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敦道一辆黑色哈雷摩托车爆炸。
嫌疑犯大面积烧伤，逃跑时被警察按在地上，送往医院救治。
当天围观群众都目睹了这一现状，费呈属于保外就医，经抢救后头颈重度烧伤，只能瘫痪在床，作为植物人存活。
费呈清醒时，警察来问话过几次，都没有收获。
他当时坐在轮椅里，浑身焦斑如盔甲，分不出本来的面貌，也发不出声音。
警队担心他畏罪自杀，安排了人手轮值。等三个月后再转回监狱服刑，费呈倒像是一心求死一般，不吃也不喝，每日痛吟，靠着掉葡萄糖度日。
“我想死……”
他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字，纸张递到孟杰手里时。
孟杰抬手吩咐：“疼就用药，把费少爷照顾好，我们有的是时间。”
夜里，病房里照常传来呻吟声。
护士推着轮椅将费呈送到卫生间门口，他撑着轮椅站起来。
“我可以……自己回去……”
护士往走廊的警察看了下：“那你快点，我要和警官说的。”
护士走后。
门打开他推着轮椅出来，松了松脖颈，发出骨节错位声。
出来两个人把警察给打晕了，费呈从楼上的窗户跳下去，换了人替代他，他还在逃窜，甩脱了警察向死而生。
换上了一身衬衫和西装，带着帽子，在驾驶座上飙车。
“人去哪了？”孟杰来的时候怒火冲天。
接到了另一边的电话：“好我知道了，在封锁路口，什么？码头？”
虽然不确定，还是喊来几个值班的警察：“换上衣服，跟我去抓人，这次一定人赃并获。”
车内音乐震天响。
费呈在开往海岸上船，沿途掠过的棕榈，如残影飞逝。
宽阔的路面忽然横冲出来一辆红色的跑车，与他左面车撞，直接推撞到了一排树上，对面的车头也崴了，驾驶座下来一个人。
浅白色的高跟鞋，裙边被潮湿的热风带起。
费呈仰起头，在路灯光晕里看到一张熟悉的美丽面孔，依然亮如繁星的眼眸。
他想说话，口中却只发出沙哑的嘶声，血液从额头落下来。
“你来……杀我……？”
她却带着笑，朝他伸出手，宛如坠落凡间的天使。
费呈愣愣的看着她，带着焦斑的手握住了女孩白丝绸手套，一点点从翻到的车头爬出来，用力太急，身上的衣服被撕扯，擦出血痕。
他好似浑然不觉，痴痴地笑：“阿蕊……你没死……太好了。”
“我给……你……留了窗……”
瞧见地上匍匐蠕动的人。
乔蕊松开手，一点点摘了白丝绸手套，扔在他身上。
如童话公主般的明媚乖巧的五官，笑起来有果糖般的甜意：“你不要自我感动了，不论那天你是不是存心杀我，我都是要送你去死的。”
费呈惊讶的瞪大眼睛，他整张脸上，唯一能发出颤动的部分。
他伸出手想抓些什么：“你……骗……我……”
“是啊，我不是真的聋哑，只是为了在那场屠杀里活下去。”
乔蕊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瓶装着的液体，她慢条斯理地打开，一点点洒在他身上，粉嫩的红唇微微开合：“在你身边活着可太累了，费呈，你从来没有把握当做人看待，因为你也不知道怎么做个人，对吗？”
他往昔碧色的瞳孔，如今接近死灰。
却也并不在挣扎，用袖子擦掉溅在她皮鞋上的水渍。
乔蕊厌恶的往后挪了一步，看他一点点将自己挪靠在车头的位置，不解地问：“你该不会现在还想逃吧。”
他眼眸低垂，用尽了力气般喘息道：“方便……你……处理……尸体……”
乔蕊眼眸微微胀红，将空了瓶子朝他脑袋砸去。
她平复呼吸：“你毁了我，你凭什么！到现在还要恶心我——”
药力开始发作。
费呈知道这药水里有腐蚀性的物质，他已经感觉不到疼。
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看她，宛如看自己创造出来的艺术评，手伸在虚空中抚摸她的脸：“阿蕊……我一见到……就爱你，却没问过……你爱不爱我……”
乔蕊湿润的眼睛里只有冷漠，泪划到嘴角，什么话也没说。
转身上了那辆红色跑车，只留下残影。
即便是不消散的恨意。
也足够他满足一般，他点燃了打火机，将烟递到嘴里。
听到身后马路上传来了警笛声，随着车队的靠近，跨海大桥上一阵飞扬的烟火，车队远远停下，看见不远处一阵爆炸声，连带着吞噬一切的大火，将人和车卷进了火焰深处。
他想到过完一幕幕。
在那场屠杀中救下她，当作胜利品一样囚禁她。
在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征服欲中，他想让她亲手挑的艺术品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他们甚至没有过婚礼，只有费加罗报上的一小段文字介绍，说她奥罗拉成为了自己的夫人，在那些所谓婚姻的日子里，他曾带着酒意，粗暴地占有过她，剥开她喜欢的纱裙，大手揉捻过花苞般的乳/房，将她按在柔软的公主床上。
解开西装扣子，一下又一下的顶撞侵入，企图让她为自己发出声音。
她甚至在那种时候，也没有发出过声音。
就只是像现在一样带着恨意的目光，接纳他的无耻，容忍他的粗暴。那些宛如死火山一样平静的灰烬下面，藏着随时孕育火焰的种子，他以为她不会掀出什么样的波澜，她只是个聋哑的弱女子。
即便逃，也可以入玩弄猎物一般，将她抓回来戏弄。
可他现在心口却像被掏空了一块，有个无敌的空洞。
火光的尽头，那辆红色跑车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灰烬。他渐渐闭上了眼睛，攥着一抹白色倒下去，看着地狱里的灵魂在朝他招手，惊恐中无力的走进黑暗里。
孟杰拿着对讲机，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