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上信息简洁，只有“邀请函”的字样，翻到背面才看到地址信息，是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家艺术馆。

方威不便于露面，干他这行的最不喜抛头露面，长一张过目即忘的脸最好，只有隐形在人群中才能探寻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严聿衡明白这个道理，付了尾款就让他离开了。

他转头通知孟杰他们把杜信冬放了派人跟着保护，又发觉这段时间大家都一直连轴转也是太辛苦了，就没有再多说见神秘人的事情。

挂上电话，疲惫感才瞬间袭来。

他没由来的的突然想到开车去一个地方，一路开回市区，到了戚嘉所在的公寓附近。

已是深夜时分，戚嘉录完《对话》的最新一期的节目，向俊将她送到了公寓楼下，戚嘉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

向俊握住了戚嘉的手，有些隐忍道：“证据你都看过了，你知道我把这些东西给其他平台会是什么后果，记住你答应我的，要跟我一起走。”

戚嘉勾起唇角，点头：“好，你放心。”

她最近总是这样的态度，温柔有些不像她，向俊虽然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实反应，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贪恋这种改变，宁愿自欺欺人。

“你说他危险不能靠近，那你呢，就能从这些事里全身而退吗”戚嘉问道。

“我和他当然不一样，替委托人解决问题是我的工作，但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向俊流露出一丝对假想敌的轻蔑。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戚嘉没有回答，推开车门离开。

向俊有些恋恋不舍，站在车前追问：“不请我上去坐坐嘛？”

戚嘉摇头：“东西都打包好了，明天就要搬，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算了吧。”

向俊知道她的脾气，不再勉强，笑笑：“那好，明天我早点过来帮你搬。”

戚嘉转身的一瞬间脸色冷漠起来，径直往小区内走去，每走一步她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向俊对自己说的话，要想守得住证据就演好这场戏。

公寓的门锁有两层都要用钥匙开，戚嘉试了几次也拧不动，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她已经习惯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门好像诚心跟她过不去似的，怎么试探都死死卡住。

她回来时情绪就不佳，一直在想事，见半天开不了门突然就有些委屈，额头抵在门上轻轻啜泣。

这时应该没有人在意她的声音，楼道里的声控灯不足以被她哭声唤醒，整个人埋在黑暗里安静的舔舐伤口。

她再次想鼓起勇气试的时候，楼道里的灯突然亮了，“我来吧”有人从后面走来，握着钥匙退了一下又重新转动“咔哒”一声门终于开了。

严聿衡低着头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只是将门推了一下。

“还以为你不会用了，早说要换把锁的。”

戚嘉飞快地擦掉眼睫上的水雾，走了进去，却没有顺手带上门，严聿衡看了下她的动向，应该是没有赶人的意思。

他特意在来之前冲了澡，确认了没有地下城里的那股烟酒味道后，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内果然已经空荡荡了，都整整齐齐的码成了箱子在靠墙的角落里，一张桌子和沙发被防尘布包起来孤零零的放在客厅中间。

戚嘉从卧室里收纳剩下的衣物，只当作房间里没有人一般，两个人没有多说话，只是在做各自的事情。

“房子找好了？”他坐在桌前看着她忙碌，轻声问道。

戚嘉“嗯”了一声，从橱柜里取出瓶装水递给他：“打算明天一早就走的，没剩多少东西了。”

“你饿了吗”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问完就觉得有些尴尬，从拳场回来他就没吃过东西，心里暗暗有事情放不下，下意识地就开车来到了她的公寓楼下，也看见了向俊送她下车那一幕。

努力遏制了几番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冲上去，直到看到她在门前轻轻的哭才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什么。

“是你饿了吧。”

还没问完，对方肚子就予以了回应，还想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戚嘉忍住没笑，转身查看橱柜里的存货。

“冰箱已经断电了，我去看看还有什么速食的东西。”

“速食不健康，你想吃什么。” 严聿衡边问边进了厨房。

戚嘉思索了一番，发现没有菜品可以选，只好从口味下手。

她说：“甜的吧，柜子里还有点蜂蜜。”

偏偏在搬家这个节骨眼还要开一回火，可难为了戚嘉这个生活自理能力为负的职场女性，忙活了半天也就找了些调味料。

幸好严警官的动手能力不一般，他挑了个小奶锅接水，放在电磁炉上烧着。

拿出剩下的两颗土豆，削了皮，洗净切片，放进了锅里，等到煮的差不多软又捞出备用。

用勺子压成糊状，加了些热牛奶和蜂蜜慢慢的搅拌。

戚嘉靠在桌前看着他，发现他的后颈有些湿漉漉的，手肘处有几处淤青，位置都有些奇怪。

她装作漫不经心道：“你刚才去哪了？”

见她起疑，严聿衡有意回避：“路上碰见几个打架滋事的，动了下手。”

