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总共就拍了两场,中午林清流又请剧组的演员吃饭,说是早上就说好的。
姜舟有幸可以不再吃盒饭,又拿了两份菜色丰盛的饭。
林清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挤兑他的机会过去,讥诮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每回吃饭就回来了。”
“以后你要是再请客,提前通知我一下,就是天上下刀子我都到剧组来。”
林清流对对方这没出息的样子狠狠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不要脸,或许马上你就要离开剧组了,吃再多盒饭卖惨也没用。怎么,没什么要说的?”
姜舟化身干饭人:“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林清流自讨没趣,只当对方苦中作乐,不屑了一眼就离开了。
“江启是不给你饭吃吗?”林清流刚走没多久,赵殊就过来了。
赵殊还没有打算离开剧组,他总觉得姜舟还有一堆戏要对自己演,若是走了,怎么欣赏他可笑的演技?
“我在赵总这失手了,哪还有饭吃?”姜舟内心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搞点副业挣点外快了,比如把他的翻译行当捡回来。
不然除了蹭林清流这吃的改善下伙食外,他真吃不起饭了。
赵殊是不信姜舟的话的,半个字都不会信的那种,他会没钱?装可怜罢了。
于是赵殊冷嘲热讽:“你演技那么好,多去骗几个人,还差那口饭吃?”
“我骗谁?”
“姜舟!”恰好姜舟话音落下,梁粲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呐,人来了。”赵殊看过去,再看姜舟时脸上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梁粲是打定主意不给任何赵殊和姜舟独处的机会,免得姜舟再被腐蚀,所以午饭只草草吃了几口就过来了,没想到赵殊果然又在这里。
梁粲面色虽无不善,但却给人一股这人不好惹的势头:“赵总不饿吗,午饭都不吃?”
“让人订了,还没到。”赵殊闲闲地拖了把椅子,在这小小的空地坐下。
刚才在监视器后面他就看得一清二楚,不管是白思懿对江逾白还是梁粲对姜舟,都绝对没那么简单。
看来他是有点手段,这剧组里就梁粲不好搞还身价不菲,这都给姜舟钓到了,赵殊忍不住打量姜舟一眼,有几分哂笑。
好看的皮囊加上一点小手段,确实是王炸。
梁粲看赵殊在偷看姜舟,心里不悦对方态度:“赵总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在剧组待这么久?”
赵殊哪里闻不出对方话语里的火药味儿。
赵殊看梁粲眼里的敌意,有点可怜对方这条姜舟池塘里的鱼,他不想姜舟太顺,也知道自己在姜舟那才是大头,于是故意说:“听说剧组有人吃不上饭,我看看能不能来送点温暖。”
那边姜舟的思绪已经从如何发展副业飘到怎么让林清流给自己管饭了,刚想出点头绪了,忽然听到赵殊这句话,眼睛亮了一下。
他肃然道:“我想我很需要赵总这份无私的温暖。”
赵殊呵呵一笑,戏谑地看向梁粲,对方脸色果然不好看。
当着人面水性杨花,别说现在梁粲生气了,以后在剧组能给姜舟好日子过?
赵殊又故意说:“那待会儿我那份饭,你一起吃?”
“好啊。”姜舟欣然答应,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不然晚上你吃了晚饭再走吧。”
赵殊刚作出思考状,梁粲就喝了一声:“姜舟!”
“你有手有脚的,为什么整天想着靠别人?对你来说脚踏实地就这么难吗?”
一番疾言厉色的话把姜舟都给说蒙了,看了眼赵殊,如实道:“我没钱啊。”不然他为什么要天天吃盒饭不吃点好的?是他不想吗?
但梁粲好像对姜舟的实话实话更生气了,知道你是为了钱!不然还能为了什么?真爱吗?
看梁粲盯着自己,姜舟没琢磨出他是个什么意思,思忖着说:“要不然你请我?”
