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正在隆重介绍最后一幅压轴作品，宴会场上发出热切地交谈声，显然都是为此慕名而来。
“下一幅作品奥罗拉小姐的仲夏夜系列最有记忆点的一副，《夏夜的微笑》.”
屏幕上显示出，《夏夜的微笑》的照片。
静谧的黑夜里，一张迷蒙的少女的脸，色调温暖动人，细碎的星光盛在瞳孔里，她身后的天空介于黑夜和白天之间的临界点，色彩交融的十分和谐，橙红和蓝白之间有一丝缝隙，像属于天空的一抹微笑，梦幻迷人。
“好，让我们欣赏这副备受瞩目的作品——《夏夜的微笑》”
主持人兴奋得脱稿赞叹结束，正准备喊起拍价，却迟迟没有看见礼仪小姐将画作送上来。
“东西呢”
“什么情况”
“等了这么久你们在耍人啊”
仲夏夜系列的宣传是重中之重，为此特意赶来的客人不在少数，眼看要败兴而归，顿时都被点燃了情绪，纷纷发出指责。
此时二楼的房间内。
戚嘉看见当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她没见过这样的乔蕊，和那天在公司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乔蕊从裙子的层层遮挡背后拿出一副画来，高高举起，一副要用力投掷于地的样子。
这副画应该就是今晚的压轴作品《夏夜的微笑》，旁侧余女士惊得脸色煞白，险些站不稳。
费呈起身，撑着手杖，步步带着威胁意味：“不该你管的事，别插手。把它放下来。”
身旁的保镖想要上前，乔蕊却高举着画更加威胁，她挡在戚嘉面前，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费呈抬手示意：“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小姐带下去。”
保镖迅速牵制住乔蕊，但注意着分寸没有太用力，因而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幅画，余女士在一旁慌手慌脚的跟着摇晃的画转着。
“太太，不要闹了好不好，把东西给我。”
乔蕊表情倔强，在争执中不断往后退，她情绪波动很大，对这种需要挣扎对抗的局面很不擅长应对。
戚嘉在冲她摇头。
“乔小姐，这太危险了，你不用管我。”
乔蕊却不挪动似乎料定了对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她冲戚嘉摆手，示意她快走。
费呈叹了一口：“Hater,太太的话你不听？”
得到指令的保镖错身开，站在一旁。
她感激的看了眼乔蕊，并快速朝倒在地上的向俊奔去，察觉到他已经重伤昏迷了过去。
“别动。”
戚嘉的手腕被人牢牢握住，手劲很大，似乎随意一撇就能将她甩开。
“我要带他走。”她冷冷道。
费呈挑了下眉，被触怒的情绪不言而喻。
“你是他什么人？”
戚嘉想也没想道：“我们快要去新加坡订婚了，虽然不知道我的未婚夫做了什么让您这么生气，但他现在伤势很重留在这里有危险，我必须带他离开。”
严聿衡就在一旁，这句话不偏不倚扎中了他最薄弱的地方，他却不能妄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
“有意思”费呈斜了下嘴角：“从我这里带走人可没那么简单，你试试。”
戚嘉每走一步，严聿衡就挡在前面。
严聿衡看了眼费呈，一脸铁青的架起戚嘉的胳膊往门外拉去。
他暗暗提醒：“别闹了，你相信我会处理好的。”
戚嘉看了眼严聿衡手上的枪，身体有些颤意：“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
严聿衡漠然却不再接她的话，黑洞洞的枪口，冷冰冰的机械，目标正对着向俊。
“除非你想看他死在这里。”
戚嘉被他突然变化的气质震慑到了，不能确定这句话的真假与否，她有些怔愣。
“快走。”
乔蕊一步步往后退到门口，拉起戚嘉离开，确定费呈不会再追上来后，露出挑衅地一笑。
那幅唯美动人的《夏夜的微笑》，再次被高高地举起。
“乔蕊！”费呈意识到什么。
随着一声震吼，她手中的画框落地，碎裂成一片片。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安静的像是连呼吸都显得吵闹。
费呈看着消失在门外的两道背影，表情有些复杂。
“BOSS，要帮您把人追回来吗” 身旁的保镖问道。
“你觉得呢。”费呈忽然看向一直在沉默的严聿衡。
“费先生有我就够了，向俊已经没什么用了不是吗。”严聿衡坦然且自信的态度是的费城的脸色稍有好转。
“可惜现在向俊没有醒过来，无法对证，跟Will先生你的签约事宜还需要往后推移。”费呈慢慢往外走去：“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会派人去找你的。”
“好。”严聿衡点头：“我等您的消息。”
费呈披着衣服走出了到了长廊内，对着保镖吩咐了些什么，隐匿在了暗处。
拍卖会因为临时的意外出现了停滞，他换上新的面孔前去应对，现场刚好进入了收尾的阶段。
“抱歉各位，最后一幅作品暂时不能跟各位见面了，相信好事多磨，下一次的仲夏夜系列将会用更全的面貌展现给各位，只会比今天更加隆重。”
圆台中央一直处于晚宴焦点的男人，正从容优雅的应对这场聚会中不断试图攀谈交流的宾客，他几乎没说几个字，让主动找来的人总有些下不来台，但他也从不吝惜绅士礼貌的笑意，别人更不好多说什么，所以渐渐的周围自然形成一种天然的屏障。
而形成这道天然屏障的功臣，还有男人身旁两个棕色皮肤，魁梧的如同金刚一般的保镖，他们每每走来汇报消息时，都能无形中开出一条宽阔无比的路来。
他的神情并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不急不缓的起身，外套一丝不苟的披在身上，漆黑的手杖以及丝稠手套也妥妥帖帖，只是深色的帽檐下还是只能看到半张脸。
主场人物的离开不可能不引起注意，等到最后的媒体代表眼看要错失机遇，胆子大的记者赶上来几步，虽然被保镖拦在一定距离外，但声音还是传达的到：“费呈先生，我们想对您做个专访，或者问几个问题......”
