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为我只有一个囚笼吗？不止！整个道宗都是我的魔石，你们都是我的养料！”
许声狂笑道。
当初他创建地牢时，留了个心眼，只要原本的魔石阵被破坏，就能触发另一个阵法。而且它不仅连接着整个宗门，还会短暂封闭道宗，到时里面的一切灵力他都能吸取。
修为弱的人好些都已经倒地，强的也快了。
可那阵法还没启动多久，一道浑厚的灵力便自外将其击碎。他们都还没看清释放这道灵力的人，一道粗狂的声音便怒得震天响——
“妈个巴子，就是你这小子害老子不能出来！”
“拿命来！”
秦灭天暗道不妙，这声音是他那久违的老爹。
下一刻许声胸口便插了把大剑，姗姗来迟的秦皓将它拔出，完事还不忘踹飞许声。
“妈的，老子忍你很久了。”秦皓怒气冲冲的说：“几年前我真该把杀死，最好尸体都不留半块。”
夜寒杀暗自护了下身后的两个徒弟，以免秦皓又暴力杀人，溅了血迹到他们身上。
阵法被打断的许声猛的吐出口鲜血。秦皓刚刚那一剑，除了毁去他的心脉，也废了他所有修为。
而台下方才还在唏嘘的人，如今都诧异的看着他。模糊中他还听到秦皓说他锁住德宗一类的事……
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能成功，可秦皓！
为什么……
为什么总有人坏他好事！
可明明心中恼怒不已，他却莫名想起当年的事。
那些年他修为散去，流落街头，甚至被魔族困在角落玩弄。可这些带给他的痛远不如常麟当年刺的那一剑，因为他曾经真的把他当兄弟。
许哥……
许……
“许哥。”
才从比试台上下来的常麟腼腆的朝他说：“许哥觉得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许声不客气的褒奖了一句，“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急躁，下次可要注意了。”
他笑了笑。
他这师弟性急，做什么总巴不得一次性到位，可世上哪有那么完好的事？
常麟这次没回“我知道”，而是说：“你这次也要下山？”
“当然，”许声：“我可是答应过师尊的。”
“你放心，我会争取早点回来，到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
“不用了，师兄。”
常麟难得生分的说：“我们都长大了，不需要再吃那些。”
“一盒点心而已，与大小无关。走了。”
“等等。”常麟叫住他，“我和晴妹做了个送别宴，师兄你吃了再走。”
“行。”
那方秘境是他和常麟共同造的，所以他很轻松就踏入其中，可里面压根没有常麟所说的宴食。
他好奇的转身，却撞进柄早已备好的剑中，握剑的人正是他最相信的兄弟。
常麟冷漠的抽回利剑，他也顺势跌倒在桌脚。
“你……”
“师兄，别来无恙。”常麟打断他，“来年的今天我们会记得给你烧香。”
“你们……”
“是啊。”鹂晴从里屋走出，她带着浅浅的笑意，“许郎，你还没见过咱们的二儿子吧，他跟麟哥哥可像了。”
“你们……为何！”
他看着两人说不出别的，只生生挤出这四个血字。
鹂晴毫不在意的说：“和你这么个不知人间烟火的人在一起，虽说刚开始会有点乐子，但待久了很无趣的好不好？”
“乐子……”
“是啊，我本来以为小深也会长得跟麟哥哥一样，可没想到他还真是你的种。”
说到这里她深深的懊悔了下。
许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愣愣的看向常麟，可对方只是将利剑插进他的右手，再挑断他的经脉。
“啊！”
废去修为的痛楚何等惨烈，可这都比不上兄弟和爱人的同时背叛。
常麟拿血淋淋的剑挑起他的下巴，说：“师兄，你看看谁还鲁莽，我可是很早以前就计划杀你了。”
“不过你放心，你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会抢过来。”
“哈……”许声冷笑一声，嘲讽道：“废物就是废物，永远都成不了第一。”
常麟争强好胜，平时最见不得别人说他不行，这次他也像往常一样生气和爱找理由。
“那都是因为师尊偏心！还有你，伪君子罢了，除了猫哭耗子还会什么？”
鹂晴：“哎呀，我听说杀人者都死于话多。麟哥哥，我们快别管他了。”
“他在这里我看着都烦，我们把他丢去魔窟吧。”
”好。”
两人后面的话他已听不清，不过他知道自己的余生只会剩下愤怒。
其实他很早以前就曾背着王怜光回过道宗，他也是在那时废了常麟的修为，但他并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把他制成自己模样的傀儡，远程操纵他去承受王怜光的怒火。
当初她的那一击太狠，直接破坏了常麟的魂魄，所以他也不会再有转世。
可他还是恨！
在常麟将他带进那里之前，他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可到头来还是落得个身残道消的下场。
事有圆缺，他却总是憾缺。
这世道……
太不公平了。