他身上明明带着沐浴露的味道，如果过不是为了掩盖什么又何必特意洗个澡。

知晓他不想说实情她也不再细问，专心看他忙碌，她之前见过严聿衡做饭，在江北的时候，就在自己家里。

他第一次去见自己的父母，得体的没话说，上手做了好几道拿手菜，甜口咸口都有，还一度搞得戚家老两口有些不好意思，哪有女婿第一次上门就做菜的，乐得一家人合不拢嘴。

现在想来，他跟现在的心境一样，是因为愧疚在弥补吧。

其实，她很不希望这样，她明明期待的是坦诚的相爱，却不知走错了哪一步，变成现在这样，隐忍着，压抑着眷恋，像陌生人那样重新开始。

浓浓的香气弥漫出来，带着让人幸福感攀升的甜蜜味道。

“像小孩吃的。”戚嘉在旁边嘟囔。

“是给小孩吃的。”严聿衡面不改色的接过话来，手下没有停，慢慢盛进小碗里，很自然的舀了勺递到她嘴里。

“尝尝。”他说。

戚嘉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发懵，木讷的尝了一口，确实细腻绵柔，唇齿留香。

两人就靠在橱柜旁一勺一勺慢慢吃了起来，甜食最能抚慰人心，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好像都从最近千头万绪的事情里得到了一丝喘息。

他放下碗，突然来了一句：“你说要搬走不是躲我的借口吧。”

戚嘉想也不想：“当然不是。”

严聿衡又问：“那怎么这么多天还没找到新房子？”

戚嘉梗住：“找房子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他断定：“那不就是骗我吗。”

戚嘉从橱柜旁弹立起来：“严聿衡，你烦不烦，跟你说找到了就是找到了，就在庚子路西街319号。”

他终于不再反驳，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戚嘉带着胜利的骄傲，转回厨房收拾碗筷，一时越想越不对，怎么就把地址说出口呢，真是废物。

“319号”他低低的重复了一声，露出满足的笑意。

还好没算错，那正好是他的家。

戚嘉想明白的当下就开始逐客：“严警官，你也该回去了吧。”

听他好久没有说话，她回过头看去，发现那人已经靠在沙发一角睡着了。

他今天看起来的确十分疲惫，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戚嘉附身轻轻戳了下他的肩膀：“喂，严聿衡？”

“就不走。”

他闭着眼睛，光线落在他薄薄的唇上，拉住她伸过来的手腕不撒开，语气又变柔软：“今天太累了，就在这里睡行吗？”

说话间他拉着她的手扣住，往下一扯，将人带进自己怀中。

戚嘉一时语塞，眼下这般就算是自己不同意，恐怕也不一定能将他赶出去了。

她叹了口气，顿了顿，忽然转身埋在他的臂弯里 ：“就这一次。”。

他的喉结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笑，缓缓缩小了相拥的范围。

其实在严聿衡进门之前，戚嘉就在反复逼迫自己忘掉一些事，在他进门之后，戚嘉却愈加清醒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今天的节目录制结束后，向俊执意要送她回来，在回到公寓这段路上，她收到了向俊口中所谓的证据，是一段视频内容。

如果当作电影来看应该是无聊而漫长的情节，画面残暴血腥了点，但把它当作真实事情来看，恐惧感就慢慢渗入到四肢百骸。

内容大致是在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巨大油漆桶从头顶往下浇在一个人身上，看起来是个中年男人，他四肢被胶带缠得很紧，嘴巴也封着，红色的油漆流到他的脸上盖住了眼睛，鼻孔，粘稠的液体以极慢的速度往下滴，他完全活像一个血人了。

油漆和人的皮肤接触时，会堵塞住所有的毛孔，直至窒息而死，于杀人而言是一种简单方便的卑劣手段。

周围人点着烟说笑，踹翻了那人，尖头皮鞋踩在他的脑袋上。

视频到这里是有些晃动，夹杂着些吵闹，几个虚影晃了几下出现了一个人脸，一个带着金边眼镜十分斯文的人。

他直视着镜头，直视着看这个视频的人，戚嘉当下觉得那双眼睛是在盯着自己了，整个后背冷汗涔涔的，那个人说着地道的龙城话“好久不见，怎么？出狱后就听说你躲到江北去了，找你可真不容易，我让贱辉给你打个招呼。”

寒暄的口气，配着畸形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后面浑身油漆的人奄奄一息的挣扎着，忽然被拉拽起来，胶带撕下来时极其配合的癫狂大喊：“阿舟，阿舟，你不要管我，千万不要回......”

随着一阵重击，男人重重倒在地上，不在发出丝毫的声音。

画面一黑，只能听到最后一阵阴冷的笑声，就结束了。

这大概就是当初他一句话都没交待，离开江北的直接原因，也足以将他和画面中那个变态至极的罪犯捆绑在一起的重要证据。

她丝毫不敢松懈，向俊什么都做得出来，在这件事上她不想冒险。

“阿舟”

“嗯？”

“没什么。”她靠得更近了些，缓缓闭上眼睛。

那一晚安静的出奇，至少两个人都以为对方应该是睡着了，但事实上没有谁睡得真正安稳，各自怀揣着一个没办法言说的秘密。

七点钟，闹钟的提示音响过之后不久，玄关传来房门关闭的声响。

意识到身边的人离开，严聿衡掀开毯子起身，身体复苏意识还没有清醒，这是最近几天难得一个好觉，他有些贪恋这个温度。

只是，美好总是短暂的，门铃频繁响起，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他搓了把脸，带着早起的颓败去开门，看见来人后，终于清醒过来。

向俊打量了下严聿衡的样子，明显是过夜之后的形象，顿时气得有些狰狞。

“你怎么能在这？”

严聿衡撑在门边：“我为什么不能。”

“咣当”

刚刚从外面扔完垃圾回来的戚嘉看见这一幕，手中的早饭全掉落在了地上，不知道该扭头就走还是迎难而上。

最烦硬汉撒娇啦，切！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