身旁的助理应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解释着“费先生临时有事需要离开，主场的留下嘉宾会接受大家的采访，请各位理解。”
最具采访价值的人物离场，辛苦赶来的媒体有些悻悻，但收效的权衡也是短时间的事，虽然抱怨也只能留在现场争取其他的采访机会了。
四散在各个出口的便衣都已经在准备接应，严聿衡一走下楼就感受到孟杰的目光，但他不能回应。
“撤。”他只是暗暗比了手势。
严聿衡越过人群往侧门走去，在迈出步子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感觉，那诡异感的来处是他的眉心位置出现了一个瞄准的红点。
他第一时间向楼上可能伏击的地方看去，但遮挡物太多，周围嘈杂根本无法分辨。
能确认的是，现场还有一个狙击手。
“Will先生。”跟上来的是费呈身边的黑人保镖。
严聿衡意识到他果然没那么轻易能走出这里，他像是忽略了这句警告，故作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那保镖严肃道：“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谁，他和你交换了东西？”
“不小心撞到的服务生，你们也太紧张了吧。”严聿衡说着极具配合的伸出两臂，展示自己身上空无一物。
“我会如实告诉BOSS的，转过去。”他的表情更加加深了肤色，显得尤为严峻。
严聿衡察觉到腰后的枪口，便收回手枕在脑后缓缓蹲下来，准备转身，枪口也跟随着移动。
直到避开要害的位置，他突然身形一矮，对方被闪的身体稍向前倾了下，趁重心不稳这个空档，严聿衡横肘直接撞向他的前额，撞得那人瞬间头晕目眩，眨眼间夺枪，上膛，扫视一圈。
对方没有预料，尚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已经换了优劣势，被抵在了胸膛处。
“这是新人进来的规矩，随时会被一枪爆头？不然你们也试试？”
“我劝你别自找麻烦，Will先生。”对方冷冷地警告。
严聿衡紧绷的表情忽然展开一丝笑意，转手把枪还给对方，依然是一副松松散散开玩笑的语气。
保镖接过枪：“别开这种玩笑，很危险。”
“谢谢提醒。”
严聿衡边说边向后退，神色如常，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一直持续到那个危险的红点消失不见。
等到双方拉开足够长的距离之后，他迅速闪进了楼梯间，检查了下刚才在混乱中的换来的枪，刚才跟孟杰擦身而过时就做了交接，用自己的配枪顺利换到他们手里的货。
他检查了下四周的情况，将今晚唯一的线索收了起来，没入人影纷杂的大厅中。
**
医院内，戚嘉看着向俊进了手术室。
向俊伤得不重只有面部的撞击最严重一些，这让戚嘉很是有些意外，她以为那一枪铁定是打出去了。
向俊人还在手术室做简单缝合，他还醒着但不愿意见到戚嘉，大约是现在太形容狼狈。
等到护士来说明情况，戚嘉才放下心：“那就让他在这里多住几天吧，我明天再来看看他。”
夜晚风凉，戚嘉走出医院大厅，瑟缩了下，她还穿着单薄的礼服。
医院里少有她这样的装扮，来来往往总会瞥一眼，她是个面皮薄的不太喜别人看见，便想找个咖啡店坐一会。
心里却异常烦乱，这次的拍卖会让她又看见了很多潜藏在熟悉面孔底下的秘密，他不知道严聿衡和向俊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拿枪指着对方。在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阻止他开枪。
出了医院大门，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在门口等着，驾驶座上的人也很熟悉。
戚嘉将人送进医院后才通知的他，目的就是想绕开不见面，可没想到他在这里等了几个钟头，两人却对视过后迅速移开了目光。
她步子没停，继续往前走。
他开车跟着，不紧不慢。
戚嘉迎着风打到车，先一步离开了。
严聿衡降了车速，打开了升级配置里的音响，车内流泻而出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古典乐，搭配窗外缩略成明艳色斑的夜景，安抚着他经历过两场正面冲突后难以平复下来的心情，那是一种极烦躁的，让人透不过气的感觉。
有些事情他现在没有想清楚，或者是想清楚了但不愿意面对。
最后，他一路跟着将车停在了住宅区附近的餐厅旁，透过挡风玻璃看到来往的人影绰绰。
到了熟悉的公寓楼下，计程车后座的门打开后，先是探出一截纤白的小腿，长裙的下摆跟随这动作妥贴的垂下来，然后两脚落在地面支撑着站起。
