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外停着一辆黑色警车，车主人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却迟迟没有启动。

直到看见那两个人分开，女人上车前朝男人笑着挥别，脸上的笑十分灿烂，像是碰到了让她特别高兴的事。

那表情落在严聿衡眼里更显得刺目，他瞥了眼副驾驶位上准备好的夜宵，觉得烦躁极了，转手扔进抽屉里。

同时戚嘉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今天太累了，下次再说吧。”

他还记得来的时候孟杰一再跟自己叮嘱的，复合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对一气呵成。

可现在已经被迫中断了，甚至想了想却没有追上前的理由。

思绪斗争了几秒，他握紧方向盘，缓缓开走了。

*

戚嘉洗完澡走出浴室，没有开灯，站在窗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她盯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陷入沉思。

向俊突然出现是她始料不及的，打断了她和严聿衡之间的刚刚恢复的连接，此时脑海里千丝万缕没有头绪，接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得不说向俊变化之大让她有些不适，带着莫名其妙的掌控欲，自以为能拿回一切属于他的东西，这让戚嘉倍感陌生。

以前听向俊的名字她总会心潮起伏，习惯了他的面容和声音，可后来这面孔在印象里越发模糊了，直到现在，偶然回想起来一些温情脉脉的瞬间，却是和另一个人相关的。

是的，另一个人就是阿舟。

这些念头渐渐变成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成了她摆脱不掉的梦魇，一下子将她拉回记忆中。

是她先招惹的吗？的确，是她先闯入了他的生活。

还记得当时她乍闻男友出国搬家的噩耗，闯进了他原本住的那间屋子。

彼时的严舟正在清理阳台上的杂物，灰尘满天，他穿着松垮的灰色T恤走过来，阴白的脸色，刀刻的五官，凌厉又冰凉。

她那时急得慌神根本没注意，自顾自地问道：“住在这里的人呢？就之前那个男生。”

男人微微挑眉，脸色很不好看：“没见过。”

戚嘉说着朝里屋瞥着，鬼打墙似的念叨：“就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人去楼空，走的干干净净，她委屈突然涌上来，忍不住吸着鼻子。

男人烦躁的挑了下眉，“啪”关上了门，把吵闹的哭声隔在门外。

可廉租房并不隔音，她的极为响亮，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肝肠寸断。

门再次打开，男人伸出手递出一个纸箱：“这个拿走。”

戚嘉顿时止住哭声，蹲在门口翻找，直到扒拉出一封信件，拆开才读了一行，已是抑制不住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他不敢不管我的。”

男人对眼前这个反复无常的人，充满着不解，更干脆地关上了门。

她伸腿挡住，摇晃着信封，又变得凶巴巴：“喂，这些东西是他让你转交给我的吗？”

男人叹气，将门开大了点，指了下阳台。

戚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分明是一堆垃圾：“不可能，他怎么会把这些东西扔了。”

她不敢置信想要进去一看究竟，被对方撑臂拦住，眸光冷淡声音也阴冷：“扔了的东西就是垃圾，很难理解吗？”

戚嘉被对方的直白怼愣住了，他说的一针见血，关门声还在嗡嗡的回振。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喂你谁啊，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给我出来——”

男人掐灭了烟，破风向她走过来。

戚嘉被吓的退了几步，忍不住闭眼，才发现对方只是推着她往门外走，慌乱中撞掉了手链，在沙发底下的缝隙里。

戚嘉被对方吓到，忍痛割爱：“算了，我不要了。”

她闷闷的嘟囔了一句，跑回家再次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声音清亮：“阿俊，我是戚嘉啊，你怎么搬走了，你出国还回来吗，要多久啊？”

“当然会回来，一年两年，总会回来的。”他缓缓的语调。

戚嘉埋着头，沉闷的出声：“那你的父母知道吗，陈晓阿姨说……”

“小嘉！”他似乎料到戚嘉想要说的，粗暴的打断了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在那个安宁的环境中长大，你要知道，我不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在那个院子里我忍气吞声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喘一口气了，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时候的戚嘉似乎并不懂一种”人在屋檐“下的悲哀，她头一次见到向峻对她这么没有耐心，忽然不知怎么应对。

“小嘉，我.......”如果事情没有被打断的话，向俊本来是想挽回局面的。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清甜的女声：“向师兄，我们提交给卢老师的申请书批下来了！我一下课就过来找你......”

