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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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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交手,后撤只会让有备而来的敌人趁势追击,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此刻上策,唯有坚守击退。

敌人已经绕过卫队,那等秦独去粮草囤积处已经来不及。

周围有多少埋伏不知晓,黑夜里山匪后续还有什么行动也无法预判,随时都有可能再出意外。

东南方的天灯乘着东风迅速飘近,说话的功夫大营正上方便有零零散散的火光。

形势瞬息万变之下,坐于中军帐中等待消息已然掣肘,不如到前线随机应变。

况且,段怀容本就不是什么文弱军师,运筹帷幄帐中是他的能力,却不是他只能做的事情。

他不希望把自己困在方寸之中。

“杨镇将军何在?”他抬眸寻人。

杨镇闻声而出,抱拳道:“在。”

段怀容眸子幽深,没什么温度。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点二百轻骑驰援东北方卫队,另点五百步兵和一队骑兵守直往北方建立防线,务必拦截深入敌军。”

“其余大军迅速收营,易燃的军械大帐都要收起。”

天灯虽然不足以火烧连营,但要做好坠入大营营地的准备,防止春风催火蔓延。

段怀容安排好各方,而后又与杨镇道:“你率三百人马,随我去粮草安置处。”

一切都是命令的口吻,丝毫不见平日里的言笑晏晏,干脆果断丝毫不输久经沙场的老将。

杨镇没敢反驳,却仍有担心之色:“段先生…”

毕竟前线刀剑无眼,若是出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好。

段怀容没理会这样的劝阻,望向身旁一副将,侧身抬手到:“借剑一用。”

他没有随身的兵器,却也不能手无寸铁。

副将自然是听命的,只是有所犹豫。他稍显迟疑,却还是卸下了自己的佩剑双手呈上。

段怀容握了剑,阔步便往自己白马的方向而去。

一身镇定从容,临危不乱之沉稳,宛若定海神针,让在场将士都沉下了气。

不出一柱香时间,刚才点出的人马已经悉数行动,整个军营的火光都有战前的紧张。

行军中,除了随军携带的粮草,和大军到达目的地后的扎营粮仓,行军途中也会规划诸多粮草暂存处,提前存储粮草。

保证大军中途休整一两日,补充必要粮草再行军。

这处地方曾被不同军部都用来当做过粮草暂存处,理应是隐蔽的,却被敌人趁夜抹黑偷袭。

一定是早得行军及位置情报,精心谋划过的。

段怀容确信,来者必然与军中之人有联系,能得到精确的情报。如此一来,更坐实了是山匪与东西海州驻军勾结的猜想。

他上马纵观营地内在,不准备令大军齐动。

敌暗我明,知己并不知彼,这样的情况下,绝不能贸然出击。况且大部队调动,机动性太差,完全应对不及。

“段先生小心,有天灯落!”

不知哪个士兵喊了一句,嗓音洪亮急切。

段怀容即刻抬头,正见一火团砸向他。

他一勒缰绳,凌苍随即跃起前蹄,嘶鸣转了方向。火团擦着他的肩膀落下,再地上砸开一片火焰。

这块地方,片刻前刚刚收了帐篷。

四周士兵见段怀容操控马匹的身姿,不由得怔了怔,全然没料到这位段先生能如此稳健驭马。

而且,也一团火也证明着段怀容决定是正确的。

“大军于驻地戒备,未得军令不得擅自行动。”

段怀容坐于马上,一身月白的长衣,手握未出鞘的长剑,清透的眸子严肃得没有任何光彩。

此刻,温润以雷厉和漠然为底色,成了内敛又震慑人心的强大魄力。

仰望的将士俯首答是。

他单手扯动缰绳调转马头,轻喝一声凌苍随即奔出大营,在黑夜里如白色蛟龙一般,跃进昏暗之中。

……

漆黑的夜色里,光亮总是惹人注目的。

段怀容与杨镇率兵马急行,还未到粮草安置之地,便见其方向隐约的火光。不过看着火势并不大,隐隐约约的忽明忽暗。

刚刚临近有由零星羽箭自天空掉落。这些箭应当是射天灯的,所以并没什么威力。

一般弓箭射程在五十仗左右,良弓可在六十丈。若要射中高空天灯,必在高地射箭。

他回忆着看过的的地图,勾勒出四周大致地形。

这一粮草暂存处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唯一的高地便是西北方的高山,只是那里是片毫无遮挡的缓坡,不是设伏的好地方。

不过,夜黑风高,夜色便是屏障。

段怀容另有一策,沉声道:“杨将军,你带三百人,直接迂回到西北山侧,突袭西北缓坡。”

