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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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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独应声抛过去一张弓,微微偏头示意前方的猎场。

二月中旬天气已经清朗起来,段怀容接了弓也不停顿,一抖缰绳催马向前。

马蹄疾驰,料峭春风卷动他高束起来的发尾,在明亮的阳光下跃起隐隐的光辉。

秦独跟随着,目光不住地停在那疾驰的身影上。

他曾经以为,寒冷的冬日才是属于段怀容季节。凛冽中的一份从容,如沐春风。

可此刻,段怀容真的驰骋在春风里,远比冬月里的一身和煦要潇洒快意。像是要定乾坤的神将军,又像携花伴酒的少年郎。

或许,不仅仅是像,这两者本就都是他。

有那么一瞬间,秦独甚至有一个念头,想看段怀容就这样跃马向前,踏过万里河山。

那份孤冷胆魄、仁慈悲悯都该在这样的疾驰里昭于天地。

段怀容确实很久都没有如此肆意的纵马了。

他任马停驻铁蹄踏踏,自顾搭箭拉弓,凝望不远处的野鹿。浅色的眸子令他的眼神更沉静,甚至带着晨间雾霭的静谧。

羽箭划破微风,远处小鹿还未跃起便一声鸣叫倒地。

一支箭正中鹿眼。

段怀容收了弓,转头时神色颇见满意。

“你箭术这么好?”秦独意外。

他先前只知道段怀容马术精湛,却不知箭术也如此了得。

段怀容笑笑:“君子六艺,我也是学过的。”

跟随百里无恙云游这几年,他可不是随心所欲的野孩子。百里无恙教他医术,更严格教授礼乐射御书数。

所以他虽未进过什么书塾太学,却学到了比那些学生更多的东西。

秦独记得,段怀容曾说拜了位老医者为师,他好奇问道:“六艺也是你师父教你的?你师父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能把段怀容教成这样的师父,定然也不是平庸之辈。如此怀才之人,想必声名有道。

问及百里无恙,段怀容面无波澜,只是目色里空旷了些:“只是个救苦扶伤的郎中罢了。”

他心中嗤笑,若是秦独知道他师父就是叛军首领,不知道会不会把“德高望重”四个字呸在地上。

此刻,真相仅仅隔了一层窗户纸,可秦独却丝毫不知。他还是觉着这个郎中并非常人,于是问道:“本侯可否有机会见见你师父?”

“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段怀容答得平静从容。

每每提及师父,他心中都是苦如黄连,但却从不展露给外人。就像他没办法说出师父的名字,更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去祭拜师父,然后在坟前哭一场。

“抱歉。”秦独意识到自己提及了伤心事,即刻表示歉意。但是他敢肯定,段怀容的师父一定是大智大勇之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救驾!救驾!”

刺耳的呼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士兵纵马一路高呼。

“猛虎袭击!救驾!”

秦独神思当即被吸引过去,眉目霎时凛冽。

猛虎袭击?一应猛兽应当是被驱散了的。围起来供小皇帝猎杀的,都被严密看防着,哪来的猛虎。

未来得及多思,他便已然纵马而去。

段怀容观望了会儿,蹙眉时神色漠然。

大魏历代天子于南苑狩猎,从未出现过猛虎伤人的事情。

况且此处树木尚枯,这猛虎是怎么明晃晃穿过防线,到了小皇帝身边的。

这只猛虎怕是有关窍。

乱子已经出了,去看看也无妨。段怀容策马紧随秦独,往小皇帝的猎场而去。

方才临近猎场,便见了几层攒动的人头,隐约可听猛虎咆哮。

待人群惊慌散开,正见一只白额大虎直扑小皇帝,张嘴便要咬下血盆大口。

几支银枪长剑刺过去,大虎跃身怒吼骇人,一爪挥去木杆折断、剑柄脱手。

这只虎格外的大,身姿雄壮非一般可见。身上刺着的几支箭随着抖动掉落,只留下点点血迹,看着不痛不痒。

地上已然遍布羽箭,想必是射杀多次了。现在怕射箭伤了小皇帝,才上了近战短兵刃。

段怀容勒住马匹,准备在人群外围观望,不涉入其中。

可他身边一阵疾风掠过,秦独丝毫没有停下之意,纵着黑马如雷电霎时奔出几丈,直冲人群。

那猛虎不是常人可敌,段怀容的心紧了一瞬,欲言又止后却只剩了张望。

人群混乱,黑马铁蹄踏过之处尘土飞扬,秦独单手勒了缰绳,孤身闯入混乱中心。战马腾跃前,他俯身夺了一士兵手中的长矛,惊的几人四散让出道路。

小皇帝滚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挣着向前爬。大虎猛跃,血口衔住了小皇帝的领口,下一刻就是咬断脖子。

哭喊声和虎啸声交杂着。

千钧一发之际,秦独纵马越过小皇帝上方,黑影霎时笼罩了猛虎身躯。他反手刺出长矛,在猛虎喉间转动一瞬。

猛虎嘶吼一声甩头后退几步,明显被刺痛惹怒。

黑马铁蹄落地,踏踏生风。

秦独扯着缰绳横身在小皇帝之前,目色凛凛直面猛虎。

旁人都在惊惧后退,唯他横枪立马,一身无畏凛然之气,仿佛可退阎罗阴兵。

远处,段怀容望着与猛虎对峙的人,暗暗倒吸一口气。

果然是纵横疆场十年的雷霆将帅,杀伐之气陡然升起,又有气逾霄汉之势镇定四方。

连猛虎吼声都低了些,只是精目凶光怒视,伏低身姿徘徊伺机而动。

秦独,当真当得起独胆枭雄之名。

段怀容脊背泛起说不出寒意,他不敢想象秦独如果得称心之势,会怎么样以一己之名威慑天下。

秦独与猛虎周旋,忽的他刺出长矛,却被猛虎一口咬住猛地甩动。

他借势翻身落马,向反方向施力咔嚓一声折断木杆,以木茬为刃,掷向猛虎。猛虎鼻眼较为脆弱,受击后退了几步。

秦独落地的一瞬,段怀容几乎浑身都在紧绷发冷,下意识抖了缰绳。

他座下战马险些误认了号令,一跃而出。

不知为何,他的心颤着,竟为秦独的一举一动所牵扯。

他担心秦独下一刻被猛虎扑咬,担心秦独的安危。

段怀容忽然发觉他对秦独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担心…

当时在岭州运河上,秦独冲上大火的客船他没有这种感觉,从客船纵身跃入河水他不担心。

甚至在冀州时,秦独率兵深入敌军腹部,毫无消息时,他也没有担心过。

可此刻,段怀容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收缩,是害怕秦独出事。

他下意识缓缓抚住自己的心口,感触这这份全然不在他意料之内,又不知如何安放的情绪。

缓缓的,马匹踏动马蹄向前,载着他一步步临近那片混乱。

马都是通人性的。

这次,段怀容没有勒住缰绳,任白马向前,走向自己担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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