向俊只匆忙说了拜拜就下线了，留下戚嘉平静不下来的心在空中悬着。

“砰砰”忽然有人来敲门，她木木的走上前去开。

只见门口站着那个新搬来的男人，他丢来一串亮晶晶的东西：“你的手链，拿好别再丢了。”

那人就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距离，高大的影子完全罩住了她的，神情清清冷冷，就像在陈述一种天气。

她努力忍住的泪水，还是从眼眶涌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有应对过这种场面，手里抱着的箱子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戚嘉一把抢了过来，想拉上门再哭，却被对方的胳膊抵住，她伤心地大喊：”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家里有人你敢......”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想太早搬家。”他放平语气，像细细的雨丝在她的头顶温和的倾泻下来。

“不知道，我会去找他的，到时候你就得搬走！”她像是在跟自己赌气，鼓着腮帮子像个兔子。

严舟愣了一会，算是看明白了，难得有了点开玩笑的兴致。

“需要你去找的时候，他一定不在原地了。”

“不会的！”

她毫不犹豫的打断这个假设，却迎来的是对方有点同情的笑意：“随便，这些东西记得拿走。”

关上门。

戚嘉一通翻找，看到那张夹在书信里的照片时，她彻底失恋了。

那是一张毕业照，男生女生穿着学士服，在最近的窗前，阳光撕裂开缝隙透进来，女孩细白的手臂绕在男孩的颈上，透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彼此紧贴着，亲吻显得热烈又青涩。

这个跟她青梅竹马十五年的恋人，就这样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收获了另一份爱情。

她咬着自己手臂，不动，不出声，苍白无力。

那一年，她悉心守护的初恋因为两个人的出现，碎裂成渣，不同的是一个是懵懂无知，一个深不可测，前者不过是个小插曲，后者却直接划上了休止符。

她起初并不自觉，后来从家人口中得知那个男人是院子里的新租客，隔壁的李晓阿姨在向逸杰离开前就已经，签合同租给那个人了，到现在也不清楚身份来历。

傍晚，院子里的邻里纳凉，戚嘉被分配任务去那家送西瓜，不情不愿地敲门。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喏，送你的。”戚嘉把西瓜放在房间内唯一的桌子上，忍不住四处打量。

这房间似乎可以原样在租出去的样子，唯一添置的就是一个冰箱，一点人气而也没有。

戚嘉绕来绕去发现一览无余，又把视线落在房主人身上，他靠着窗台点燃一支烟，静静吸着，对身后的一切似乎都无所谓。

“喂，你好像没有什么正经事做耶。”戚嘉想了想，又赶紧补充：“我不是取笑你的意思，我是说你干嘛把自己困在这里，跟坐牢一样。”

男人眼眸微动，侧脸看她，暗夜里她只能看清男人的脸部轮廓，异常锋利。

“看够了吗？”

戚嘉倏然有些紧张，又忍不住壮着胆子：“你凶什么凶啊，上次你骂我我还没跟你生气呢，有什么了不起。”

她逼近一步，男人让出一条通路给她，由着她走进自己的世界。

那年二十多岁，好奇心泛滥成灾。她问他：“哎，你是江北本地的人吗？”

“不是。”

“为什么来这里？”戚嘉察觉异样有补充了句：“我只是感觉......你好像把自己困住了。”

男人微微抬眼，吹着入夜的风：“我走错路了，所以想重新开始。”

戚嘉“哦”了一声，又扬起淡淡的笑容：“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如果你以后想找人聊天，我会常来的。”

她起初并不自觉，只是当作对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到后来才发现，已经跟眼前这个人纠缠了那么久。

戚嘉从昏沉的睡意里清醒过来，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泛着微光。

一连几个未接都是严聿衡，他好像很着急在找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