直奔粮草囤积地点,也只能是扑火救援,治标不治本,不如釜底抽薪,直接解决源头的敌人。

杨镇蹙眉,借着月色往西北方望了眼,虽不知军师如何断定那里有人,却还是领命。

黑夜里,一队人马绕着山下隐秘潜行,以求出其不意。

段怀容抵达粮草囤积之地,他勒着缰绳,让凌苍缓缓踏在零落的火焰旁。

那些火苗多来自于地上的杂草,粮草麻袋上都盖了雨布铺了沙土,天灯落上片刻便自行熄灭,并未有严重起火。

还好一切都在预料中。

忽的,西北方高地亮起了点点火光,传来隐约的喊杀声,看着是两方交手了。

与此同时,天上的天灯也没再被射落,乘着风徐徐飘过头顶。

东北方卫队有骑兵支持,步兵已经纵贯南北拉起防线,免得敌人深入。这处高地上的敌人也会被扑杀,能预见到的危险都平息。

正这时,一快马自西北方而来,在夜色里铁蹄声明显。

段怀容注视着这匹快马临近,心又提起。

“段先生!”来的士兵一身血迹,来不及下马便禀报:“有一队人马从东侧方突袭,夜色太深,具体多少人看不清。”

应当是绕过东南卫队而来的小股敌军。

如此一来,杨镇与三百人马便被前后夹击。缓坡没有遮蔽,情况不容乐观。

不过,这样的平缓山坡四周,埋伏不了太多人。大可以用这两百人一搏,前去解围。

再说,杨镇既是奉命而去,那便没有令其困于陷阱的道理。

“我去接应,让杨将军后撤。”段怀容目色冷冷,缓缓抽了长剑出鞘,细微的冷铁铮鸣声惹人寒意。

四周空气凝滞。

他声音不大,却如紧绷的弓弦瞬时释放,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号令兵得了示意,一声代表进攻的哨音随即划破夜空,引得一阵马蹄纷蹋。

凌苍一跃而出,在夜色里奔驰时周身流光贵气。

段怀容与月色一般冷淡,和周围的喧嚣喊杀声格格不入。却又如一道无声的利刃一般,果断地刺破黑夜。

耳边风声的里,掺杂着一些喊杀声,远处有交战的火光人影。

段怀容纵马直入,快速临近正要举刀的一黑甲兵,长剑闪过微光后已沾了血迹。

北安军都是红甲,这黑甲分明就是黑雾山的山匪。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当年师父被困在山崖,他也是这样一匹快马去救。他身披黑袍,在一片混乱中,长剑鲜血未干地冲进赵岑大军的包围,沿着山路狂奔。

可还是晚了。

见到师父的时候,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和善先生,已经满身血迹、目光涣散。

此刻的段怀容,比一年前的深夜更沉静、更锐利。

手中的长剑再不会因剧烈的心跳而微微颤抖,每一剑都能新添血光。

“把侧翼敌人引来!”他放声,向身旁副将下令。

副将得令,率人极速奔向前去,短兵相接缠住侧翼要往山顶而去的敌军。

段怀容的月白长衣,在风中飒飒。长发随着挥剑转身散落在肩头,和额角的碎发一起铺上月光。

侧翼敌人已经被缠住,不得不先来与他们周旋。

凌苍奔跃留下一道白影,只往更西侧山脚而去。

山顶敌人被扰乱,便无人放箭。一直遭受袭击的粮草囤积之地,终于得了安全。

士兵纷纷扑灭余火,又在四周布起简单岗哨。

一切接近安定之时,夜色里急促的马蹄声极速接近。

秦独单手操控着缰绳,纵着黑马一跃而过半人高的木栏杆,随后急停扬起一阵尘土。

“段先生呢!”他神色急切,声音铿锵有力,目光不住地在四周打量。

他收到段怀容消息,纵马飞驰而至,此刻却见不到人,心里十分没底。

一士兵抱拳到达:“回侯爷,杨镇将军清缴西侧高地敌人遇伏,段先生率人前去支援了。”

秦独霎时寒毛立起,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他即刻望向西北方,恨不得穿透夜色看到段怀容境况。

“驾!”他不由分说调转马头,催马疾驰起来,直奔西北方。

身后十数随行士兵随之而去。

……

黑焰奔驰起来速度极快,在黑夜里几乎是一道虚影。

秦独至缓坡脚下时,正见一队红甲士兵正疾行下山。他似乎看到了些希望,迫切地往前而去。

“哪一部?”他勒住马扬声问道。

将领自然认得出自家侯爷的声音,杨镇这会儿乘马至前答道:“杨镇见过侯爷。”

“段先生呢?”秦独四下打量。

杨镇也显得焦急:“段先生引伏兵去西侧山脚了,属下正要去支援。”

秦独的心几乎停跳一拍,耳边有短暂的翁鸣。

一路问一路没见到人,现在竟然陷入敌人围困。他心底瞬间空了一块,强烈的恐惧浮上心头。

他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慌了。

没有任何言语,他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眉目间凌厉又急切,策马继续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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