结果就是这句话把梁粲给惹了:“你把我当什么人?”
最后姜舟两边的饭都没吃到,赵殊压根没给他买饭,之前还把他手里那份没吃完的也扔了,下午姜舟简直是饿着肚子拍戏的。
不仅如此,下午姜舟拍戏还老被梁粲阴阳怪气。
梁粲对姜舟各种挑刺,各种数落他这演得不行那演得不行,给姜舟累得够呛。
“刚刚那个眼神是那样的吗?你就是这样体会人物内心的?”
“站位错了没连戏这还不懂吗?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剧本,能不能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上一条你怎么演的?重来!“
一下午片场就充斥着梁粲对姜舟不满的各种声音,姜舟但凡戏里多看他一秒钟他都能说姜舟在走神,揪着要重来。
全剧组就看姜舟挨训,就连新来的场务都看出来了,原来梁哥不满姜舟不是空穴来风,网上说的还真有些真事儿!
最后徐导看不下去了,也发现梁粲情绪有点不对,圆场道:“我觉得姜舟表现挺不错的,刚刚那几条都成,下一条吧。”
谁知一直坐得跟大爷似的的赵殊,这个时候悠悠然开口:“我倒是觉得梁粲说得不错,精益求精啊徐导,再来一遍吧,多来几遍也行。”
赵殊一般不干预拍摄,来这几次也是头一回对徐导开口,可刚刚姜舟已经重拍多次,徐导都很满意了,赵殊还这样说……这针对,真的有点明显了。
赵总讨厌姜舟从来大家心知肚明,他针对姜舟一点不奇怪,只是现在看这情况,看来过不了多久姜舟估计就要被踢了。
一个花瓶演员而已,在资本面前也什么都不是,再努力也是一样的结果,谁让他惹了赵总。
所有人看姜舟的神色都多少带了点可怜,以后有赵总在,姜舟怕是要不好过了。
这边赵殊既然都开尊口了,徐导没办法,只能跟着多来了几遍,这样就导致后面半个下午姜舟都吊着威亚在屋顶上乱飞。
吊威亚是最累的,还这样反反复复吊了一下午,何况后面开始下雨,虽然不大,但淋湿了衣裳确实冷,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担心。
累是肯定累的,也确实冷,但姜舟没喊累,因此到后面梁粲终于也没再挑他的刺儿了。
等下午收工,姜舟从临时搭建的屋顶上下来时,才发现侧腰困着威亚钢丝的地方被磨烂了,已经破皮渗血。
他今天穿的白衣,血都从戏服里渗了出来,不过今天本来的装扮就是衣服上有血的,所以也没人发现。
回到更衣室去换湿了的戏份,晚上还有戏,姜舟不想声张,先含了块巧克力在嘴里缓解头晕,又让兴哥去找点药来先擦着。
兴哥前脚刚走,姜舟侧着头看自己腰侧伤口,赵殊进来了。
姜舟坐着,戏服只穿了半侧在身上,一半垮着,白皙的肩头和修长的手臂都露在外头,大概是被雨水浸过,显出一种冷白。
赵殊没防备看到这一幕,视线下意识在他腰间停了片刻,脑海里瞬间浮现白日戏服内束腰纤细那一幕,没想到是这样一段腰。
真挺窄的。
不过此刻腰间一片磨出的血迹不太美好。
赵殊也没有丝毫愧疚,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站在门口奚落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年纪轻轻确实不该贪图安逸,就要磨炼磨炼,少想着走些歪门邪道,这只是给你小小教训。”
他的语气很有一种上位者对脚下蝼蚁的说教和不以为然,还有种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者的冷漠。
然而姜舟没有蝼蚁的自觉。
“你凭什么教训我?”
