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落仙处。

满身怒气的玉君书不耐烦道：“我又不是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夜寒杀态度之坚决不容置疑，可手握遇雪的玉君书同样坚定。

他道：“师尊，我以为你是最理解我的人，可你叫我回来只是为了阻止我。”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的身体受不了反噬！当初你杀那几城的人已经到极限了！你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你以为你娘看到你这样，能好过？”

“为什么不能？”玉君书反问：“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是妖就活该被杀吗？他们是我的仇人，我杀他们何错之有？”

“至于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犯不着师尊……”

啪！

气急的夜寒杀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杀人报仇我不管，可你屠的那几城人他们何错之有？你这行为和杀你娘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玉君书身上抑制不住的血红反噬冷静了下，“君书，我理解你失去母亲的痛苦，可你已经报完仇了，你娘也已经进入轮回。何况你体质特殊，你不能那么做。”

“听师尊一次好吗？你不想见到人，我可以让你去只有妖的地方。”

“不可能！”反噬在身的玉君书拳头捏得卡卡作响，“凭什么他们犯了错能轻易得到原谅？他们加之在别人身上的痛苦只是空气吗？”

“我玉君书要做就要斩草除根，他们杀我娘，我就要他们永世无亲。”

“这不是你把他们变成妖的理由。”

夜寒杀说：“你知不知道，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力量，你把妖力注入他们体内只会让他们生不如死。而且你就算成功了，这逆天行径也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反正我已经万劫不复了，不差这一点。”

“好，你若非要去，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夜寒杀唤出挑灯，杀伐的剑意瞬间布满整个落仙处。

玉君书不由得愣了，他入落仙处以来，这还是夜寒杀第一次对他剑拔弩张。

他说：“你非要阻止我？”

“动手。”

“好，那就别怪徒儿不孝。”

说着他拔出遇雪，像以往那样袭向夜寒杀，不过这次不是对练，全力以赴的夜寒杀没几招就将他打倒在地。

夜寒杀的剑停在他的颈前就没再继续，他不客气的说：“仅凭你现在的修为，你觉得你能开启你说的那个阵法？或者你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中？”

“你要杀要关随意。”

玉君书别过头去，夜寒杀却自然的收手。

“君书，你是我的徒弟，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回房好好反省，别再想这些不着调的事。”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可这时地上的玉君书握着遇雪偷袭，却被挑灯掀翻在地。

“你的一招一式都是我教的，别想着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玉君书没去捡被挑灯划成两截的遇雪，只咬牙切齿的说：“师尊，我讨厌你！”

“随便你怎么想，只要我还是你师尊一日，就不会让你铸下大错。”

夜寒杀惋惜了下地上的残剑，最后还是作罢。

可玉君书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起了个阵法，夜寒杀下意识碎开脚底的灵力，但它们并没有因此结束，反而化作能瞬间融于身体的灵流进入他体内。

察觉到身体异样的他道：“你……”

玉君书从地上站起来，“这醒酒汤是我从吞云那拿的，师尊你就好好睡一觉，醒来还做你的夜天帝。”

夜寒杀强忍住睡意，喝道：“回来！”

“师尊，我不会再回来了，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

“我们的师徒缘到此为止。”

.

“玉君书，回神。”

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玉君书愣了许久。

眼前之人虽还是夜寒杀的模样，但起行为举止与之甚远。

这是他的师弟邱冥灰。

“在想他的事？”邱冥灰将食盒放在桌上。

先前玉君书忙于疗伤就没去吃莲子羹，他们吃了后，他想着无事便亲自给他送来，可他一进门就见玉君书坐在桌前失神。

他想能让妖王如此挂念的人，恐怕除了颜非颜，就是他们的师尊夜寒杀了。结合玉君书看到他时的恍惚，答案明显是后者。

玉君书点点头，“想到和他的一些往事。”

当年他为了修炼将人变成妖的术法，决绝的要离开落仙处，夜寒杀怕他再犯错误便折了他的剑阻止他，可他最后用计让夜寒杀纳入醒酒汤昏睡。若非夜寒杀对他没防备，他当时决计不可能成功。

按第一世，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夜寒杀。

无意窥到他内心的邱冥灰说：“所以你和他吵架后，就踏上寻找九黎的路途？”

“差不多，但我这次不会了。”

那时候他知道九黎只是因为一个契机，原本他也想过回一趟落仙处，可当时他听说夜寒杀不在，而九黎的反噬也越发强烈。

导致那一别，就是十世后的再见。

在历劫的那些岁月中，他只能从旁人的话语中知晓夜寒杀的情况，也只有回忆昔日师尊的音容笑貌，他才能挨过漫漫长夜。

“嗯。”邱冥灰淡淡的点头，“他的手艺还不错，尝尝。”

羽夜总归有些手艺在身上，做的莲子羹香醇可口，沉默如赤渊也给出了“你就做这个能行”的评价。

玉君书喝了小半碗便停下，“你这次特意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想问？”

邱冥灰并不是很能藏秘密的那种人，何况他进来起就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邱冥灰：“是关于扇小千他们的。”

夜寒杀五百年后的交际宅得不行，他也从未听他说起过赤渊扇小千这些旧友，那时的世间也没他们的踪迹。

他猜测他们大抵陨落了，可这又与他们的老灵身份不符，除非中途修真界发生过什么大事，让他们集体死去。

他想到夜寒杀五百年后夸张的喝酒姿态，更倾向于这种想法。

玉君书想了下，说：“我只知羽夜前辈死法奇特，其他人我也不了解。”

他历劫时深受那个地方的烙印，并不能全知整个修真界，甚至他知道的可能还没邱冥灰多。而羽夜是在他死前发现的。

那时苍穹好像出了问题，羽夜当是想去填补那道裂缝，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

其他几位仙君，他想也跟羽夜差不多，不过扇小千……

他一直都不了解。

说完这些的他又道：“你怀疑这些跟师尊的天劫有关？”

“只是猜测，天上还不一定有神仙。”

但是苍穹之外确实有玄机，尤其夜寒杀在承仙亭前杀的那些。

“我们可以直接去问他。”玉君书提议。

有关夜寒杀的身世，他也觉得奇怪，尤其他走过十世，还没有见到像夜寒杀那样有独特天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