟师妹差点闪了腰。

偏偏大家还无法反驳。

忽然换了路数还能有如此剑意，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风雩抿了抿唇，她之前一直望着息昀，但是息昀也未多看自己一眼，她目送息昀离去，息昀也未曾回头。

可息昀看苍晗的时候，眼神很复杂，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但是息昀对苍晗似乎确实是不同的。

而苍晗那一番话，让风雩隐约有了点危机感。

于是她开口说道：“师尊确实惊才绝艳。”

苍晗看她一眼，随口说道：“是啊，让人魂牵梦绕。”

风雩心底一跳，觉得这话不太对：“师兄这词用的不恰当吧？”

苍晗笑了笑，眼睛一弯竟有几分恶意：“师妹，我可能说的不够清楚。我自那日偶遇师尊后，相思成疾。”

风雩一双杏眼睁大，惊得向前两步：“你，你？！”

“我倾慕师尊。”苍晗道，“我是断袖，反正看见师尊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了。”

他这句断袖说得坦坦荡荡，反而让别人无从至喙。

微夙倒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往后退了几步，并且正了正衣襟。

苍晗根本不放过他，抽空瞥他一眼：“有时候不要太自信，你想得倒是美。”

微夙：“……”

“你是觉得你哪方面能与师尊比肩？”苍晗嫌弃第打量一下他，“你不要侮辱我，也不要牵连师尊。”

微夙滚去练剑了。

风雩站在原地半晌，忽然说道：“断袖本是邪道，你怎可有这种想法玷污师尊？我绝不允许你将师尊拖入泥潭！”

苍晗奇怪地看她：“我和师尊还没如何呢，就算真有了什么，又岂是你管得了的？”

“我是师尊的徒弟，自然应该关心师尊。”

“是啊，你是徒弟。不是他娘。”苍晗懒懒道，“就是说他爹娘也不管找谁喜欢他，他喜欢谁吧？”

风雩一时语塞，最后她咬牙说道：“你拜师心思不正！”

苍晗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还没来得及玷污师尊了，情敌先开始怼着他的脸唧唧歪歪了。

“师妹这样正义凛然，自己想必是心无杂念了？”苍晗靠着树对她眨了眨眼，“师妹，若是以后有了师娘，你想必会大度欢迎？”

风雩一听便知道苍晗看穿了她的心思。

且不说断袖，都是一样倾慕息昀，抱着一样心思靠近他，风雩又怎么好说自己的目的比苍晗高尚？

她沉默许久，才低声道：“师兄，师尊必然不是断袖，你趁早死心。”

苍晗冷笑道：“那就各凭本事，只希望师妹不要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别觉得除了自己别人都不配。”

眼看着苍晗把除了飞琼的所有人怼了个遍，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又要牵扯出风流债，仙侍一边恋恋不舍地听他们互相嘲讽，一边飞速跑去请息昀。

开玩笑，这种情债还是本人来解决吧。

息昀听仙侍原原本本汇报完，即便是他，也难免露出一种无言以对的表情。

这群人是都疯了吧？

他知道苍晗不安分，但是没想到还真有人接二连三往他手边递话柄。

息昀无言片刻，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心累的神色。

他起身往练武场去，正好看见微夙躲在一边练剑生怕殃及池鱼，紫蔼沉着脸拿剑瞎比划，看起来很像一剑戳死苍晗。

风雩则很恨盯着苍晗，一副情敌势同水火的表情，当息昀来到之后，风雩甚至很同情地看了一眼息昀，仿佛觉得息昀被一个男人喜欢太不幸了。

这姑娘倒是个好人，敢爱敢恨也不藏着掖着，就是太固执了。

息昀漠然移开目光。

飞琼正挡在苍晗和风雩中间，怕他俩一言不合打起来。

主要是怕风雩去打苍晗反被杀。

风雩见息昀来了，一咬牙，低声道：“好，那就各凭本事！”

息昀耳朵一动，心知不好。

但他来不及阻止，就看见那人来疯的魔君瞬间来了兴致。

息昀皱起眉，神色一凛，仿佛狂风暴雪威压而来：“都练会了？”

大部分人被他这么冷冷一喝，都不由自主低下头，打了个寒战，不敢说话。

唯有苍晗还笑吟吟看着他。

息昀现在不觉得锁骨那处伤口疼了。

他头疼。

“你们拜入我门下，就是为了口舌之争？”息昀不去看苍晗，“再有一次，通通面壁思过。”

众人噤若寒蝉，都低头练起剑。

息昀见他们都闭嘴，正要往回走，风雩小声唤道：“师尊……对不起，我……”

息昀淡淡道：“不管你们是怀着什么心思来的，到了这里剑若是练不好，就收拾行李回家。”

风雩立刻低下头，不敢多说话。

就在这气氛凝滞之时，息昀听到有人轻笑一声，息昀面无表情看过去，只见苍晗对他笑道：“师尊，新剑招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但第四招风眠浪肃需要内敛气息，以静制动，我用起来多有凝滞之感。”

息昀挑了挑眉，没说话。

不知道苍晗又有什么花招。

苍晗继续说道：“不如我舞一套给师尊看看，请师尊指点哪里不足？”

这合情合理，息昀也不能像是私下相处时和他针锋相对或是转身就走，便点了点头。

苍晗果然舞起剑，一招一式惊若游龙，大开大合，大气又带着跋扈，和息昀教他们时又是不同风格。

飞琼甚至看呆了。

息昀冷眼看去，就知道所谓凝滞纯粹就是苍晗故意顿了顿。

苍晗舞罢，对息昀笑道：“师尊你瞧。”

息昀道：“只这一处有困顿，自己多练练就好。”

苍晗笑容带上继续落寞和失望：“师尊。”

息昀：“……”

又来了。

苍晗笑着摇了摇头：“原想师尊亲自指点，看来是我痴心妄想。”

息昀深吸一口气。

苍晗后退一步：“或许师尊听到什么传言，要提防我？若是如此，我绝不会给师尊添麻烦，让师尊难做。”

息昀想说话，苍晗却温柔一笑：“师弟师妹为了师尊，斥责我几句，我一时心绪难平，才会用不好这平心静气的招数。”

众人：“……”

这人太能装模做样了！

息昀心中闪现无数种暴打苍晗的念头，最后他只是面无表情说道：“拔剑，起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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