他头上的发套还没拆,长发如墨以缎子绑在身后,微湿的发将本就是半露的优美后背越发遮掩几分,却也衬托出几分别样的味道来。
话毕姜舟侧首回眸时,一段皓白脖颈微掩,散出几缕碎发,侧颜如远山如晴峦映雪,叫人看得一滞。
他眼尾一点锋利的目光,冷冽睥睨,不似寻常时。
这眼神……不服气?赵殊盯着他继续教训:“凭我是剧方投资人,凭我能改变你现在拥有的所有,你就不配跟我谈‘凭什么’,我希望你以后能好自为之,少来惹我。”
所以,这就是之前惹了他的代价?
姜舟看了一眼自己疼得真切的伤处,又盯着赵殊离开的背影。
赵殊,你等着,有你为今天的话后悔得想抽死自己的那一天。
—
赵殊离开了剧组,好在晚上的戏没有再吊威亚了,不过现在入秋,夜风挺凉的,晚上的戏需要入水,多少有些冻人的。
“这水看着不太干净,你腰上那么大一块破皮的,别感染了。”眼看灯光已经打好了,兴哥还是有些担心。
他们要拍的一场坠湖的戏,姜舟是全身都要入水的,他这场戏露脸姜舟也不打算用替身,可他们要坠的湖水质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水面上还浮着一群像蚊却不是蚊的飞虫。
“我还是去和导演说说,换一场吧。”兴哥担忧道。
“没事,就一场,很快就结束了,我也没那么娇气。”
“我是希望你有一个做演员的担当,但我也希望你身体要紧,不行就别硬抗。”
”嗯,我明白。”他点头。
很快剧组一切准备就绪,四周安静下来。
岸边一处凉亭,江逾白站在凉亭边负手望月,夜色里构图绝美如画,下一刻一支飞箭朝他袭来,衣袂一翻他就整个人坠入水中。
月色下,水面一片波光粼粼。
紧接着,身着宫裙的薛枝宜出现在夜色里,来到了刚才江逾白站过的位置,垂首往水面望去:“别躲了,我知道是你。”
她念完这句词,徐导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这条过了,也怕人在水里冻坏了,赶紧让工作人员去捞人。
薛枝宜扮演者曲晴眉第一时间被围上的助理披上了厚衣,不过她没直接走,而是又往水里看了一眼,想要看看水下的人如何了。
然而这一眼却把她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之后踉跄后退一步。
这一声惊叫把岸边的一众人都吓了一跳,接着只见一道人影从人群里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来,都没看清人脸就已经“哗啦”一声也跟着跳入了凉水里。
“诶——梁哥!”
就是这一声,所有人才回过神,第一个跳下去的是梁粲!
梁粲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水不算深大概两米的样子,但夜里要在里面找人却极难,何况这水这么冷,多泡一会就多一分危险。
水下没找到人的梁粲内心焦急,却在这时被人拉住手腕,他似有所感,皱眉随着人一同浮出水面上了岸。
梁粲抹了一把都是水的脸,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身后,他那张天生吃演员饭的那张俊脸没有任何表情,在月色下越发冷峭。
他声音也格外的冷,有几分斥责:“我骂你也不是要你这么拼命,出了事谁负责?”
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姜舟真是莫名其妙,把手里抓着的东西拿出来:“我是看水里有条蛇,在抓蛇。”
他手中赫然一条水管粗细的黄黑色水蛇,已经被掐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梁粲“刷”一下就弹开了,岸边的工作人员都吸了一口冷气,但也有看热闹的已经偷偷拿出了手机开始拍照。
“快扔了你抓它干嘛啊!”副导尖叫。
姜舟当然没有抓蛇的爱好,只是刚刚在水里时这蛇想咬人,他才抓的,现在看大家都这么怕,就无所谓地往水里丢了。
梁粲似乎很怕蛇,受了一番惊吓,后面也一直远远避着姜舟。
因为这个小插曲,今天晚上的拍摄就到这里草草收工了。
回酒店的时候兴哥还劝姜舟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了,姜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光想着回去看剧本了,就没放在心上。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他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