思及此，许声再也无法忍受的站起身，他让最后的灵力冲破自身经脉，癫狂道：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夜寒杀，你好得很，好得很……”
他指着夜寒杀，像是控诉，又似是指责秦皓这个同门的“助纣为虐”。
他将所有灵力汇聚到问审台上，笑道：“夜寒杀，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看着台上怪异的阵法，秦皓暗道不妙。
“糟了，是灵笼，你们快躲开！”
夜寒杀几人就在边缘，他们很容易就躲开阵法，可邱冥灰却晚了一步。
见状许声狂笑道：“你们都去死！去死！”
“闭嘴！”
夜寒杀一剑斩去他的脑袋后，才转到邱冥灰面前，可这阵法任他怎么破坏，都无法撼动分毫。
但台底下的仙人却都认得此物，可就是知道，他们才沉默。
“秦皓，愣着做什么，你宗门里的东西！还不快来弄掉？”
“师尊，它不是一般的阵法。”
邱冥灰遗憾的告诉他。
天下阵法都有一定的绘制时间，唯有一种不用，那就是以灵魂开启、最后也得用灵魂告终的灵阵。
粗糙如秦皓，此时也有些难耐的说：“寒杀，那是灵阵。”
灵阵……
夜寒杀握剑的手狠狠抖了一下，灵阵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的杀伤力只针对灵魂，而且阵下无活灵。
也就是他这辈子不会再见到邱冥灰，下辈子不会，下下辈子也不会。
而且因为许声直接祭出自己的全部灵魂造阵，导致这个灵阵生效的时间极快，此时邱冥灰已经被灵阵引发的白雷裹入其中。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灰飞烟灭。
可这时邱冥灰却陷入难得的平静，他看着身前的人笑道：
“师尊，你不要难过，你已经为我报仇了不是吗？”
“闭嘴！”夜寒杀打断他，“你再敢废话一句，我现在就剁了你！”
“师尊，你不会的，因为你是我永远的师尊。”
他大概是上辈子也被雷劈过，今生的他再被劈也没太大的感触。
他虽有父母，但跟孤儿没差，是夜寒杀给了他新生。
两世的夜寒杀性格差异很大，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死时都希望能再看夜寒杀一眼。
因为夜寒杀是贯穿了他整个生命的人。
师尊……
他这两生若还好奇夜寒杀什么，也许是没见过他穿喜服的模样，毕竟那么大岁数的人，也没找个对象。
丢人。
想到这些的他不由得笑了，笑得很真诚，像是他们前世初见时的模样。
夜寒杀一时间也看愣了。
在那个他没有经历过的记忆中，他记得邱冥灰死后，他很难过，只是想想就窒息难忍。
他虽不明白那种感情，可无论那世，他都不希望邱冥灰死去。前世他对邱冥灰的情感明显异于旁人，可今生他们间明明还没来得及发生那样的羁绊……
不，有的。
他们曾走过无数地方，刚见面时邱冥灰虽整天嚷嚷着要和他决裂、要和他斗殴，可邱冥灰没有那次真的下狠手。而他呢，不也如此。
这何尝不是一种指引？
他笑了，笑着叹气。
“冥灰小徒，愿你以后顺遂平安。”
说完他拿出邱冥灰给他的换魂符。
灵笼灭魂，那他就把邱冥灰的灵魂换出来。
邱冥灰当即转笑为惶恐，他发出比许声还撕裂的声音——
“夜寒杀！住手！你不能用它！”
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我不准你用！你没有资格去使用它！”
“你给我住手！”
“笑话，天下哪有师尊听徒弟话的道理？”
说完夜寒杀毫不犹豫的使用换魂符，命令道：
“我要与邱冥灰互换灵魂。”
他说完，换魂符也发挥作用，其中夹杂着邱冥灰的声声撕裂。
灵阵一触即发，被换到里面的夜寒杀魂灵都还来不及进入他的身体，就被惊雷引着囚在半空。
人的灵魂会保持在人一生最美好的状态里，夜寒杀的灵魂只着一身淡色青衣，额间也还没束抹额，除此之外，他的衣服上还刺着发冠那样的金丝。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那个天神下凡。
可夜寒杀既不是天也不是神，他的魂魄就那么被雷电束着，外散的金灵宣示着它的主人正承受着怎样的伤害。但这还没完，一道红雷划破乌云直指夜寒杀。
这红雷霸道无比，盘旋在上空像是要吞噬整个修真界。
只是一眼，邱冥灰便认出那是夜寒杀的劫雷，它远比玉君书描述的还要恐怖，可它就那么挑准时机到来。
两道雷都作用于灵魂，身处其中的夜寒杀被它们折磨得满脸痛苦。
可邱冥灰看着那一红一白的两道惊雷，却陷入种发晕的状态，尤其是化身“圣洁”的原魂夜寒杀。
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前世就是这样的夜寒杀将他引回人间。
以及葬仙台上，仙人的那句“何必”根本就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夜寒杀。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已死，完结撒花～
咳，开个玩笑，师尊死是不可能死的，再说修真界死了还可以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