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扑向地面，小情侣受本能驱使下意识抓周围能抓住的一切。下一秒，贺川冗感到胳膊被人攀住，重心不稳，整个人斜着朝地面砸去。
来不及多想，他一手护住纪野后脑勺，另一只手把人死死固在自己怀中。
惊变来得猝不及防，待纪野反应过来之际，他半个身子都压在贺川冗身上，上门牙更是磕得生疼。
那对情侣断续痛苦的哀嚎声不断传来，纪野顾不上疼痛，迅速起身检查贺川冗是否受伤。
因这一跤，场内的人纷纷停下动作观望，而张前等人则是火速冲过来。
贺川冗眼前骤然一片白，感到身子轻飘飘的，周遭很是嘈杂，惊呼声忽远忽近传进耳朵，中间还夹杂着些焦急的询问，但他没听清。
“小川，你还好吧？”
“同桌，你，你还能开口说话吗？”
待贺川冗意识回笼，视线恢复，周遭声响陡然放大，锁骨处和手肘的疼痛瞬间传遍每个细胞，疼得他冷汗直冒。
“没，没事儿。”
他艰难扯出个浅笑回应。因为纪野眸中逸满担忧与自责，这本就与他干系不大，他不想让他为此而愧疚不安，何况这点小伤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众人见他从地上起来，脸色已恢复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把副班交给你，你怎么还把人摔了？”张前笑道，还想再问什么，却被贺川冗打断。
“这事儿不能怪纪野，是那两人没控制好速度。”贺川冗急忙解释，提到那两人时眸底还隐隐泛起怒意。
闻言，边上张前和余芮打趣笑笑，而田静文则笑得有些勉强。
“还是副班护短。”张前揶揄，拍着纪野肩膀，问对方有没有摔到哪里。纪野摇头。
那对小情侣在其他人搀扶下起身，随后走过来朝被他们撞倒的人道歉，纪野点头颔首接受他们的歉意。
“得嘞，你扶副班去休息会儿，我们继续。”张前冲余芮跟田静文抬了抬下巴。
“走。”余芮歪头朝田静文看了眼，示意对方跟上。
田静文愣了半秒，嘴上说着来了，但却不时扭头看，她还是放心不下两人。尤其贺川冗，他几乎是作为纪野的肉垫，若非后脑勺磕在那对情侣中的男生小腿上，后果会更加严重。
“你真的……”纪野迟疑，“不要紧吗？”
“在你眼里，我那么脆弱？”贺川冗咬牙，装作轻松一笑，旋即安慰，“放心吧，真没事儿。倒是你，下巴痛吗？”
倒地时，他感到锁骨处像被人重重砸了拳，按当时的情况，应该是纪野的下巴撞了上来。
纪野反应过来，舌尖顶了下门牙，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下巴没事，是我牙齿磕的，你锁骨大概可能要淤青一段时间。”
他越说越小声。
“嗯？那牙齿有没有磕伤？”贺川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纪野，关切道。
贺川冗的反应完全在纪野预料之外，他以为对方会说没关系之类的套话，可没曾想对方居然先是关心他。纪野颇感讶然，气息因狂跳的心脏而乱了，“没，没什么大碍。”
见状，贺川冗想说只是淤青而已，不打紧，可又怕过于强调，增加对方的负罪感。霎时间，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而纪野则是回想起跌倒在贺川冗身上时，嘴唇好像触碰到对方领口下的皮肤，想到这里，他感到双颊发烫。
像是先前贺川冗的呼吸洒在颈侧一般，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很，怪异的感觉。
他向来反感与别人肌肤相触，可贺川冗不同，与对方相触的那一瞬，他并没感到如临大敌般的恐惧。
“真是奇怪。”纪野呢喃自语。
两人来到休息区，坐在长凳上，周围都是或弯腰换鞋或穿鞋的人，就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而另一边，正在滑行的余芮瞧见田静文眼中的心不在焉，知道她还在担心摔倒的两人，于是轻声开口：“你去看看吧，我跟着张前滑就行。”
话落。
田静文眼神一亮，点头后转身快速绕过场内的人，朝着休息区而去。休息区与滑行场地间有堵半开放的墙，刚好挡住视线。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余芮心底泛起苦涩。
“芮姐，我带你滑。”看田静文奔往休息区，张前一溜烟滑到余芮前面，绅士地曲起胳膊，向她发起邀请。
田静文神色焦灼，几乎是快速冲到休息区，她扶着墙过来时，两人正坐在凳子上。
两人见她来，同时诧异。
“班长，你怎么过来了？我们都没摔伤。”纪野歪头问，后又调皮挑眉，“不过看在你来看我的份儿上，明天请你吃早餐。”
田静文被他逗笑，谎称自己主要来休息，顺道才是来看他。得知此消息的纪野佯装委屈，往贺川冗身边挪了挪，拍着凳子让她坐下。
“你俩真没摔伤吧？”
田静文再次询问。
“没。”两人同时摇头。
三人聊了会儿，但都是纪野在说居多。十来分钟后，纪野见贺川冗确实无大碍，悬着的心才放下，他安心把对方交给田静文照料，又回到场内，临走前并让贺川冗先休息，等在张前重展威风再带他。
