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心里知道这个理，不过第二天他还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醒来时邱冥灰已经离开了。
他摸着身旁尚有余温的被褥陷入沉思。
他觉浅，以往他绝不可能睡到现在，更不可能身旁之人有动静还无所察觉。可昨晚他就是跟睡昏过去了一样。
他看了眼一旁的三角符，最后还是没在意这事。
他穿好出门时，堂屋只剩楚栖迟一人，他看了一圈后问：“其他人呢？”
“君书师兄还在调息，冥灰师弟正和封兄探讨鬼道一事，扇前辈看了感兴趣就在一旁观望。”
夜寒杀瞥了眼门外，那三人果真如楚栖迟说的那样，在门外树下绘符释放鬼力。很快他又将视线移回楚栖迟这边，道：
“你呢，大早上的就在这里捣药，昨天伤着了？”
楚栖迟面前一共有两罐药，一罐血红，一罐青绿，此时他正在摆弄的就是绿色那罐。
“那倒没有，只是旧疾。”他指了下自己的双腿，“那位郎中说的是伤及骨头，但总得试试不是。”
“什么时候的事？”夜寒杀问。
他以前去风陵渡的时候，就听那里的掌门惋惜清风朗月完美无瑕，唯缺眼与腿。不过他后来又赞叹二人一个为眼，一个为腿，是为人间至交。
他当时只是登门拜访，并没有问太多，不过依儒掌门所言，清风朗月的眼疾和腿疾应当有段时间了。
“小时候被狐狸弄伤的，大概几十年了吧。”楚栖迟说：“封兄的也是，不过他比我看得开，瞎了也无所谓。”
“但这怎么行呢，人总要试试。何况封兄那么一表人才，谈个对象因为眼瞎被拒绝岂不得不偿失？”
他与封免的疾都是因为妖力所致，要想痊愈宛如登天，不过越是这样成功了才越有意思。
夜寒杀：“这么说确实是。”
清风朗月都是长相不差的存在，再有儒门弟子的身份，想与之结道侣的人海了去。不过他总觉得，封免蒙着眼睛给瘸腿的楚栖迟推轮椅的画面莫名和谐。
没多久楚栖迟又开口：“那夜长老呢，称帝这么多年可曾有过娶帝后的想法？”
他所知道的，与夜寒杀同辈的修士多数已结道侣，就夜寒杀多年来还孑然一身，除了酒就没别的爱好。
“娶妻那有喝酒快乐？不过你要是结婚了，我可以勉为其难给你当当司仪。”
楚栖迟摸着下巴想了下，“能让权倾天下的夜天帝给我当司仪，这婚礼我高低得敲锣打鼓的闹上两三个月，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楚某人有天帝护着。”
“可以，你师尊没意见就行。”
清风朗月的师尊是儒掌门的堂弟，那人没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太过老妈子性格，像徒弟成亲这种事，他一定要千叮咛万嘱咐亲手操办，那会允许旁人插手？
真有那一天，他最多就客串下司仪，顺便喝喝喜酒。
听他说完的楚栖迟果然头疼起来，“夜长老，你还真是会戳人痛点。”即使是他，也有些受不了那人过于细密的关怀。
夜寒杀：“待会儿还有更痛的，那狐妖敢在这种地方作乱，可不好对付。”
楚栖迟：“这样的话，我们可得喊上邱师弟和封兄了。”
“什么事得叫上我？”进门的邱冥灰问。
“就是狐妖那事，如山和若谷还没有消息，我们打算待会儿去城里看看。”夜寒杀说：“你跟我们一起吗？”
“好，我去喊玉师兄。”
“他就不用了，体虚。”他抓住邱冥灰，“我们几个去就行。”
也就是这么近距离观看，他才注意到邱冥灰眼底全是青黑，这人不是一晚上都没睡着吧？
邱冥灰在他恍惚之余默默抽回手，而玉君书也从卧房走来，已恢复人形的他道：“师尊，请让徒儿同你们一起去。”
“你……”
见夜寒杀犹豫，他便说：“师尊，我已经好多了，而且我与他同为妖族，去了也能为你们指路。”
楚栖迟：“不亏是君书师兄，真是见多识广。有人指路确实能省不少事，夜长老意下如何？”
夜寒杀没回他，而是转向玉君书，问：“你真没事？”
虽说他现在确实没在玉君书身上感受到那股反噬之气，可昨晚……
“嗯。”
玉君书淡淡的应了声。
夜寒杀见他神情平缓，便没再说什么，另一边封免自是随楚栖迟而行，而他们四个还是老样子，御剑飞行。
他们到灵草谷时，楚栖迟二人也如约而至，封免还说：“此地甚美。”
“啊？”扇小千惊讶道：“你蒙着眼睛还看得见？”
灵草谷就是玉君书所言的藏妖之地，此处位于天子渡口山脚，一望无际的灵草百花遍布山野。
美虽美，毒也真毒。
楚栖迟解释道：“扇前辈有所不知，我这位兄弟虽然看不见，但他所修音律能通过声响感知万物，所以你能看到的美他也能听到。”
“恐怕不止是听，他还能配合嗅觉重塑它们的好吧。”腰间别着个葫芦的邱冥灰淡淡的说。
他先前与之探讨鬼力之时，也确知封免听力一绝，加上嗅觉他与平常人无二，他本身音律也是极少有人能超过的存在。可这样的人探求鬼道，却是因为其中的死生之道。
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洒脱。
“哇，小免好厉害。”扇小千赞许道：“你看到的我是怎么样的？”
对于他这句玩笑之语，封免认真的听了下，给出四个字：
“虚无之境。”
“噗！封兄你快别逗扇前辈了，哪有人长这样的？”楚栖迟继续说：“我们还是快些找到两位仙君，好回家喝茶吧。”
对于他的否认，封免不予置评。不过在夜寒杀师徒三人走上前时，他久久的盯着他们的背影，最后还是楚栖迟拿扇子轻敲他，他才回过神。
灵草谷作为妖山，其中除了救命的百药，属毒草最多，隐约还有些雾气飘在半空。
进去前玉君书各给他们一粒药，“此药可防山中毒雾，待会儿进去了你们切记不可碰到一种红色果子。”
“听起来像是什么不治之毒，不吃也会中招吗？”楚栖迟问。
玉君书：“嗯，与玲珑果靠得太近都会受影响，不过它并非毒药，只是……”
扇小千：“不是毒药，还能是什么让你这么忌惮？”
玉君书沉默了下，说：“人间的许多壮阳药多以它为引，接触到它的本体三个时辰内不交欢就会死。”
寻常夫妻中这种毒还能当个情趣，但他们六个都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