严聿衡回想着这礼服的上身设计，烦闷的皱了皱眉头，也许晚宴上有凑巧的成分，但是她的跟踪简直如招摇过市，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目标，尽管是一个余光就可以打量的距离，若是这还不被发现，他倒不如趁早辞了职务了事。
一人一车并行，戚嘉终于耐不住性子，停了下来。
“我现在不想和你聊。”
严聿衡停了车，大步走过来：“谢谢你，没有当众戳穿我。”
戚嘉吸了口气，直白问他：“如果我刚刚没有带走向俊，你打算怎么收场？”
“不是牺牲他，就是牺牲我。”严聿衡有些脸皮厚的开玩笑，想缓和气氛：“你帮我选了最保守的一种。”
“你大可放心，你办你的事我绝不会妨碍，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杀人，尤其是无辜的人。”
“无辜吗？”严聿衡淡淡重复了下，不乏嘲讽：“是因为伤的是向俊是吗？你当时说要去结婚那句话是真的？”
戚嘉明白他是在为那句“去新加坡结婚”而情绪波动，但她不想解释。
“随你怎么想。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管不着。”
“你是为了向俊跟我离婚？”
“是！早知道是这样，如果再选一次我就不会嫁给你。”
戚嘉被风吹红了眼睛，忍着冷意，像刺猬一样偏也想让他跟自己一起痛。
严聿衡被最后一句话刺中，脸色铁青，却像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沉默着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膀上，戚嘉故意挣脱，却抵抗不过他的腕力，只能抬着脸瞪他一眼。
“严警官，你以后的事，我不会再管，今天就当是意外。”
她说完，径直走过路口，红灯将严聿衡截止在另一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严聿衡还站在原地，只是慢慢蹲了下去，像是莫名淋了一场大雨。
胸口冰凉又沉闷。
戚嘉一口气上楼开门，将自己甩在沙发上。
一抹脸上，泪水冰凉。
她已经快失去知觉，“嗡嗡”手机在桌上忽然震动，她接起来，昏暗光线下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一个陌生号码传来的消息「记得，戚小姐，你欠我一次。」
这样肯定又冷淡的语气，戚嘉对不上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像个小孩玩闹的语气。
但莫名的，她觉得这人并没有恶意。
*****
乔蕊靠在车内沉睡过去，直至听到车外传来声响，保镖打开了车门，迎接男人上车。
她有一瞬间的慌张，原本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被送回了家才对，结果居然仍然在会场外围停着。
随着车门关闭声。
封闭的空间内就多了一个男人的影子，费呈深靠着椅背，把车窗调了上去。
乔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对突然走进来的人毫无反应，
费呈情绪不佳，早就因为拍卖会最后一幅画临时取消叫价的事情而恼火，却还被当场逼迫放了可疑的人。
他逼近对方，用力掰过她的脸，掐着她的下颌，看到乔蕊苍白的脸上灿亮的瞳孔里，充满了厌恶之色。
“别这么看我。”
费呈被这个表情刺激到了，大手从下颌处挪到脖颈用力收紧，乔蕊瞬间涨红了脸，发出“唔”的单音字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摔了一幅画而已不会影响到我，再有下次，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在最紧绷的时刻，他松了手。
“也别想着去交什么朋友，没有人会帮你的。”
乔蕊也在用力后撤，撞到了车内壁，她痛苦的揉着额头，身体迅速转向另一边，紧靠着从窗口，做出显然的抗拒姿势。
做完这些她将头埋进了宽大外套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木木的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光斑。
青色的，白色的，红色的，橙黄的，斑斑驳驳堆砌在一起。
她伸手去触摸，眼角漫出一滴泪滑落。
“开车。”
费呈漫不经心地撇了一眼，沉声道。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