贺川冗本想跟上去，但手肘传来的疼痛提醒他，纪野跟在张前身边，对方会护着他的，可现在若自己跟着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而已。
遂选择“乖乖”听他的话，等疼痛消减几分再去。
纪野走后，贺川冗与田静文之间只余下沉默，两人谁也没开口。
“手肘摔得严重吗？”最终，还是田静文率先打破沉默。
贺川冗摇头，随即又庆幸道：“好在纪野没受伤。”
“是好在你们都没受伤。”田静文一笑，尽量压住心中的话语。
短暂问答后，气氛又陷入静默中。
“出去给他们买瓶水吧。”
思忖片刻，田静文说。
她想，或许换个地方才方便找更多的话题。
贺川冗对她的话无异议。两人从储存柜拿出鞋换上。
从溜冰场出来，视野比先前开阔许多，田静文深呼吸让狂跳的心脏得以缓解。实际上，她把贺川冗喊出来是存着私心的。
路上车流不息，他们需要穿过这段没有斑马线的双行道去对面，那边才有便利店。
两人并肩，趁着车流小下来的瞬间小跑到绿化带前端的残缺处。
成串的车辆飞驰而过，需要些时间，两人便站在原地等待。席间，田静文想问他，是否真有喜欢的人。纵使先前他已说过，可田静文还是想听答案。为此，她甚至还撰出或许贺川冗当时处于某些原因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因为她并没有见对方与除他们之外的人有来往，至于职高的，她感觉可能性不大，毕竟贺川冗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至少在学校是如此。
所以，她想自己确认。
车流间断了半截，相隔甚远。
“走吧。”
贺川冗说。
田静文立马跟上，到了对面，她双拳紧握，鼓足勇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到手腕被人拉住，猛然一拽，整个人与急速驶来小电驴擦身而过。
待回过神来，拉住自己的手已经松开，她心有余悸，懊悔起来，这段路本就车多而杂，不该走神的。
“谢谢。”
贺川冗点头，继而又往前走。
回程时，田静文再不敢分神，直到过了马路才堪堪松了口气。不远处就是滑冰场，她内心更加焦灼，想问，却又害怕开口。
万一他真有喜欢的人，那自己的这些行为算什么？就算他没有，那自己又以何种身份去问如此隐私的问题。
田静文顿时陷入两难境地，堪比进退维谷。
随着愈渐接近滑冰场，她的心更是如擂鼓般，几次欲询问又生生忍住。
进入场内，田静文在心中与自己争论一番，后得出结论，以八卦的口吻问。
“副班……”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迎面走来打闹嬉戏的几人阻断，甚至她都不确定贺川冗是否听到自己刚才喊他。她刚刚的声音因紧张，很小，这几人的嬉闹声足以将其盖过。
如她所想，贺川冗确实没听到。
“还有时间，不急。”田静文看着仅有几人的休息区如此安慰自己。
然而进了休息区，贺川冗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反倒往场内而去。
“副班。”
情急之下，田静文叫住他。
“嗯？”
贺川冗闻声，驻足，转过头来。
“嗯……”田静文无与伦比的紧张，支支吾吾，局促问：“就是，你真的有喜欢的人吗？”
贺川冗毫不迟疑点头，“嗯。”
虽然有准备，可听他一说，田静文还是如惊雷炸在跟前，心中掀起波涛。
短短的一个字，田静文消化了好久。
不知是否有意，贺川冗的视线刚好望过来，田静文一时顿住，几次抵达嘴边的心意再次咽回腹中。她知道，此生与贺川冗的情谊止步于此，不能也不会再进一步。
什么时候对身边这个人产生好感的呢？或许是他出现在班级里的那一刻，或许是他侧身踩住烟蒂的那一瞬，亦或许是他从不厌烦地为自己答疑解惑那些碎片时光。
她像拾荒者，路过贺川冗这片荒芜的心之地，将相处碎片收集起来，待去兑换之时，蓦然发现，从未有过自己的立锥之地。她于他而言，是再普通不过的路人之一。
“那，什么时候表白？我们助你一臂之力。”她极力迫使自己扬起嘴角，尽量抑制自己的情绪，使声音听起来欢快些，至少得有八卦的意思。
“表白过了。”
说完，贺川冗眼眸暗淡下去，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可他不知道。”
“为什么？”田静文讶异。
贺川冗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不再继续话题，“走吧，给他们送水。”
彼时人声鼎沸，我的心意像浪花拍在礁石上，对他表白的人太多，因此无人在意我。
他想说，可又觉得不能给纪野带去麻烦，故而闭口不谈。
田静文从他平静的双眸中捕捉到显而易见的哀伤，遂任话题就此结尾。
而一墙之隔的场内，一抹水蓝色飞速溜进正在滑行的人群中。
更咯~请观阅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诉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